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潛軼事二三事肆叄
怎麼識破這兩人身份的?麋鹿好奇,其他人一樣對朱潛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目光。
朱潛說:“她頭上插着兩朵芙蓉,又自稱姑姑,應該是唐門裡的芙蓉姑姑。”
伴隨朱潛這話,麋鹿和大黑馬上一轉頭,望過去。果真,見着那個像五六歲女孩身量的老妖怪,雙髻上各插了一朵芙蓉花。那花兒小,不留意看,肯定看不出來。
江湖裡的女人,插花兒的也不少,朱潛怎麼肯定判定對方是芙蓉的呢。必須是知道對方是使毒的高手。這個其實不難推斷,因爲那女人自己都說了,自己中了四小姐的毒。
兩人之間有恩怨廝殺。一個人中了另一人的奇毒,只能說明這兩人都是使毒高手。如此以來,推斷其中一人爲芙蓉姑姑並不難。
不過,要說揭穿四小姐的身份,那倒不一定真的是在芙蓉姑姑出現以後。
朱潛繼續說:“我剛纔看過了姐姐的傷。只怕姐姐這傷,根本不是這人所傷,是自己劃傷的。只因姐姐這個傷口,深度剛好,可見用刀具割傷時,用了恰到好處的力度。如果是他人所傷,哪裡能這麼完美?”
麋鹿一邊聽一邊用力點頭:這個小屁孩,果然是深不可測,和他娘一樣的神醫。不佩服都不行。
四小姐那邊的人,聽完朱潛的話果然一陣緊張。四小姐咬咬嘴巴:“弟弟不信我嗎?我還以爲,弟弟和我是一邊的人。”
“姐姐,我從來沒有說,要和姐姐聯盟。”
確實,朱潛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個話。
四小姐回想之前的一切,才知道,眸子裡驟然發出一道狠光:“原來弟弟是誆了姐姐嗎?”
“是姐姐先準備誆我。”朱潛嘴角噙的那抹淡笑,從容至極。
麋鹿撓起腦勺,自己差點都被朱潛騙了,是不是。之前,他真的也以爲朱潛是預備和對方結盟的。現在看來,朱潛不過是將計就計。既然對方準備誆他們,而以他們幾個的能力,不一定能打過四小姐和四小姐的人,不如,順水推舟,跑到外面來,看看四小姐的宿敵是怎樣的。
情況明朗了。誰誆誰,是誰中了誰的圈套。
芙蓉姑姑仰天長笑:“小公子,你果然聰明。沒有上了這個女人的當。你說的沒有錯。她是疆域塔拉門的四公主。對外當然只能佯作是四小姐。你別看她年紀輕輕,全身都是毒。”
這話剛完,那邊,被揭開了面紗完全暴露了的塔拉四公主,突然身影一閃。
大黑暗叫聲不好,轉回身卻已來不及。
剛纔被大黑放在一邊的雅子,被四小姐一把拎了起來以後,脖子上隨之被架上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雅子發着高燒,屬於不省人事的狀態,在四小姐的手裡宛如根隨時折斷的稻草。
麋鹿兩隻眼珠子一瞪,露出了兇光。
“放開她!”
四小姐的嘴角勾着,衝着朱潛:“龍潛大人,我知道你對這個小姑娘很愛護。既然之前,你我之間沒有能達成信任。不如這樣,你幫我把我宿敵殺了,我就把這個小姑娘還給你。”
要他們殺芙蓉,現在來看,不是不可能的。因爲芙蓉身上中了毒,而且,眼睛又被朱潛灑的藥粉弄腫了,看不見,屬於自身難保。
芙蓉姑姑也知道,要不是四小姐顧忌朱潛他們與她突然結爲了同盟,也不會出這招。於是着急地嚷道:“不要信這個女人的話!她心狠手辣。之前,她殺了我兒子一家,十幾口人,全死在她的毒下。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追她追到她這裡。”
“她爲什麼殺你兒子一家?”麋鹿問,現在,他所謂是吃一件長一智,這些老毒物的話,可絕對不能再輕易相信了。
“那還用說嗎?”芙蓉姑姑大概是想到自己死去的一幫親人,紅了眼眶兒,“都是爲了她自己,本來我兒子與她無冤無仇。”
“誰說無冤無仇,唐門與我們從來勢不兩立。”四小姐冷冷地說,“你兒子一家會死,也只是因爲你們是唐門的人。你兒子技不如人而已。”
“我孫子出生才半個月,巴掌大的孩子,你都殺!”
“哼。”四小姐冷笑,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不殺了他們,我哪能出師?”
所有人就此臉上一怔。
朱潛眯起了細長的月眸。
芙蓉捂着胸口犯心痛,只差大口大口的嘔血。
“一句話,你殺不殺她?不殺的話,我只能讓這個漂亮的小姑娘上西天去取經了。”四小姐說。
朱潛沒有動。麋鹿握緊了拳頭。
“哎呦。”說時遲那時快,見四小姐身邊的女扈從突然尖叫一聲。
緊接,四小姐一樣臉色突變,往下低頭,剛要罵:“該死的蛇,敢要本尊?不知道本尊渾身是毒嗎——”結果,話沒有罵完,在親眼看到是什麼在咬自己的腿時,四小姐的臉刷的白成了粉。
只見不知道從哪兒涌出來的老鼠,一隻接着一隻,爬上四小姐和兩個扈從的腿上拼命地咬,彷彿這幾人身上的肉美味無比。
三人頓時一片尖叫。玩慣毒物的人,偏偏沒有嘗試過老鼠咬的滋味。幾個人爲了躲避老鼠拼命甩動自己的肢體。
趁亂之際,大黑身影一閃,接住了四小姐剎那間鬆開的雅子。
終於,四小姐甩開了腳上的老鼠羣,跳到了外圈,一邊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發瘋的老鼠,一邊繼續衝朱潛喊:“我告訴你,你不殺她,這個小姑娘死定了!”
大黑緊張地把解救出來的雅子送到朱潛面前。
朱潛檢查雅子脖子上沾過四小姐刀子的傷口,傷口露出發黑的顏色,明顯剛纔那隻刀上有毒。
芙蓉姑姑這時走了過來,眼睛看不清朱潛和雅子,但是,憑着剛纔疆域公主的話,她察覺了什麼。因此,從袖管裡摸出了個小藥瓶:“這個東西,應該可以暫時緩解那人下的毒。”
“謝過姑姑。”朱潛沒有二話,接過對方的小藥瓶。
麋鹿正想:他都不懷疑一下嗎?
芙蓉一笑:“公子這個性格老婦我喜歡。只可惜老婦命不長久,並且勢必要與宿敵同歸於盡,否則定是跟隨了公子。”
朱潛頭也不擡,仔細給雅子上藥,一邊說:“姑姑知道對方下的什麼毒嗎?”
“你不如說,如何找解毒的方法。不過,公子如此聰明之人,應該知道,解毒還需下毒人。”
伴隨芙蓉姑姑這話落地,那頭,本來還囂張着的四小姐猛然被一隻飛出來的布條鎖住了喉管。
兩個扈從頓時一驚:“公主!”
麋鹿站在那裡,手裡抓着腰上接下的腰帶,腰帶的另一頭,正捆住在四小姐的脖子上。
四小姐兩隻手用力地與捆在自己脖子上的腰帶抗爭,漂亮的臉蛋漲的通紅,明顯通氣不足的表現。
然而,她兩隻眼是更詫異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這個少年究竟是什麼人。只知道之前,好像文文弱弱的,跟在朱潛身後,幾乎沒有什麼能力的樣子。即便如此,要不是對方真的身手了得,她也不會連對方怎麼出招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落入對方的手裡。
“不要動。”麋鹿微眯的柳葉眸子,掃了下想從兩邊衝上來的疆域護衛,說,“她的命可在我的手裡。把解藥拿出來。”
兩個扈從頓時遲疑住腳步。
“衝上去,殺了他!”四小姐喊,“不要相信他的話。拿到解藥,他肯定會殺了我。”
兩名扈從拔出刀,高喊着殺意衝了過來。
麋鹿緊張地掃過另一邊。大黑要護衛朱潛和雅子,沒有辦法過來幫忙。芙蓉此刻毒發,也沒有辦法幫上忙。至於那個小屁孩,更沒有這個能力過來幫他。
眼看形勢一下子對自己不利,麋鹿往後跳回一步,正準備全力以赴以一敵三。
噗噗!
兩聲擦過葉子的輕微動靜,在衆人都沒有察覺的那刻進入了現場。伴隨的是,兩個疆域護衛的驟然倒地。
撲通。見着自己的扈從突然倒在地上,而兩人背上都各插着一隻飛鏢。四小姐瞪足了眼珠子。
“是誰?!”四小姐扯着脖子上的腰帶怒吼道。
暗中的神助?來幫他們的偷襲者?
麋鹿一樣之前沒有察覺到,所以吃驚地望到上面時,千年古樹的大枝椏上立着的三個人影,讓他不由退了一小步。
朱潛聞聲望過去,見着那此刻突然殺入這個亂局的人,竟是自己見過的人,是——薰。
聽麋鹿說,他落入璃王手裡了。結果,是從璃王那裡逃出來了嗎?
這樣的三個人,一樣是深不可測。
四小姐周身發了下抖。其實,從上山那會兒,與薰同路的時候,她已經故意躲着這個人了。要不然,她不會去巴着朱潛一塊走。
芙蓉姑姑眯着眼睛,此刻或許是朱潛灑在她眼睛上的藥粉有些減效了,她藉着光,模模糊糊地仰看樹丫上的三個男子,嘴裡不由地吐出一句:“這該不會是——”
撲通。
在誰都不知道芙蓉姑姑這是怎麼了的剎那,這位唐門的姑姑驟然倒在了地上,仰面的小身子胸口上那枚插入了心臟的飛鏢,正好和讓兩個疆域扈從致命的飛鏢一模一樣。
麋鹿整個腦袋的頭髮都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