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把衣服烘乾嗎?我娘說,溼衣服穿了會着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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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碧雲低頭看看淋溼的衣衫,見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步了,想了想,把外衣脫下。
忽然刮來的一陣風吹起了曬在木架上的衣服,葉小西反射性的縱身去抓飄到空中的衣服。
衣服擋住了視線,當注意到前方有人的時候,已經連人帶衣撲倒了外衣脫到一半恰巧牽住了行動的劍客。
衝撞之際,葉小西下意識的抓住了什麼可以支撐的東西,這會兒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裸 露的肩膀和性感的鎖骨。瞥了眼臉色不悅的劍客,他很不好意思的把衣服給對方拉上,然後起身,灰溜溜的去烤自己的蘑菇了。
差不多熟了的時候,賠笑得問同行的人‘要不要’,理所當然的被無視。
葉小西想,這個人真小氣。
正當他咬下最後一隻烤蘑菇的時候,依稀聽到雨中夾雜着一個尖叫,喊着救命。
林碧雲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後立刻有一個人影迅速掠過自己,奔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絲絲雨幕中,三個男人慌張的從一棵樹前散開,其中一個瘦猴臉的男人害怕的回頭看了一眼,正巧瞧見趕過來的葉小西,嚇得撒腿就跑。
樹下躺着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女,衣衫凌亂,雙眼圓瞪。
葉小西上前一探少女的鼻息,嘆了一聲,脫下自己上身的褻衣替不堪被□□而咬舌自盡的少女蓋上。
緊緊跟隨而來的劍客一看便心下了然,厭惡的撇過了視線,就要轉身回去,卻見葉小西俯身抱起了少女的屍體。
“少管閒事!”劍客冷冷命令。
“如果你做了爹,你辛苦養大的女兒死在這種地方,你什麼感想?”
“與其有一個這麼丟臉的女兒給自己蒙羞,還不如當她失蹤了。”
林碧雲的冷酷,讓葉小西生氣。
“就算折翅之鳥已非鳥,沒有了翅膀不能飛,它還能走路。沒有生命是可以隨便褻瀆的!也沒有當爹孃的會因爲羞恥而不認自己的兒女,你不樂意看見的話,就不要跟來好了。”
葉小西抱着屍體就要離開,嗖的一聲,純白的劍橫在了他的面前,雨滴打在劍身上,發出悅耳的叮叮聲,四射的劍芒散發着足以凍結雨水的寒冷。
林碧雲沒去看葉小西,他知道這個人一定用堅定不移的眼神盯着自己,但他不會因此收劍,他的任務是把這個人帶回去,打暈了帶走也一樣。何況,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的劍也很想和這個深藏不露的人交手。
想到此,林碧雲的殺氣已經不由自主的釋放出,握劍的手也因爲激動有些微顫,然而葉小西卻只是看着他,沒有一絲要動手的意思。
“如果要走,先過我這關。”
“我答應過師傅,不打架的。”
情況一觸即發,正當兩人僵持不下之時,雨中蹣跚而來一個老婦,嘴裡焦急的喊着‘在這裡’,她身後跟着一羣頭帶褐色綸巾的武人。
那老婦一見到葉小西赤 裸着上身抱着一個少女,立刻指着他大叫‘兇手’!
這羣武人團團圍住兩人,叫囂着把人‘放下’。葉小西順從的把少女的屍體輕輕放回地上,舉起雙手錶示自己沒有威脅。
對方搶回少女的屍體,一探脈搏就勃然大怒。
“居然敢動我們諸葛家的人!抓起來,帶回去!”
“誤……”
葉小西剛想叫誤會,就有一道劍風襲向了那羣諸葛家的武人。從來不作解釋的林碧雲二話不說,就動了手。
葉小西衝着陷入激戰中的兩方人馬喊道,“住手!”
沒人睬他。
他一跺腳,躍入了混戰中,僅憑一對食指和中指就折斷了那羣武人手中的刀刃,還及時將一個即將喪命於林碧雲劍下的人一腳踢飛。
他退後到林碧雲身前,背對着純白的劍,巧妙的制住了後者的劍路,向眼前一羣斷了武器的人喝道,“別打了!我跟你們回去!”
綁完人犯的手,這羣諸葛家的人收繳了葉小西晾曬在那小屋裡的東西后,便押着人離開。
冷豔的劍客寒着臉跟在這行人後面,猶如芒刺在背,彷彿他稍一有動靜,就能令這些武人反射性的拔刀自衛。
葉小西擡頭看了看轉小的雨,這人真愛嚇唬人。
來到驛站的時候,就見門口停放着一排馬車箱子,每輛貨車上都插着‘諸葛’二字的錦旗。
被押着站在院中,葉小西打了個噴嚏,他可是到現在還赤着上身。
那老婦隨同一個武人進了驛站裡,隨後一同走出一個英姿颯爽的男人,寬額挺鼻,但是眼睛有點小,不怎麼有神。
“少爺,就是這個混蛋害死了小欣。小欣無父無母,自小被諸葛家收留,勤勤懇懇,少爺,你可要爲小欣作主!”老婦義憤填膺。
“你是什麼人?和我諸葛家有何怨仇?爲什麼要如此對待一個無辜少女?”那諸葛少爺掃了眼院中被雨水打溼的少女屍體,正義凜然道。
“這位諸葛少爺,盤問我的事待會兒說,先讓人把這位小欣姑娘葬了。”
葉小西的指手畫腳讓這諸葛感覺受到了冒犯,眉宇之間隱隱有怒氣。
“敢動我諸葛家的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時遲那時快,純白的劍帶出刺耳的呼嘯聲穿過人羣,停在諸葛的喉頸。
“不準動他。”冷豔的劍客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那冷冽的劍氣就讓衆人不敢輕舉妄動。
諸葛擺手,制止了上前來欲救自己的手下,看向這個側對着自己的劍客,“林碧雲。”
被叫出名字的劍客都不屑正眼去瞧諸葛,再一次重申道,“放人。”
“不可能!”諸葛回答的倒也乾脆利落,“他涉嫌殺害我諸葛家的人,若是讓他離開,諸葛家名聲何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休想離開半步!”
不聽就殺的林碧雲翻轉手腕就要起殺意,突然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從走廊的另一端傳來。
“住手!”
旋即,嬰兒的哭聲讓兩人的視線都聚齊在抱着新生兒的端莊少婦身上。
只見那少婦強裝着鎮定,緩步過來。
“秋娘!”諸葛立刻氣急敗壞,“你出來幹什麼?進去!”
被喚做秋娘的少婦對着自己的夫君點頭示意沒關係,便對着劍客道,“林大哥,事情的經過我在後堂已經聽到了,夫君這麼做也是爲了諸葛家的名譽着想,如果這位小兄弟確屬清白,諸葛家自會給他一個公道。希望林大哥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大家談談,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你有什麼面子讓我給的?”
林碧雲的諷刺在葉小西意料之外,原來冷血的劍客也會有兒女情長,也有這麼尖酸刻薄的一面。
真是狹路相逢,居然在這裡碰到。
秋娘似乎有些難堪,懷裡的嬰兒哭得更大聲了,她急忙去哄哭啼的嬰兒,對着下人道,“你們先找個好地方把小欣的屍體埋了,把這個人也放了。”
“秋娘!”諸葛似乎有些不樂意自己妻子的自作主張。
“我相信林大哥的爲人,他做過的事絕不會否認。”
秋娘的通情達理讓葉小西頓生好感,反觀那諸葛悶悶不樂的小心眼模樣,反差極大。
可是林碧雲並不領情,收劍回鞘,轉身要帶葉小西走。
事情還沒解決,葉小西哪肯依。
“現在下雨,我們又沒傘,要我冒雨前行,我纔不幹。”要想說服劍客和昔日的愛人和情敵同處一室,是有點難度的,葉小西撒潑耍賴的坐到了地上,“反正我走不動了。”
“那就一起進來驛站休息吧,我們也是在這裡避雨。”秋娘善意道。
葉小西立刻應‘好’,骨碌爬起來跑了進來,濺起四散的雨水,令秋娘身邊的丫鬟頻頻皺眉。
秋娘好笑的看着這個赤着上身卻率真的大男孩,吩咐丫鬟去準備熱水和衣服。
諸葛極其不情願的甩袖,一個人離開。
林碧雲只是抱劍,冷冷的站在驛站門口的屋檐下,也不瞧裡面一眼。
葉小西舒服的洗了把臉,擦乾身體,對着丫鬟遞過來的衣服擺擺手,還是取回自己被收繳的布袋裡的粗布麻衣穿上,笑稱‘不習慣穿新衣服’。
秋娘笑笑,沒說什麼。把懷裡的嬰兒交給奶孃,倒了杯茶給桌前悶悶不樂的諸葛,後者總算和顏悅色了些。
“秋姐姐,你的寶寶好可愛,可不可以讓我抱抱?”
“恩,但是你要小心託着他的腦袋。”
“我知道了。”
小心翼翼的接過奶孃手中的胖娃娃,看着咧嘴笑哈哈的粉嫩臉蛋,葉小西忍不住拿鼻子去撓胖娃娃的臉,樂得新生兒手舞足蹈。
“秋姐姐,寶寶取名字了沒有?叫什麼?”
“還沒有。我一直在姥姥家安胎,娃娃才生下來一個月,夫君來接我回家。”
“那你們想過取什麼名字呀?”
“昨晚我們商量,想給他取名叫諸葛和,希望大家都可以和和氣氣的,和平相處。”
意有所指,桌前喝茶的諸葛聰同門口的林碧雲都不由眼神有動搖。
“很好聽的名字~小和乖,我是葉哥哥哦,你也可以叫我小西哥哥,長大了可別忘記小時候哥哥抱過你哦~”葉小西自得其樂的逗着完全聽不懂他話的嬰兒。
“你姓葉?”秋娘奇怪,“不是應該姓白嗎?”
“也許吧。”葉小西猜這個秋娘應該是知道林碧雲這次遠行的目的,所以纔會如此驚訝,“不過既然我爹孃是隱姓埋名的,隨便按個姓給我,也很正常。”
不知道葉小西是豁達還是缺根筋,秋娘只覺得這個長相平淡衣着粗鄙的大男孩很能讓人安心。
“好了,別跟這種人多說話,誰知道他安得什麼心。”諸葛聰醋意滿滿的走過來打斷兩人的對話,讓奶孃把寶寶抱回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葉小西真是越看這個諸葛大少爺越不順眼,湊到秋娘身邊嘟噥道,“秋姐姐,你這麼善解人意高貴端莊,怎麼會嫁給這種人?”
話音剛落,就有一道劍氣和一股掌風齊齊朝着葉小西襲來。幸好葉小西反應迅速,跳到了一邊,他剛纔所站地方的一張椅子應聲而裂。
“你們兩個真是的!跟個孩子較什麼真!”秋娘埋怨的說了一聲,便去確認人有沒有受傷。
葉小西笑着說自己沒事,心裡卻在嘀咕,諸葛聰會教訓他,他可以理解,但是不懂林碧雲爲什麼也會出手,明明剛纔還對她那麼冷淡,真是奇怪的人。
這時,埋葬小欣的手下回來報告完成,諸葛聰又把矛頭指向了葉小西。
“別激動。”葉小西搶過話茬,信誓旦旦道,“只要讓我問幾個問題,我就告訴你是怎麼一回事。”
諸葛聰抱着冷眼旁觀的心態,倒要看看這人怎麼狡辯。
葉小西找來了那個老婦問話。
“老人家,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小欣是怎麼會到那個樹林裡去的?”
“當然是被拐走的!難道她會自己一個人去嗎?”
“那她被拐走之前,和你在一起嗎?”
“是啊。當時我和小欣正在準備夫人的伙食,我聽到她似乎和什麼人在交談,然後回頭的時候她就不見了。等我去門口看馬有沒有餵飽的時候,聽到旁邊的樹林裡傳來她的求救聲,我就馬上叫人趕去了。”
“你確定她交談的人是認識的嗎?”
“恩,在這驛站裡的都是諸葛家的人,當然認識。”
“能不能請諸葛少爺讓你的那些手下都出來,讓我認一認?”
諸葛聰聽出了一些苗頭,默認同意。
雖然排成列的人都帶着綸巾,葉小西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瘦猴臉的男人。
“少爺,少爺冤枉!你不能聽這個來路不明的混小子胡說!他一定是爲了脫罪陷害我!”那瘦猴臉立刻下跪叫屈,“阿晨和阿元都可以爲我作證,我們當時也是聽到求救聲纔去了樹林裡,看到有人侮辱小欣,那人看到我們之後逃了,我們就去追,我們只是想替小欣抓壞人!”
被點名的兩人也跟着跪下來,連連點頭稱‘是’。
諸葛聰沉默的看着這三人,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倒是葉小西認真的托腮思考道,“那你們有看清那個人長什麼樣嗎?”
“這……”瘦猴臉立刻支支吾吾起來。
只聽一聲冷‘哼’,本在驛站門口的劍客不知何時來到了屋裡。
這令人寒戰的殺氣葉小西再熟悉不過,他趕忙回身,一手扣住林碧雲拔劍的右手腕,另一手掌心抵住劍格,硬生生將出鞘的劍推回了鞘中。
林碧雲擡眼,冰冷的雙眸裡有了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