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風掃討街道。將那滿地的紙片吹了起來。然後熾落,滿子彈殼的街面,空無一人的街壘往往成爲阻擋風勢的屏障,這裡的紙片堆積的最多,而灑落在街壘附近的子彈殼也最多,街壘的那些填滿泥土和沙子的麻袋上還能看到暗紅的血跡,幾桿被炮彈炸斷的步槍躺在離街壘不遠的街面上,槍尖上還挑着明晃晃的刺刀,但是它們的主人卻已不知去向。
坐在馬車裡,看了眼街面上扔着的那幾杆被炸斷的俄國步槍,施肇基迅速收回了目光,並將馬車的車窗拉了上去,那冰冷的感覺立剪消失了。
“看起來,彼得格勒城裡的局勢基本上平靜下來了,今後可能不會再有戰鬥了,至少彼得格勒不會再有戰鬥了。”施肇基嘆了口氣。
“先生,這麼說來,臨時政府已經戰敗了吧?”坐在他身邊的那名俄語翻譯好奇的問了一句。
“或許是吧,俄國共和派臨時政府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民衆的信任,根本找不到同盟軍,面對強勢的革命者,也只有倒臺一條路可走了。一個政府,如果連民衆的基本生活需求都不能保障的話,民衆也會毫不憐憫的拋棄它,然後投奔那些許諾可以讓民衆吃飽穿暖的革命者
“可是,就以目前的局勢,新政府如何才能使城裡的平民吃飽穿暖呢?根據昨天的消息,俄軍在俄德戰爭前線又遭遇了一場戰鬥的失利,德隊距離彼得格勒越來越近,許多鐵路線的交通已經被阻斷,糧食和烘炭都運不到彼得格勒,這種情況之下,誰能保證民衆的基本生活需要呢?。
“是們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我看吶,俄國新政府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施肇基又嘆了口氣,說句實話,他現在已對彼得格勒城裡無休止的革命與鎮壓感到非常厭煩了,過去,他曾認爲只有國內的反清革命纔會表現出那麼多的非理性,但是現在,他已糾正了看法,即使在號稱“文明國家。的俄國,一旦民衆失去對生活的憧憬,那麼接踵而來的必然是拋棄一切理性的暴力,這彼得格勒城裡的革命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且每經歷一次革命的洗禮,民衆的理性就更少一些,社會秩序的無序狀態也更強烈一些,這從街壘邊那些遲遲沒有收拾的戰鬥遺蹟就可以略見一斑。
說完,施肇基又扭過頭去,望着車窗外的涅瓦河,現在,河上有一些船隻正在航行,但是卻不是在運輸食品和物資,而是在打撈屍體,前天晚上的戰鬥非常激烈,交戰雙方爲了爭奪對一座大橋的控制權殺得昏天黑地,許多從大橋上進攻的士兵都被機關槍和炮火打死在河裡,當時沒有死的人也很快被那冰冷的河水凍死,畢竟,這裡是彼得格勒,現在已是深秋,雖然尚未下雪小但是氣溫已是非常低,在這種天氣裡戰鬥,受到的氣候影響更深,這還是在城裡,如果在城外戰鬥,士兵所忍受的痛苦更甚於城裡的戰鬥。
現在,施肇基的這輛外交馬車正行駛在涅瓦大街的主幹道上,他網纔看見的那些戰鬥遺蹟實際上是前天深夜的那場戰鬥留下的,那次戰鬥也是彼得格勒共和派臨時政府在城裡發動的最後一次反攻,結果與白天的戰鬥一樣,仍舊是以失敗告終,而且幾乎所有忠於共和派臨時政府的俄隊都被蘇維埃武裝部隊趕出城去,現在,彼得格勒真正是落入了俄國布爾什維克手裡了。
現在,施肇基正在趕去塔夫利達宮,那裡過去曾是俄國杜馬的辦公地點,“二月革命”之後,俄國臨時政府曾與工兵代表蘇維埃一同在塔夫利達宮辦公,兩個政權實體也一度在那裡表現的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處,但是隨着對德戰爭的繼續小俄國經濟進一步惡化,最終,這兩介。政權實體兵戎相見,通過暴力手段決出勝負,現在,塔夫利達宮實際上已成爲俄國蘇維埃政府的臨時辦公地點,施肇基趕去那裡,就是爲了會見俄國蘇維埃政府的一名高級官員,實際上,正是那名高級官員要求緊急約見施肇基的,顯然是外交事務。
施牽基趕到塔夫利達宮的時候,正趕上一場會議結束,他只能耐心的等待人羣散去,等他見到那位俄國蘇維埃高級官員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半鐘了。
那位俄國官員就是莫洛托夫小他見了施肇基,直接開門見山,向這位中國駐俄臨時代辦提出了嚴正交涉與口頭抗議。
“代辦先生,相信您也聽說早已被推翻的俄羅斯沙皇政府昨天在貝加爾港宣佈復辟的事情,對於這件事情,蘇維埃政府非常關注,在我們看來,貴國政府在過去的幾個月裡不僅沒有遵守俄羅斯共和國臨時政府與貴國政府簽訂的一攬子協議以強力手段解散非法的而且得不到國際社會承認的沙皇政府,反而對其加強了財政與軍事支持的力度,並使其得以利用革命期間的混亂局勢在貝加爾地區煽動反對革命的暴動,所以,我奉命向貴國政府提出正式抗議,希望貴國政府能夠看清國際局勢,不要再插手俄國事務,如果貴國政府一意孤行,一切後果由貴國政府承擔”。
莫洛托夫
脅意思很清楚。但是在施肇基看來,對方衆只是在曲就以目前的俄國形勢,中國完全不必理會這個口頭抗議,何況,在來之前,他已得到中樞明確指示,知道該怎樣回覆對方。
“閣下,對於你方蘇維埃政府的抗議,我無法接受,我國政府也無法接受。在我們看來,俄國沙皇政府並不是我國政府庇護起來的,而是貴國君主主義者支持起來的,所有的財政與軍事都與我國政府無關,我國政府也不關心沙皇政府在貝加爾港的行動,現在我們最關心的是中俄兩國邊境局勢,我們不希望重演數月之前兩隊在邊境進行軍事對峙的局面,但是如果你方堅持敵視我國立場的話,那麼,我國政府也不得不做出相應的軍事部署,以確保邊境的平靜。
另一方面,鑑於你方政府已於昨日正式通過全俄工兵代表蘇維埃通過並公佈了一份《和平法令》,在該法令中,你方已正式宣佈廢除自俄國臨時政府成立以來與外國簽訂之所有條約,那麼,我方自然可以認爲,你方政府不承認我國政府與俄國臨時政府所簽訂之一攬子協議的法律效力,那麼,你方政府對我國政府之抗議似乎也就完全沒有理由了,因爲當初決定解散沙皇政府的條約正是該一攬子協議內容,而你方政府卻並不承認那些條約的法律效力
施肇基一番道理講出來。也是有理有據,並且抓住了莫洛托夫話裡的一個瑕疵,讓對方無話可說。
見莫洛托夫一時無話可說,施肇基抓緊時間更進一步,將外務部交代下來的任務亮了出來。
“閣下,既然你方蘇維埃政府在《和平法令》裡倡議廢除世界上一切不平等條約,那麼,是否可以將此提議視爲貴政府的外交基石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國政府很願意在數月之前的工作成果基礎之上就中俄兩國之間的那些不平等條約繼續進行協商,以將其修改爲更加平等的國際條約,而且我方立場也很明確,這些不平等條約必須包括中俄之間所簽訂的所有條約,甚至包括《中俄尼布楚條約》。”
施竄基這段話一出口,莫洛托夫大吃一驚,要知道,《中俄尼布楚條約》可是在十七世紀末簽訂的,距今已是兩百多年,現在中國人突然提出連這個條約也應該修改,這確實很讓莫洛托夫驚訝,他從來也沒有想到過,中國人的野心居然這麼大,居然想利用俄國的混亂吞併俄國在幾百年的擴集行動中所兼併的領土。
“對於貴國建議,蘇維埃政府必須認真考慮,稍後會給你們答覆。
莫洛托夫遲疑了片刻,最後給出的答覆卻是含糊的。
施舉基立復品出了這個答覆背後所隱藏的苦衷與困難,他很清楚,現在的俄國蘇維埃政府雖然已經控制住了彼得格勒城裡的局勢,但是面對全俄境內的一片混亂導無序狀態,蘇維埃政府最需要的不是糧食,而是秩序,沒有秩序就沒有糧食,但是如果中國繼續支持沙皇政府的武裝叛亂的話,那存俄國的秩序就得不到恢復。
自從彼得格勒爆發革命以來,許多俄國臨時政府的軍政人物都跑到了東邊的西伯利亞,而且自從昨天沙皇政府發佈號召、並宣佈實行君主立憲制以來,那些蘇維埃的敵人似乎兄經找到了一面旗幟,並打算團結在這面旗幟下,而這面旗幟表面上看是沙皇政府,但是實際上,卻面旗幟卻是扛在中國肩上的。蘇維埃政府很清楚,如果不是那個“遠東狂人”在背後唆使或者攛掇的話,沙皇政府根本就沒有力量捲土重來,並佔領貝加爾港。
現在的蘇維埃,正面對着生死存亡的局面,這個時候只要走錯一步,以後的局勢就可能變得無法收拾,也正因此,莫洛托夫收到的指示非常明確,那就是對中國人又拉又打,無論如何,先消滅貝加爾港的那面君憲大旗再說。“那麼,我就在使館靜候蘇維埃政府的答覆。還請儘快做出答覆,因爲現在的外交局勢發展對於你方非常不利,據我所知,目前英國、法國等國駐華使節已經派人前往貝加爾港,探聽虛實去了,在我介。人看來,這些國家似乎並不打算承認俄國蘇維埃政府。”
在離開之前,施肇基特意提醒了一句,這並不是他的訛詐,而是事實,自從俄國蘇維埃政府公佈了那個主張完全打翻國際舊秩序的《和平法令》之後,幾乎所有歐美國家都感到了一陣恐慌,無論是參戰國還是中立國,都對蘇維埃政權完全否認現行國際秩序的主張深感不安。如果說德國妄圖修改國際舊秩序而被協約國集團視爲挑釁的話,那麼,俄國蘇維埃政府的這個宣言無疑就是在拿刀捅協約國和所有工業國家的心臟了,如果這些國家沒有反應那才叫奇怪呢。
施肇基很快趕回使館,並立即向外務部拍發電報,將他與俄國外務官員進行會面的詳情予以報告,並堅持認爲,現在正是向俄國方面施加全面壓力的最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