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妁安然無恙,薛順心嫌疑洗清。
一如之前,妙妁約薛順心在花廳說話,名義上是感謝,實際上伺機要將她弄走。
薛順心做好了慷慨趕赴颯王府的準備。
風蕭蕭,水蕩蕩——
等等,霖王好像說過,誰要是敢把順心送走他就敢把誰送給颯王——要是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走了,萬一到時候霖王去颯王府要人,萬一颯王靠不住把她交了出去……
不行不行,必須得讓霖王死了心。
“我說的話你聽明白了嗎?”妙妁趾高氣揚地斜瞅了薛順心一眼。
薛順心回過神,“明白明白。公主放心,我一定妥妥地從您面前消失,絕不礙您眼,您老受累了,瞪我那麼久!”心裡呵呵一串,她想:既然看我那麼不順眼,何不順勢說是我推了你,幹嘛裝出一副寬容大度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聖賢樣?!
“你別說的就跟我逼你走似的。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清楚吧。霖王殿下已經不想在你身上花心思了,我看在你幫過我的份上,好心好意給你找個好去處,明白嗎?”妙妁凜然大義,振振有詞。
“明白明白。謝謝公主!”
“好了,東西我都讓人給你備好了,你直接走就可以了。”
“不行啊公主,我得跟霖王殿下告別。”薛順心央求,眼圈紅紅,“我們畢竟有着那樣美好的前塵過往,如今即將分道揚鑣,再也無法共敘前緣,我唯一的願望就是與他再見一面,話別曾經,從此天涯永不相逢。”
“殿下不想見你了。”妙妁淡定地喝了口茶,“你想啊,我昏迷的時候他罰你跪在雨中那麼久,說明了什麼?下人捕風捉影的幾句話,他就能懷疑是你推了我,說明了什麼?”
“說明我在王府的人緣不好?”
“倒也不是。畢竟你曾經深得殿下喜愛,嫉妒你的人大有人在,就那個時常跟你在一起稱姐道妹的小真,據我所知,她可沒少在霖王殿下面前說你壞話。”
“公主說的是,我早就看小真不是個東西。”薛順心在心裡嘀咕:我走了,小真的毒 | 藥八成就會投給你了。
“如果你實在有什麼想對殿下說的,就跟我說好了,我保證幫你把話帶到。”妙妁打量着薛順心,眼神中有着懷疑和不信任。
“豈敢勞煩公主!我想,您原本一定以爲,要我去颯王府,我會不同意,會反抗,會哭着嚷着見王爺,求他將我留下,對不對?”薛順心淡然一笑,灑脫道:“實話跟您說吧,這座兇險的院子我早就呆夠了,巴不得早點兒走。您的到來正好讓我看清了霖王的真面目,我更是非走不可了。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等王爺發現我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怕是會一查到底吧。那樣他早晚會知道是您把我送走的。到時候,恐怕他不會相信我是自願離開的,說不定還會親自到颯王府要我回來。”薛順心搖了搖頭,語氣自信而又無奈。
“你?你以爲你有多重要?至於那麼興師動衆?”妙妁一臉不屑。
“唉!我可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子。揹着王爺搞小動作的準王妃,您好好想一下,是讓我親自斷了王爺的念想,還是不聲不響地把我送去颯王府好讓霖王殿下對我一直念念不忘呢?”
“你能怎麼斷了殿下的念想?”
“只要您把王爺請來,我自有辦法。”
“你到底想耍什麼花樣?”
“我耍花樣?我只想花式離開……”薛順心懶得扯皮,皺了皺眉,嚴肅地說:“我也想走得徹底,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多少眼睛盯着我呢,我當然想走,我是真的怕王爺放不下,所以必須跟他當面說清楚,是我自己要走!”
“那萬一他不同意你走呢?”
“你到底想不想我走?痛快點兒!叫王爺來,我保證走得了,保證走得乾淨徹底!”薛順心一副要打要殺的架勢,妙妁怔怔地看着她。
怕不是得了瘋病吧?薛順心從妙妁的眼神中感受到了這樣質疑。
兩刻鐘後,霖王被請到花廳。
“殿下。”妙妁起身行禮。
“公主多禮了。”霖王客氣道。
薛順心暗暗呵呵兩聲,直入正題:“求王爺准許順心離開王府。”
霖王蹙眉,看了看妙妁,“怎麼回事?”
“殿下,心姑娘她,她要去颯王殿下府上……”妙妁聲音越來越低,霖王的臉色越發難看。
“心兒,你說,爲什麼突然要去找颯王兄?”霖王質問。
“王爺無端猜疑,順心已無留下的必要。”
霖王無話可說。
“這件事情說到底都怪我……”
妙妁剛開口,薛順心打斷道:“跟公主沒關係!”
沉默而嚴肅的氣息凝結,直到霖王再次開口,“去颯王府,是什麼意思?”
“王爺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個神秘的男人是誰嗎?”薛順心轉身躲避霖王熾熱的目光,“是颯王殿下。”
“颯王兄?”霖王輕哼,語氣中透着懷疑,“你們怎麼認識的?”
“這個無需向王爺解釋。你我的緣分從月落國與烏啼國聯姻的那一刻起,就斷了。”薛順心決絕道。
霖王攥緊了拳,怒視着薛順心,壓低聲音,“你!你知道這件事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只想和對我一心一意的人在一起。”薛順心貌似傷感地偷摸着擦了擦眼淚。
“呵!一心一意?颯王兄嗎?”霖王冷笑。
“希望王爺成全。”薛順心暗想:笑什麼笑,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有什麼好笑的?痛快點兒,趕緊讓姑奶奶走……哼,笑吧,盡情地笑吧,笑不了幾天你們都得遭殃。
回想起那夜刺客行兇的場面,薛順心一陣腿軟。
“本王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確定心意已決?”
“心意已決。”薛順心毫不遲疑。
霖王輕蔑一瞥,瀟灑地送給她一個字,“滾。”
*
颯王府。
沐浴,更衣,梳妝。
薛順心對着鏡子裡的自己,看了又看——還真是清新脫俗美麗得很呢。
只是這明晃晃的粉紅衣裳,滿頭金銀,大紅胭脂……太土了。
“等一下!”薛順心叫住給她簪花的丫鬟,“還有別的衣服嗎?”
“有的”,丫鬟示意讓旁人去取衣裳,“姑娘您儘管挑。”
紅的,綠的,藍的,紫的,薛順心搖了搖頭,“就這些?”
“姑娘,這件紅色的多漂亮,很適合您。”丫鬟將一件玫紅色的裙子捧到薛順心臉前。
薛順心擺擺手,“有沒有白的?”
面面相覷,帶頭的年齡稍大點兒的丫鬟茫然點了點頭。“有。”
“白紗那種,輕盈的。”薛順心期待地搓了搓手,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不一會兒,丫鬟捧來了白紗裙。
薛順心吞了口口水,目瞪口呆,白紗裙——嗯——兩件加起來都透的那種,唰一下她臉紅起來。
“算了算了,白色的,棉麻的總有吧?”
小丫鬟去去又回,薛順心終於穿上了白色的衣裙,然後將那薄紗套在了外面。
散發輕挽,玉簪斜插……
“都下去吧。”颯王悄然而至,遣退下人。
“見過王爺。”薛順心微微低頭行禮,粉面淡妝的她不敢有什麼大動作,生怕晃動厲害了,臉上的粉會嘩啦啦掉下來。
颯王皺起眉頭,“泓深沒什麼事吧?”
紅參?薛順心懵懵然,想了想:來的時候沒帶紅參啊。紅參是什麼鬼?暗號嗎?
“你不是泓深家的嗎?穿成這個樣子,嚇得我以爲他——呸呸呸!”颯王眉心舒展開,緊接着又蹙起來,打量着薛順心。
薛順心恍然意識到,紅參大概是霖王的名字。“啊——霖王殿下一切安好。”
“那,你是想給我穿白?”颯王挑眉道。
穿白?眼瞎吧。仙女,白衣飄飄的仙女,懂不懂?
薛順心按捺住內心狂奔的羊駝們,笑道:“誤會,誤會了。”
瞄眼鏡中的自己,臃腫浮誇的身影,看臉像鬼,看衣服——好吧,颯王說的有道理。
厚厚的棉布,兩層,中間夾上棉花都能做襖了,裹在身上捂出一身汗。加上颯王這麼一說,薛順心緊張得額頭上的汗珠直往外冒。
“脫了吧。”颯王的目光在薛順心身上游移。
“不熱不熱。”薛順心擦了把汗,勸阻颯王,說:“王爺,我先告訴您一個秘密。您可知我的真實來歷?”
颯王搖了搖頭,眼神中透着些許好奇。
“我——”
“待會兒再說。”颯王看着汗涔涔的薛順心,一把抱住了她。
薛順心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扔到牀上。隨之,曾經被扎脖子的情景在腦海中上演。
“等一下!”
“怎麼,看不上我啊?”
“不不不,我脫,我自己脫。”薛順心強顏歡笑,向颯王拋了個媚眼。
脫下最外一層的薄紗,薛順心故作淡定地哼了一聲,笑道:“你們兄弟的關係一定不怎麼樣吧?!”
“什麼意思?”颯王饒有興致地盯着薛順心。
“你就不怕我到你身邊來有什麼陰謀?”
“怕。回頭再怕。”颯王說着又將薛順心壓倒。
“等等,等等,還沒脫完。”薛順心使勁推開颯王,“你要是再進一步就完了,徹底完了,離死不遠了。”
“嚇唬鬼呢?!”颯王嘴角一挑,玩味兒地笑了笑。
“本尊從不騙人!”薛順心霎時冷麪怒目,端起一副不可侵犯的高傲模樣,霸氣凌然於上。
颯王驚訝地坐起身,整了整衣裳。“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