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幽谷,森林茂密。如果沒有爆發戰爭的話,這裡或許風景更好。
在這如畫的風景中,幾名身穿日本陸軍軍裝的軍人正在從那山頂上往山腳趕去,雖然他們確實穿着日本陸軍的軍裝,甚至提着武士刀,但是實際上他們都不是日本軍人,他們的真實身份是“高麗獨立軍”軍官。
在這幾名化裝成日本陸軍軍官的軍人中,朝鮮人佔了多數,其中只有一名中國人,他叫蔣翊武,是中國國防軍的一名現役軍官,軍銜上校,目前他是“大田部隊”的主要指揮官,至於“大田部隊”,正是隸屬於“高麗獨立軍”的一支部隊。
“高麗獨立軍”其實就是以前的那支“西康工程部隊”,這支部隊一直在中國的西康省進行訓練,此次中日開戰,這支主要由朝鮮人構成的國際部隊在戰爭爆發之前就已經秘密進抵中朝邊境,而當中國的空軍特遣部隊做好出擊旅順的準備之後,這支身穿日本陸軍軍裝的朝鮮人部隊立刻渡過鴨綠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佔領了鴨綠江對岸的義州。然後取道鐵路一路向南挺進,解除鐵路沿線日本駐軍的武裝,並切斷有線電報,經過一天一夜長途行軍,最終抵達了清川江畔的安州,也正是在安州,這支部隊正式更名爲“高麗獨立軍”。
說句實話,蔣翊武很不樂意穿着這身日本陸軍的軍裝,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可穿着草鞋和粗布衣服與日本軍隊作戰,而不是化裝成日本軍官偷襲安州。
不過不化裝是不行的,爲了儘快抵達安州,必須出其不意控制鐵路,而這身日軍軍裝就是最好的掩護,爲了實施此次奇襲,隨軍行動的還有不少精通日語的朝鮮翻譯。
“大田部隊”是今天上午進抵安州城的,一下火車,他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力佔領了安州城,並在經過短促的戰鬥之後消滅了安州城裡的日本駐軍,由於身穿日軍軍裝,安州城裡的朝鮮平民甚至以爲是日軍發生了譁變,所以,從上午開始,一直到現在,安州城裡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如果不是指揮官下令在第一時間封鎖城市交通的話,恐怕多數百姓都逃走了。
安州位於清川江口。是朝鮮西海岸地區重要的戰略據點,那條連接朝鮮南部港口與鴨綠江邊境城市的國際鐵路就由安州城通過,只要控制了安州,就等於控制了鐵路交通,那麼也就切斷了日本陸軍由陸路增援旅順、大連的陸上通道,日本援軍不能及時渡過鴨綠江,那麼遼東半島中國陸軍的攻擊部隊就無後顧之憂,所以,從戰略意義上講,“高麗獨立軍”也是這次中日戰爭中的一顆重要棋子,而作爲中國軍方派駐這支部隊的軍事代表和軍事顧問,蔣翊武肩上的擔子也不輕。
這一路從義州過來,蔣翊武可沒少操心,一邊是如何順利控制安州,一邊是蒐集日軍情報,並上報給總參謀部和陸軍參謀部,爲了儘快進抵安州並佔領火車站,蔣翊武和他的參謀部成員已是一天一夜沒有閤眼,這不,剛剛在安州城裡建立起了司令部,又要忙着率領參謀們在郊區查勘地形。爲防禦作戰做準備。
作爲控制安州的主要力量,蔣翊武必須指揮部隊在這裡迎擊北上增援旅順、大連的日軍部隊,從一開始,總參謀部就將安州作爲阻擊戰的支撐點,“大田部隊”也正是承擔正面阻擊任務的主力部隊之一,雖然在開戰之前空軍就已經將安州的戰略偵察納入整個偵察任務中,但是從天空看得畢竟沒有地面清楚,所以,蔣翊武不得不親自查勘地形,以決定哪裡佈置炮兵陣地,哪裡佈置反衝擊陣地。
根據上午空軍的偵察報告,日本陸軍的增援部隊已經由漢城出發,目前正乘火車向平壤挺進,其前鋒部隊已經進抵平壤南郊,留給蔣翊武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必須在日本朝鮮駐屯軍趕到之前部署好安州的防禦。
但是這個防禦計劃不好制訂,因爲在安州北部地區仍有日本駐軍,爲了儘快控制安州,“大田部隊”根本沒有理會鐵路線以外地區的日本駐軍,所以,如果等日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安州有遭到南北夾擊的可能,而且後勤線也可能被由北方南下的日軍部隊截斷。
這將是一場艱苦的戰鬥,蔣翊武對此非常清楚,爲了應付南北夾擊,他隨軍攜帶了大量的輜重和後勤物資,即使後勤線被日軍截斷,他也有信心堅守幾天,而且爲了保護鐵路。他專門拍發電報,請陸軍參謀部派了一輛裝甲列車過來,另一方面,爲了在萬一守不住安州時拖延南部日軍進軍腳步,蔣翊武也準備了大量烈性炸藥,準備將安州附近的那幾座鐵路橋完全摧毀。
現在,蔣翊武已經完成了對最後一處防禦陣地的部署,戰士們已經開始在山上挖掘戰壕和掩體,炮兵也正在建立陣地,剩下的事情就是趕回城裡的司令部,將防禦陣地的位置畫在地圖上,並派人在後方建立起一座野戰機場,一旦陸軍航空兵部隊的支援飛機趕到,這安州防禦戰的信心就進一步穩固了。
回到司令部,蔣翊武驚訝的發現司令部裡多了兩位“客人”,這兩位“客人”都是真正的日本軍人,據押解他們過來的那名朝鮮軍官的報告,這兩個日本軍人是從飛機上下來的,他們的那架“瓦贊”式飛機在清川江口降落,也正是在那裡,另一支獨立軍部隊俘虜了他們,在經過簡單的審訊之後,軍官便決定將他們押送到安州。交給“大田部隊”,然後通過鐵路將他們押解到中國境內,移交中國軍方處置。
這兩個日本軍人都很頑固,他們不肯合作,拒絕透露他們的身份、姓名以及任務,不過從那架日本海軍飛機來看,他們應該是日本海軍航空兵的軍官,至於那架已經沒有汽油的飛機,現在也跟着俘虜被送到了安州城裡。
蔣翊武當即決定,將飛機留下,俘虜立刻後送義州。但是沒等他的命令得到執行,“大田部隊”的最高指揮官趙七回來了。
趙七是朝鮮人,“趙七”這個姓名也是化名,與“高麗獨立軍”最高統帥趙六一樣,趙七也是當年朝鮮“義兵運動”的一位首領,在中國呆了兩年,中國話已說得非常地道,與蔣翊武對話已用不着翻譯。
得知蔣翊武的決定,趙七並沒有反對,不過對於蔣翊武疏散城裡平民的建議,趙七卻不能完全接受,他只同意疏散那些老弱、婦女,不同意疏散青壯年,因爲“大田部隊”實力不足,必須組建後備部隊,對於他的這個想法,蔣翊武只是部分贊同,在他看來,這些從來就沒有接受過軍事訓練的朝鮮百姓不可能擁有堅強的戰鬥意志,留着這些人在城裡,只會加重守城部隊的負擔,不過考慮到趙七的地位,蔣翊武並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
趙七沒在司令部裡呆多長時間,他命令司令部所有軍官換上“高麗獨立軍”的軍裝之後,就帶着幾名軍官到陣地視察去了。
“高麗獨立軍”的軍裝也是由中國陸軍部後勤部門提供的,這種軍裝的顏色也是灰色,式樣與中國國防軍的軍裝差不多,只是沒有軍銜標誌,而且軍帽是那種不討軍官喜歡的船形帽。
這種船形軍帽蔣翊武以前戴過,雖然目前國防軍部隊中的精銳部隊仍然裝備着這種基本上只充當禮帽的軍帽,但是多數軍官確實很不喜歡這種樣子的軍帽。
“正戴像和尚,歪戴像流氓。這帽子,該不會是後勤部門拿出來的壓倉底的東西吧?”
蔣翊武穿戴整齊,看了眼那些神情同樣古怪的朝鮮軍官,開了一下玩笑,引起衆人一陣鬨笑,不過這話又說回來。怎麼說這種軍裝也比日本軍裝瞧着順眼,尤其對於那些朝鮮軍人而言,這種軍裝的下發象徵着他們已經成爲一支獨立的武裝力量,從現在起,朝鮮的反殖民獨立事業正式擁有自己的正規武裝力量了。
“好了,都別議論這軍帽了,現在咱們趕緊部署防禦。另外,叫人把那兩個日本戰俘押去火車站,等火車去義州,就帶他們一起去,路上不許虐待,也不許毆打,如果打死了他們,就弄不到情報了。”
命人將那兩個日本戰俘押走之後,蔣翊武就在司令部裡與參謀們忙着部署各個陣地之間的通訊聯絡,此次深入朝鮮境內,獨立軍攜帶了大量野戰器械和裝備,野戰電話可以保證每個連擁有一部,無線電臺總共五部,可以隨時與義州城裡的電報轉發站取得聯繫,可以說,高麗獨立軍的裝備水平不比中國國防軍精銳部隊差,而且由於是在故土作戰,朝鮮官兵鬥志很高,士氣很旺,再加上有空軍助戰,蔣翊武有七成把握守住安州至少半個月。
單純的防禦並不保險,考慮到日本已在朝鮮經營多年,而且安州北部地區的日軍也沒有完全肅清,中國總參謀部一開始就認爲應該採取多種戰術牽制日軍陸上援軍,因此,游擊戰也是少不了的,實際上,就在蔣翊武在安州城裡佈置防禦的時候,劉復基率領的遊擊支隊正在由清川江上游進行側翼深遠迂迴,一旦日軍增援部隊從南部地區趕到安州,這支遊擊部隊就會對日軍後勤線進行打擊,並伺機進行戰略欺騙。
作爲一名游擊戰專家,蔣翊武也很想率領部隊深入敵後進行遊擊作戰,但是既然軍令如山,他也只能留在安州打陣地戰,這可不是他的長項,所以,他現在對於參謀非常信任,這些參謀雖然都是朝鮮人,但是在武漢的那所陸軍大學深造過,專攻陣地戰,對於指揮官幫助很大。
至於那位“大田部隊”的最高指揮官趙七,他的軍事素質不高,但是威望很高,由他控制部隊比較合適,但是這個人性格有些剛愎,蔣翊武沒有十足的把握讓他對自己言聽計從,所以只能寄希望於上級,他在佈置完防禦工作之後,立即拍了一封密碼電報,請副司令孫嶽與“高麗獨立軍”司令趙六進行交涉,務必給蔣翊武一把“尚方寶劍”。
沒等孫嶽的回電過來,西北方的天空中就傳來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中國空軍的一個輕轟炸機中隊終於轉場到安州了,這讓蔣翊武松了口氣,不過航空炸彈和油料還遠在義州,要到下午才能運到,所以,空軍不能立即投入作戰。
日本軍隊沒有給蔣翊武等待航空炸彈的時間,就在當天下午五點鐘,日本朝鮮駐屯軍的先頭部隊進抵安州以南二十公里,直到這時,日本軍隊的指揮官才完全弄清楚了狀況,日本人並沒有猶豫,在整頓了部隊之後,日軍立刻發起了第一次試探性的進攻。
安州阻擊戰就此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