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是國立大學,只要畢業就算是取得了省試資格,經禮部試、吏部複試,就能直接做官。如果國子監畢業還想繼續求學的,可以通過考試進入太學,太學生畢業之後還可以進入國子學。
太學和國子學比國子監級別更高,可以直接通過薦舉做官,即便不能做官,在這求學過程中有了座師,有了同年,有了士紳的身份,也等於是進入了官僚階層,可以成爲龐大統治階級的一員。
什麼經商、做工、土地,所有這些都是表面利益,都是官本位權力社會的附屬品。世家幾乎壟斷了教育權,也就掌握了權力。
雖說隋唐以來產生了科舉制,寒門子弟也有了做官的希望,但是他們的機會並不大,因爲隋唐的科舉結果除了卷面上的成績,還取決於“通榜”和“行卷”。
通榜是通過採訪舉子在社會上的才德聲望製成榜單,供主考官參考。這其中,社會名流、文壇鉅子、達官貴人的推薦至關重要,有時考試前,主考官就已根據“通榜”內定了及第者和列甲科者乃至狀元人選。
而“行卷”就是舉子自薦,考試前把自己的詩文佳作投獻給當時的名公巨卿、社會賢達,求其賞識,製造聲譽,向主考官推薦。最終體現的還是“通榜”, 決定“通榜”的社會名流、文壇鉅子、達官貴人們又是何許人呢?
這些人或者本身就是世家出身,或者與世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結果可想而知。世家長盛不衰。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國子監作爲培養士人和官員的最高學府,早已被他們壟斷了。
而這也是世家最看重、最不肯放棄的權力,只要這項權力在手,即便他們一貧如洗。用不了幾年功夫,也依舊能夠站到權力的金字塔尖上。如今爲了促使顯隱合作,鄭宇不惜在這個方面讓出了一部分利益。
七個名額,顯然是七大世家各自讓出一個。這應該是七大世家磋商的結果,否則鄭宇是不敢做這個主的。面對如此豐厚的條件,沈沐和楊帆顯然意動了,沈沐率先伸出了手,很乾脆地道:“我同意!”
楊帆也伸出了手,搭在他的手上:“我同意!”
鄭宇欣然把手搭了上去:“同舟共濟,共赴難關!”
……
楊帆親自把沈沐和鄭宇送到島邊,看着二人上馬而去。楊帆正要叫古大推他回島,忽見遠處有一騎快馬與沈沐和鄭宇錯馬而過。疾馳而來。楊帆眯起眼睛一看。認出來人是他府上的家人莫玄飛。心頭頓時莫名地一緊。
莫玄飛快馬加鞭,趕到島上,一見楊帆正坐在輪椅上看着他。急忙滾鞍下馬,長揖到地。大聲道:“恭喜阿郎!賀喜阿郎!”
楊帆揪緊的心一下子放鬆下來,急忙問道:“何事恭喜?”
楊帆突然身子一震,驚喜地道:“啊!可是阿奴已經生了?”
莫玄飛笑容滿面地道:“是!二孃順利生產,母子平安!大娘特遣小的來長安向阿郎報喜。”
“哈哈哈,好!好好好!嗯?是個男孩?”
莫玄飛笑容可掬地道:“是!二孃生了個大胖小子,壯實着呢,那眉眼,跟阿郎您一模一樣。”
楊帆笑指他道:“你又亂拍馬屁!剛出生的小孩子,眉眼都沒長開,哪裡看得出像誰。哈哈哈……”
莫玄飛嘻皮笑臉地道:“阿郎英明神武,小郎君子肖其父,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以比的。”
莫玄飛說着,走到楊帆身邊,上下打量他一番,鬆了口氣道:“謝天謝地,阿郎氣色甚好,小的回去說與大娘和二孃知道,她們也就能放下心了。”
楊帆道:“家裡一切可都好麼?”
莫玄飛道:“一切都好。開春的時候,大娘還遵照阿郎的吩咐,給大小姐和大郎君請了一位很博學的西席先生,如今先生每日授課,大小姐和大郎君天姿聰穎,很得先生誇獎呢。”
楊帆狐疑地道:“思蓉倒也罷了,念祖會這麼乖麼?那小子一聽讓他讀書習字就逃得遠遠的。”
莫玄飛抽了抽嘴角,道:“大郎君一開始的確不大願意學東西,大娘許諾說只要他肯讀書識字,就帶他騎馬,大郎君便肯賣力氣了。大娘又從古家找了兩個年齡相當的孩子陪他一起讀書,有了夥伴比着,大郎君就更肯用功了。”
楊帆哈哈笑道:“我就說嘛,這小子屬驢的,不弄點甜頭哄着,他怎麼可能這麼聽話。”
莫玄飛笑嘻嘻地道:“大娘叫小的來給阿郎報喜,還請阿郎給二郎君取個大名兒呢。”
楊帆沉吟道:“名字麼……,這個倒要好好想想才成。”剛說到這兒,遠處又有一騎駿馬飛快地馳來,楊帆手搭涼蓬迎着陽光一看,來人正是古竹婷。古竹婷到了近前翻身下馬,莫玄飛一見,忙施禮道:“小玄子見過古姑娘。”
“小玄子,你怎麼來了?”
古竹婷看見是他也頗爲驚喜,但她身負重任,倒是不敢羅唆,先向莫玄飛點點頭,便快步走到楊帆面前,自袖中取出一個紙團,楊帆把紙團展開一看,馬上收在掌心,對古大道:“持我名貼,馬上去請胡僉憲和陳選郎來一趟!”
楊帆吩咐完了,扭過頭,對莫玄飛神采飛揚地道:“咱們家這位二郎君的名字有了,就叫楊吉!開市大吉,哈哈哈……”
御史臺側對面巷口一棵老槐樹下,一位身着青袍書生打扮的中年人揹着雙手轉來轉去,看他愁眉深鎖的樣子,似是心事重重。旁邊一個小廝垂手站着。一雙眼睛不時追着主人的身影轉動。
“唉!”
青袍人也不知在樹下轉了多少圈,嘆了多少口氣,終於把腳重重地一跺,大步向御史臺大門走去。那小廝連忙快步追上。
胡元禮接了古家兄弟送來的拜貼,馬上換了一套便服,準備前往隆慶坊拜訪楊帆,他剛剛走出簽押房。便有一個公人趕來,對他道:“僉憲,門前有一人自稱是萬年縣令,有要事求見僉憲。”
“哦?”
胡元禮站住腳步,問道:“他身着公服還是常服?”
那公人道:“一身常服,看他行蹤鬼祟,好象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胡元禮心頭一動,來人若着公服,大可由時雨去接待。既着便服又行色詭秘。他的來意可就耐人尋味了。胡元禮略一沉吟。道:“馬上請他來本官的簽押房!”
片刻之後,那青袍中年人被人引着匆匆趕到了簽押房,一見胡元禮。那人便道:“下官萬年縣令陳臨風,見過胡僉憲。”
胡元禮拱了拱手。道:“陳縣令不必多禮,請坐。不知陳縣令今日到訪,所爲何來?”
陳臨風欠身道:“僉憲肅政蘭臺,爲天子耳目風紀所司,方正不阿,志潔行芳,清介自守,溫恭直諒,乃大雅之君子,下官素來敬仰。只是下官職位卑微,一直不敢冒昧請見,今日鼓足勇氣……”
胡元禮微微一曬,道:“陳縣令,本官正欲往隆慶池探望忠武將軍,正欲啓行時得知陳縣令來訪,這才暫且住了車駕。陳縣令此來如果沒有甚麼要緊事,那本官就不奉陪了。”
陳臨風一驚而起,急忙躬身道:“下官此來……此來是舉告少尹齊安潤、國子監祭酒李劍白收受賄賂、貪墨公款,以巧取豪奪之勢兼併民田!”
胡元禮先是一怔,繼而慢慢露出譏誚之色,緩緩地道:“這些事,本官已經查的一清二楚!一些涉案官員捉是不捉,正想請示張奉宸呢。”
陳臨風身子一震,再不敢有所隱瞞,急忙又道:“他們還夥同開國縣公陳愷洵私設互市,同吐蕃交易!他們不但私設互市,而且售賣之物不但有金銀銅鐵、絲綾錦緞,還有……還有兵器!”
胡元禮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道:“此言當真?
事已至此,陳臨風什麼也不想隱瞞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吧!他用力點了點頭,斬釘截鐵地道:“下官敢以項上人頭擔保!”
“哈哈哈哈……”
胡元禮閃身離席,笑如春風地走上前去,按着陳縣令的肩膀,熱情洋溢地道:“陳明府,不要拘謹,坐坐坐,詳細情形,還請明府一一道來!”
一個時辰後,胡元禮親自把陳臨風送出了儀門,殷殷叮囑道:“明府此番回去,一切盡如平常,萬勿露出絲毫異樣。你有這番告舉之功,本官一定會在張奉宸面前替你美言,不但不會追究你的罪過,還有加官晉爵的機會!”
陳臨風感激涕零,連連拱手道:“但能免罪,便一生一世感念僉憲大恩!”
陳臨風離去之後,胡元禮立即喚人備馬,快馬加鞭趕向隆慶池,這個消息真是太重要了,一路馳去,胡元禮意氣風發,頗有一種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感覺。
胡元禮趕到隆慶池的時候,楊帆正與先行趕到的陳東議事,兩人一番揀選之後,楊帆拍板道:“還是以李劍白爲主要目標吧,他的權力比起少尹李安潤和司馬趙昊晨來是要差了許多,但是他的人脈最廣。
身爲國子監祭酒,他和關中豪門世家幾乎全有關聯,通過他和他那些拐彎抹角的關係,就可以和這份名單上一多半的人糾纏不清了,再通過這些人順藤摸瓜,其他那些人也跑不了,我們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呀!”楊帆話音剛落,胡元禮就興沖沖地闖了進來:“二郎,胡某剛剛得到一個重要消息,這一下,他們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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