137 一個接一個

137 一個接一個

十六爺聽見皇帝這麼說,哪裡能知道皇帝話裡那些深沉的含義,只是沒有想到皇帝居然會把像是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萬曆爺兒子多,不缺他十六這一個。這使得那些兒子們,只能是想盡法子在皇帝面前出頭,爭搶着引起皇帝的注意。十六爺之前非要出去玩,說是小孩子玩性大,還不如說是刷自己在父親心裡頭的存在感。

十六對着皇帝忙點頭:“皇上放心,兒臣肯定會把綠珠兒幫皇上仔細地挑出來,絕無錯兒。”

在場的李華一聽,立馬着了急。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如此着急。明明,自己是分得清紅和綠的,紅的不就是樑柱,綠的不就是屋頂上的瓦片。這可怎麼回事。

想給十六來個眼神,可十六那個小孩子哪兒懂得她那什麼眼神。再者,她現在是被公公攔在了角落裡站着,既不能和十六說話,給十六使個眼神都難。情急之下,李華揪斷了手裡的帕子。

十六這會兒走到銅盤面前,對着那白布上的十顆珠子,由於這是五顆五顆兩排整齊排列着,他是沒有看出這其中有什麼蹊蹺的,只以爲本來是這樣放着給人挑的。

看這排珠子時,十六說了句話:“皇上,這些珠子在兒臣眼裡,色澤似乎暗淡了些。”

李華聽見他這話似乎是如夢初醒,可是,照樣想不出怎麼回事。色澤暗淡了,莫非紅和綠會因爲這個分不清了。

明顯不是的,十六嘴巴雖然這樣說,手指卻十分靈巧的,根本不用你遲疑的,馬上把那些綠珠子挑了出來。只見,是在李華挑出來的綠珠子裡面挑出了兩顆,再在李華認爲是紅珠子裡面的珠子裡頭挑出了四顆,說:“皇上,兒臣挑完了,這裡一共有六顆綠珠子,四顆紅珠子,給兒臣母妃以及華婉儀配串子的話,剛好是一對兒,皇上不偏不倚,正好。”

李華的嘴巴當即擰了下,快擰歪了。她早該想到的,皇帝怎麼可能給五顆綠珠五顆紅珠,到時候怎麼分。這會兒李華完全是忘了皇上剛說給她們串珠兒那話是糊弄十六的。

聽完十六這個話,萬曆爺像是眼中滿含笑意,充滿慈愛地伸出手,在兒子腦袋上摸了一圈兒,說:“十六挑的好,十六對莊妃的孝敬朕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了。好,朕這就賜莊妃一對比翼雙飛如意棒,再賜十六一隻雀兒,如何?”

這大概是萬曆爺對自己的第一次賞賜,十六高興的無與倫比,像哈巴狗一樣對皇帝點頭:“皇上,兒臣一定會把雀兒養的肥肥的,讓皇上到兒臣宮裡看見時看了高興。”

萬曆爺笑着,讓張公公把孩子帶出去,同時把禮物即刻送到莊妃宮裡。

十六興高采烈地出去了,其實一路上小腦袋瓜暗自吃驚着:原來要得到皇帝的誇獎是這麼容易的,只要挑幾顆綠珠子出來。

那盤十六挑完的珠子,在屋裡冰冷地躺在白布上。李華突然間打了個好可怕的寒戰。突然間好像才明白爲什麼皇帝讓人端來時用的白布,而不是紅綢。

白布本就是給人送終的。

倘若皇帝不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怎會讓人用白布端珠子過來。

李華這樣想,倒是想多了。既然叫人分綠珠子和紅珠子,底下做色襯的布怎麼可能用紅色,只能用白色了。

宮裡的人都是這樣的,只要有一點差池,都可以聯想到十萬八千里去。哪怕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唯我獨尊九五之尊的男人,皇帝都是如此。

萬曆爺心裡現在想的全是:好啊,這一個個不知死活的,都想着來騙他,誆他,害的他子孫世世代代得病,這還得了!

在他眼裡,靜妃、李華這些,死幾個腦袋都不夠賠償他萬曆爺。

“華婉儀,你記得你剛之前自己說的話嗎?”

黑漆漆的屋子裡,皇帝轉身回來,那張龍顏在夜裡就好像張口的猛獸一樣,李華只差淒厲地尖叫一聲,那個雙腿一軟,全跪在地上了。

“皇上,皇上!臣妾真不知道哪裡做錯了。臣妾從來都是分得清紅和綠的,不然,皇上讓臣妾再分一次紅綠珠子,臣妾這回肯定認認真真,不會犯錯兒給皇上挑明白了。”李華哆哆嗦嗦的音色在屋子裡飄蕩着。

“華婉儀這話是說,之前華婉儀給朕辦事兒,都不是認認真真的,可以隨便糊弄朕的?”萬曆爺的聲音擲地有聲。

“不,不是,皇上,臣妾是指,臣妾剛纔是緊張了,緊張了所以,把紅綠都混淆了。這好比背詩一樣,一個緊張,詩句都背不對了。皇上可以明白臣妾此刻緊張的心情。”李華想拍胸部發毒誓。

“你確定?”萬曆爺的眼睛在黑暗裡熠熠發光。

“臣妾確定。”李華咬了咬脣,想,無論如何必須熬過這一關。

“哼。”萬曆爺道,“華婉儀想清楚了,如果朕再給華婉儀一次機會,華婉儀再挑錯了的話,要怎麼擔起責任?之前華婉儀可是口口聲聲說某人污衊你和你母親,但是,現在事實擺在面前。朕是個公平正義的,不會偏袒自己后妃的明君,這點,朕也和護國公隸王妃都說過了。”

李華愣了一下。如果再挑錯的話,是給李敏反擊的機會了。而且,她竟然心裡此時此刻沒有了一點把握自己絕對不會挑錯。因爲,萬曆爺絕對會比之前更嚴加審視她是否有作弊的行爲,眼看她都挑錯了一次,而且錯的這樣離譜和明顯,顯然是錯的一塌糊塗。

“皇上——”李華忽然撲過去,抓住了皇帝的大腿和龍袍,“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臣妾明明可以分清楚紅和綠的,怎麼會分不明白了?”

“朕——”萬曆爺眯了下眼睛,俯視着她,那眼光裡既是嚴厲,同時帶了點可憐的樣子,“朕平日裡沒有注意到,沒有留意到靜妃和你這些故意隱瞞的行爲。”

“皇上,臣妾真的沒有欺騙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自己有眼疾——”李華那兩道眼淚刷的下來,不像靜妃是裝的,她是真真正正不知道這個事兒。

萬曆爺看她這兩道眼淚,也看出一些不似裝模做樣的東西,可是,有了靜妃在前面,皇帝怎麼可能再輕易相信對方那句不是就是不是。喟然一口氣嘆出來,萬曆爺說:“其實,之前,隸王妃有說過,說你和你母親,或許是不知情的。”

好笑!她和她母親都不知情的眼疾,怎麼在李敏口裡就變成真的病了。

李華吸口眼淚,語重心長地說:“皇上,我母親跟隨我大舅,能略懂醫術,倘若自己患有眼疾,怎麼可能連這個都不知道?”

“這樣說,你和你母親是欺騙朕了?”

“不,不是!絕對不是!皇上,臣妾意思是說,哪怕是,臣妾剛纔一時糊塗,沒有能把綠珠子和紅珠子分清楚,那也絕對不是——病——”

萬曆爺的眼神猛的是一粟,發出了一股兇光,同時,那隻腳忽然間踹開了李華抱住他大腿的手。

李華一個骨碌,在地上打滾,滾了兩圈,才停了下來,滿臉全是驚慌失措,趕緊抱住自己的肚子,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皇帝:“皇上?皇上?!臣妾,臣妾懷着皇上的孩子——”

“朕的孩子?有你這樣的母親,這樣的孩子,朕敢留嗎?!”萬曆爺一聲怒吼,猶如山崩地裂,屋頂上當響過一道轟隆隆的雷聲。

李華只被這道皇帝的怒吼,給震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傻坐在那兒了。

到今時今刻,她還不知道自己剛說錯了什麼話。

“朕是糊塗了,糊塗了!你這樣的混賬話,居然能說的出來!分不清紅和綠,竟然也敢說不是病!這不是病是什麼?難道分得清紅和綠纔是病嗎?連十六都可以一眼分出的紅和綠,你居然分不出來還敢誣賴到其他人頭上!真是用心險惡的女人!是非黑白都是由你說的算是不是!”

李華一口氣一口氣地喘着,她能怎麼樣?如果是病的話,她怎麼辦?她總不能承認這真的是病吧。要真是病的話,她肚子裡的孩子,孩子——以後一輩子和她一樣,都分不清紅和綠了?

只要想到這兒,她心頭打抖。

“讓朕告訴你,你這分明就是病!隸王妃說了,你們這種病,會世世代代傳給下一代,沒法治的,因爲你們天生缺陷了某種東西,早就不是健康人!像你們這種人,本來就豬狗都不如,奴才都不如,怎麼可以給朕當妃子,給朕生孩子?!靜妃是居心叵測,而你,更是愚蠢至極,連自己有病都不知道,還妄想誣賴天下所有人!”

李華的眼淚,猶如決堤的河水,嘩啦啦地下着:“皇上,按照皇上這個說法,有病的人都不能活了是不是?”

萬曆爺一怔,沒錯,他剛纔是在氣頭上,有些口不擇言了,人家李敏告訴他這些也不是這個原因,人家只是告訴他這是事實真相而已。想到這裡,萬曆爺胸口那口悶氣涌上來,快要吐出一口鮮血,深吸口氣方能找到聲音說:“朕,只是不想再被你們矇在鼓裡而已。你們的錯,在哪裡你們自己很清楚。你們給朕生孩子,圖的是什麼,朕也很清楚。所以,朕才如此怒氣,要知道,朕的孩子不比一般的孩子,朕的孩子,是要擔負起天下的。你們入宮時,都應該知道這個責任,朕可以愛你們,可憐你們,但是,萬萬不能被你們這樣給玩弄了,朕的天下,更不能被你們給玩弄了。皇室的血脈,朱氏的千秋萬代,怎麼可以被你們就此給玷污了。”

李華當即被萬曆爺這話給哽到,那句之前鏗鏘有力的盡忠盡孝丹心天地可鑑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想說自己愛皇帝,可是,這話,怕是被皇帝不屑一顧吧。按着她自己良心問,也知道這句話說出來何其可笑。

她憑什麼愛皇帝,還不是貪圖皇帝的榮華富貴。所謂的男輕女愛?皇帝年紀都可以當她爺爺了。

萬曆爺回頭,看着她那一臉的蒼白無血,像是一眼可以看穿她心裡在想什麼。正因爲她沒有辦法說出那句我真的愛你,所以只能是滿臉沒有血色了。

宮裡三千佳麗,真正愛他的女人,又有幾個。萬曆爺心頭像石頭一樣沉。當然,他心裡真的有愛過一個女人嗎?

“朕希望,華婉儀從今以後,清楚自己進後宮是爲了擔負起什麼樣的責任。所以——”

李華一下子醒了過來,在皇帝這話沒有說完之前,急急忙忙在地上磕起了腦袋說:“皇上,無論如何,這孩子是皇上的孩子,皇上你不可以將他拋棄,將他置之不理。血濃於水,皇上何嘗可以忍心將親生骨肉殺害?”

“那麼,你是要朕看着他猶如三皇子一樣一輩子被疾病困擾被人恥笑不說,還要繼續傳給自己的孩子?”

“既然皇上能容忍三皇子了,皇上不是委以三皇子重任和期許了嗎?爲何,皇上不能繼續容忍這個孩子留在這個世上?”李華豆大的淚珠兒一串串地砸落在地上,看起來,真的是很愛護自己孩子的慈母。

萬曆爺卻只是一雙眼睛冷冷地看着她此刻的真情流露,道:“華婉儀如果真的是爲孩子着想,不會不明白朕的話。三皇子當然是不同的,三皇子年紀大了,早已成人。可是華婉儀這個孩子,年紀太小了,朕的年紀可是很大了。今後,只憑華婉儀,如何給這個孩子擋風遮雨?華婉儀有做好爲這個孩子付出一切的準備嗎?”

李華驚愕的神色,立馬寫在了眼淚未乾的臉上。

只看她這個表情,皇帝都可以知道她想的什麼。她想要這個孩子生出來,不過是想保住自己在後宮的一份地位,哪裡有想到他皇帝死了以後,倘若新登基的皇帝拿這個孩子開刀,她又能怎樣。只怕到時候這個險惡的女子,顧得自己卻早顧不上自己孩子了,反正孩子是有殘缺的。

萬曆爺猛然一拂袖,怒氣衝冠走了出去:“傳朕的旨令,從今日起,華婉儀到霄情苑隨靜妃守着那口井吧。”

冷宮!

她這是要被髮落到冷宮度過自己的下輩子了嗎?

李華全身,抖的猶如落湯雞,口脣微張,剛要喊出皇上時,萬曆爺冰冷如雪霜的聲音再次飄了過來。

“既然華婉儀非要這個孩子生下來,母愛至上,朕,容得下這個孩子生下來,免得世上說朕無情無義,連一個孩子都放不過。但是,這個孩子的身份,不用入宗籍了,隨華婉儀過一輩子吧。朕想看看,華婉儀的母愛至上,天地可鑑。”

李華啪,坐在了地上,手掌心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肚皮,冷汗直流。

她忽然覺得自己肚子裡懷的不是個孩子,而是個妖魔鬼怪。這個孩子一旦生出來,既然是享受不了皇室的榮華富貴,而且,要被人嘲笑一輩子都是紅和綠分不清的怪物。老天!她還得供養這個孩子一輩子!

如果這個孩子沒有生出來的話,是不是更好呢?她最少還年輕美貌,總有機會可以逃出去的。

萬曆爺疾走幾步,剛要坐上轎子時,後面忽然傳出來說李華胎兒不穩的消息,萬曆爺即冷冷地哼了一聲:“讓王太醫即刻到鹹福宮給華婉儀保胎,如果胎兒保不住,華婉儀和王太醫的腦袋,都可以給朕摘了。”

聽出皇帝這會兒說的都是真格的,張公公不敢怠慢,趕緊派人快馬去請王兆雄過來。

王兆雄本來是聽到宮裡不好的消息後,自從妹妹被抓進宗人府以後,一直都是不敢拋頭露面的,都是藏在自己房子裡不敢出來的。

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一入宮門深似海,到最後,能不能整屍出來都難說。他都在書房裡擬好了告老還鄉的辭呈,只等合適的機會到來,比如說他外甥女華婉儀某天生下小皇子,皇上龍心大悅了,自此他可以趁機榮譽歸鄉,皇上那會兒八成也忘了岳母犯下的錯事。

可是,事情忽然再次變故,宮裡一道急令傳來,聽完聖旨的王兆雄,頭也擡不起來,是想直接暈倒栽死在地上。

王兆雄滿眼昏黑地站起來,伸手接過公公的聖旨,小聲問:“公公知道,華婉儀是受了什麼刺激嗎?”

看來這個王兆雄,是躲到都不知道今日宮裡都發生了什麼大事。爲此,公公的眼睛,是忽然衝着他的眼珠子看了起來,帶了一絲嘲諷的語氣問:“王太醫的眼睛,是不是也分不清紅和綠?那怎麼成?連自己的官帽上戴的是紅珠子或是綠珠子都不知道的話——”

“什麼?”王兆雄是近期都躲在家裡避禍,什麼事兒都不想沾,因此宮裡的消息都慢半拍,今日剛發生的事兒,定不是馬上能傳到他耳朵裡。

公公那個突然的好心腸,貼着他耳邊說:“雜家這也是有點看不過眼了,覺得華婉儀和王太醫分明是被人欺負來着。實不相瞞,等會兒王太醫入宮給華婉儀保胎,也不能去鹹福宮了,得去霄情苑。”

“霄情苑?!”豈不是冷宮?怎麼一日之間,全變天了。王兆雄不得不大驚失色,急忙讓家裡人再拿來些金子銀子疏通公公,讓公公再給他透露一些情報。

掌心裡掂着金子的公公,露出分疑惑來,質問他:“王太醫是真不知情,還是假不知情?”

王兆雄苦笑不已:“本官這段日子由於腰痛的毛病,真是哪兒都沒有去,很久沒有去宮裡奉職了,怎麼知道呢?”

“不是。王太醫誤會雜家的意思了。”公公噓聲說,“王太醫真是沒聽明白紅珠子綠珠子的故事嗎?”

“什麼紅珠子?綠珠子?”

“你看看雜家這串腰牌上的穗珠子,看看,哪顆是綠的?”

王兆雄雖然聽不出所以然,但還是照公公的話做了,對着一點燭光看了看公公給他看的那串珠串兒,看了會兒,說:“本官看,這個第三顆是綠珠子。”

公公猛的打了個寒噤,那眼光,再看到王兆雄身後站着的兒子孫子,幾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公公的這串珠兒,顏色肯定沒有皇家的首飾那樣鮮豔,所以,紅的,綠的,都是顏色比較暗淡的。可是,正常人,都是能看出哪顆是綠的,哪顆是紅的。綠的是前頭末尾那兩顆,中間的,全是紅的。王兆雄說第三顆是紅的,豈不是說明了和李華一樣,紅綠不分。

這家人真是夠悲催的,世世代代都要紅綠不分了。

公公那雙可憐的目光射過來,王兆雄緊跟着莫名其妙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問:“公公,莫非本官說的不對?”

搖頭的公公,慎重地再搖了搖腦袋:“錯了,這串珠兒,只有第一顆與第六顆是綠的。”

王兆雄的臉上猛的晃過一絲煞白。

公公想着既然事情都如此了,不如說的更明白一些,告訴王兆雄:“要不,你問問,你的孫子哪顆是綠珠子?”

或許公公自己眼睛花了,王兆雄想,畢竟公公年紀也有,可是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快也眼睛老花了,王兆雄都快想不明白了,於是,按照公公的話,把自己那四五歲的小孫子叫過來。

小孫子聽到爺爺的命令走上來,說是挑綠珠兒的遊戲,和十六那樣很興奮很仔細地挑着,結果挑出來的珠子,讓王兆雄更大吃一驚。

“爺爺,這顆珠子是綠的,對不對?”小孫子挑出來的是第五顆珠子。

公公自此,對他們一家人的表現只能說憐憫至極了來形容,對王兆雄說:“不知是哀還是幸,雜家都說不清了。不過,早知道這回事也好,對不對,王太醫?”

“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王兆雄都察覺到哪兒肯定是不對了,激動地叫着。

“隸王妃對皇上說的,說這是人的眼睛天生缺陷,有些家族可悲一些,一代傳一代,怕是千秋萬代,都是紅綠不分了。”公公說到這兒,對王兆雄一拱手,“本來,皇上以及雜家,都覺得隸王妃的話太匪夷所思了,都聽都沒有聽說過,哪有這麼玄乎的事兒。可是,雜家現在,對隸王妃只能信服到五體投地。要是王太醫聰明,雜家看,還是學學靜妃娘娘吧,多費點心思教孩子們怎麼掩飾這個缺陷,畢竟是治不了的。”

王兆雄要是裝不明白的話,站在王兆雄身邊的王夫人,定是聽明白了。王夫人那雙吃驚的眼神像要吃了自己老公一樣,沒等公公離開,馬上衝着丈夫咆哮大罵:“你這是欺騙我嗎?欺騙我嗎!”

“欺騙你,我欺騙你什麼了?”王兆雄的小鬍子哆嗦了兩下,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那你告訴我,我這頭頂上戴的珠釵,哪顆是綠的,哪顆是紅的?”

小孫子見爺爺被欺負,忍不住再開聲:“奶奶,你頭上戴的珠子哪是綠的紅的,分明是灰的。”

王夫人聽見孫子這話,突然間,兩眼一黑,直直地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要不是李敏說起,誰能想到,竟然有人有着連紅綠都分不清的一雙眼睛。

太醫院裡的衆太醫們,像沸騰的大鍋議論這個事兒。

畢竟這件事兒,比起李敏之前拿什麼神藥去給大皇子治病,是更神了。

“據聞,皇后娘娘宮裡有人已經猜測隸王妃是神仙。”

“如果隸王妃不是神仙的話,怎麼可能連人,上天賜給人的雙眼會紅綠不分這樣的事兒都能知道?”

“你給說說!要是隸王妃真是神仙的話,會是什麼樣?”

“什麼什麼樣?你沒有聽說過嗎?皇上今日本想賜隸王妃國醫的頭銜,可是隸王妃拒絕了。而且,聽說隸王要帶隸王妃回北燕。”

太醫院裡竟是抽寒氣的聲音。

神仙如果隨着隸王回了北燕,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可想而知。

李敏和丈夫坐的馬車,一路朝護國公府駛去。由於走的是大道,剛好,街道兩邊,一些商鋪夜市張燈結綵,紅綠燈籠華光流離,美麗堂皇。

大明王朝在萬曆爺的統治下國泰民安多年,造就了京師今時今日的如此繁華。平心而論,這個皇帝,做的是一代明君,至少,京師的百姓多數都是安居樂業,有的吃有的穿,冬天過的暖和。

李敏極少有這樣的機會在馬車上欣賞京師的夜景。

太美了,繁華的古都,那些掛着燈籠的客棧酒樓,比古代電視劇裡的場景更美,因爲真實,這些人,都是真實地活在這個世界裡面,爲了一斗米辛勤勞累。

不知道今晚上爲什麼丈夫突然是心情好了起來,竟然有了帶着她逛夜市的想法。本來,他在離開錦寧宮的時候,心情貌似是低氣壓的,黑雲密佈的。

只怕這個男人,其實都不知道自己氣什麼,因爲,他是個素來冷靜的人,不會讓自己輕易發脾氣。

馬車突然停在了一家酒樓前面。

他靠在馬車那隻虎皮上繡了兩隻小龍的軟枕上,衝她慵懶地射來一個眼神,說:“據說,上次王妃在一枝香吃了一個叫做小籠包子的東西,感覺十分入口,多吃了好幾個。”

李敏聽說他這句話,只差沒有給他個白眼:這有什麼好妒忌的?啊?

她不過是那天在十一爺強行攔車的情況下,被迫和小叔上了一枝香吃了點東西。但是話說回來,一枝香的名氣做的那麼大,人家聘請的頂級大廚,確實也不是蓋的。

在一枝香裡頭,她找到了幾樣小吃,做的味道很是正宗,一如她在現代吃的一些老祖宗留下來的點心一樣的味道。大概是觸景懷鄉之情作祟,她就此多吃了幾個,哪裡知道這樣一點小細節,都能被小叔給抓住了向他高密。以爲她真稀罕那幾個皇子請她吃大餐嗎?

朱隸瞧着她臉上那絲鬱悶,就知道她會錯意了,從軟榻上直起身來,對着她眼睛,深醉迷人的聲音說:“總不能讓王妃以爲本王真是一個寒酸至極的人了。”

以往,她都從不知道他有過上酒樓的,再說,他向來都和她更喜歡在家裡吃多一點,護國公府裡作風屬於樸素,不喜歡鋪張浪費,她就此認爲,他是捨不得花錢上酒樓奢侈的。

其實,倘若真是如此,正好。她喜歡這樣簡樸的男人。雖然自家有銀子,但不代表可以無所顧忌地浪費。天下多的是吃不飽飯的貧民呢,要多想想這些人。

點了下巴,對着他眼睛說:“妾身是不愛上酒樓裡吃飯的。可能王爺之前誤會了。”

他那隻白皙漂亮的手指尖兒,像是妖孽似的,在她的小下巴上捏了一下,道:“本王自然是知道自家夫人持家勤儉樸素,堪爲良妻。然而,本王總得惦記着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吃得飽吧?爲了孩子的肚子,拋幾顆金子,本王是出的起這頓飯讓孩子吃飯。”

對着他那雙黑黝黝的裡頭卻像是放出狼光一樣的眼睛,李敏頓然毛髮豎立,臉蛋紅了一半兒,同時是找不到話來駁斥他的嘴。

他擔心她吃不下飯,繼而影響到孩子發育是沒有錯的,他這樣做,作爲父親是應該的。

她該高興,他爲孩子和爲孩子娘着想的想法。

“下去吧,去一枝香。趁這個機會,本王也可以瞭解瞭解自己王妃的嗜好。”

聽他這話,分明是又想歪了。

嘴皮子癢癢的,李敏不禁回了一句給他,哪有被他一直口風佔上風的道理,說:“酒樓裡有啥?來的客人多是公子爺。爺們哪個不是喜歡聽歌女唱個小曲兒。”

聽她意思,風流的男人無論是酒樓或是去青樓,都是找女人找樂子。這話本是沒有錯。但是,人家愛風流,不關他護國公的事。他護國公的作風不是這樣的。

朱隸忽然黑了臉,對伏燕說:“去,進酒樓裡告訴掌櫃的,爺今晚上,要找幾個男角小生,唱得好的,唱給本王和王妃聽。”

李敏因他這話差點兒腳下一滑。

誰說唱歌唱戲的非得是女的,唱的好的角兒,男的可是會少。

李敏方纔知道自己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眼看丈夫來了氣,是玩大的了。

知道來了貴客,酒樓裡招待客人的小廝們爭搶着上來,給他們兩個帶路。最後,類似現代酒店經理的掌櫃走出來了,親自帶着他們上樓找合適的雅間。

夜晚看不到青山綠水,倒是風大,因此,最好找了一間相對安靜並且暖和的屋子。

路過樓下大堂的時候,李敏看着來吃飯的吃客們,比起那次她白天來的時候是更多了一些,而且,裡頭參雜了多一些不是本地人的客人。

原來,一枝香四周多的是客棧。來京師裡做貿易的外地人,在附近客棧落住,知道一枝香是京師裡最有名的美食酒樓,就此白天忙完生意,夜晚爲了酬勞自己,來一枝香吃頓好的,回去,也可以向家鄉人誇耀在京師裡哪裡哪裡吃過東西。

除了吃飯,一枝香斜對面那個花香滿堂,同樣是這個京師裡面最有名的青樓。是男人,如果不到花香滿堂裡逛一圈再走,肯定會覺得遺憾。

花香滿樓,白天早上是稀稀落落,幾乎沒有開門營業的。一般過了中午,到了晚上,真正的紅火。那個燈光,是全京師最燦爛的一家。

李敏過路時,剛好聽見大堂內一些吃客議論到對面花香滿堂裡今晚誰誰誰,說是第一夜迎客,金主們都在那邊揮金如土呢。

來古代來久了,整日忙着生計和家裡事,在宮裡和家兩點跑,對民間的世俗卻是瞭解甚少。李敏聽的是津津有味,想那會是怎樣一個傾國傾城的妖豔美女。

跟隨丈夫上了二樓的樓梯,一個斜眼,望下去,忽然覺得中間一張桌子邊上坐的男人有些熟眼的樣子,仔細一想,原來是由於對方眼瞳是藍的,是東胡人?

東胡人雖然和大明王朝交惡,可是,邊疆的貿易卻沒有完全停止。所謂,只要有需求就有市場。有的東胡商人,自稱不是和大明王朝打仗的那個部落的,照樣帶着貨品越過邊疆,長途跋涉來到大明的城鎮賣土特產,賺了不少銀兩,再換了大明有名的絲綢羅緞等東西帶回去,再賺回部落裡自己人的錢,可謂兩頭賺的好生意,誰不想鋌而走險

商人都是唯利是圖的,大明王朝的商人同樣如此。這樣的話,哪裡能顧得上什麼國家情懷,民族恩怨,沒有,一切朝錢看。

坐在桌子上,提着酒壺把自己酒杯灌滿的大鬍子東胡人,粗啞的嗓子用一副很不可置信的口氣問:“你說什麼?”

在他身旁坐着的另外一名東胡人,留的是嘴脣上兩撇小山羊鬍子,像小阿凡提似的,個子比大鬍子小了一個個頭,手指搓着被凍紅的紅彤彤鼻子說:“天氣冷,如果這次走的話,走回北邊,今年可能是最後一趟了。”

“用得着想嗎?”大鬍子說,“每年不是這個時候回去,明年開春再來的。”

“但是,我聽說,京師裡有人鬧病了。”

“鬧病?”大鬍子手裡的酒壺放了下來。

“是,我聽這京師裡的人說的。說是皇宮裡鬧出來的。前幾日,李掌櫃拖家帶口,說是下江淮去了,怕給染上病。”小山羊鬍子說到這兒猛打了聲噴嚏,“你看看,這個鬼天氣,冷不冷,熱不熱的,據說這兩日上藥店抓藥的人多了不少。”

“你意思是,我們帶點藥回去?”

“帶些藥材回去,可汗可能也會買呢。”小山羊鬍子說到這兒,低下頭,往四處瞅了下沒有見到人留意,趕緊和大鬍子商量,“京師裡出了個神仙。”

“什麼神仙不神仙的?之前那個女菩薩都說是假的,害的我好慘,我還買了她的神土,正打算運回去大賣一筆,結果!”大鬍子的拳頭狠狠地砸了下桌子。

四周的人聽見聲音看過來,見是東胡人,都不以爲意,誰不知道大明百姓性情相對溫柔,而東胡人大都性情火爆。

“你這個就不知道了。據說這位神仙,正是拆穿了女菩薩是假的那一位神人。現在,京師裡有什麼病,靠的都是這個女神仙。”

“這麼神?”大鬍子睜大了眼睛。

“女神仙開的藥堂,現在那個藥材據說是供不應求的狀態。要不,我們買點兒女神仙的藥材回去,看能不能哄我們可汗開心?”

大鬍子的手指抓起了眉毛頭髮:“不會被騙吧?”

“不太可能。聽說二汗又來了。”

“二汗怎麼來了?”大鬍子像是被嚇一大跳的樣子。

“大概是因爲女神仙的事兒鬧的很大吧。”小山羊鬍子悶悶地吃了口酒。

是他,都想看看那個傳說中的女神仙長什麼樣子。

李敏哪裡知道自己在東胡人的嘴巴里一樣變成了女神仙。她只琢磨着,這個東胡人,倒真的不能一概而論。以前只以爲這些野蠻人只知道燒殺搶奪,但是,實際上,人和人,並不會因爲膚色等有太大區別。東胡人,和大明王朝人一樣,都是有唯利是圖的商人。

徐掌櫃好像上回有問過她,可不可以賣藥材給東胡人。聽說,京師裡那幾大藥堂都有做東胡人的生意,懸壺濟世的藥堂,本就不該把人分門別類,更何況不需要和銀子過不去。

只是,和東胡人做生意,會不會有什麼風險,她只讓徐掌櫃對這個再打聽清楚一點。

一如既往,小廝先端了開胃的涼菜上桌。她對冷的興致缺缺,自己的丈夫腿腳有寒症,更不適宜吃冷的,隨即讓人把涼菜換了下去,上了一壺熱的菊花,清肝涼目。

朱隸親自拎茶壺給她倒菊花茶時,問酒樓裡的小廝:“有沒有翡翠餃子?小籠包子?芙蓉煎包?”

“有,有,都有的。”

“各端一盤上來。再來兩碗砂鍋粥。”

“砂鍋粥?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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