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紹儀是外務總長,能夠見到這位大人物,契恰科夫和張宗昌都有些興奮,不過比起他們即將去見的另一位大人物,這位外務部唐總長就不值一提了。
契恰科夫和張宗昌在唐紹儀離開內務部之後不久,也離開了,不過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內務部的一輛卡車給拉到了總統府前,然後換乘一輛轎車,在一名侍從室副官的陪同下進了總統府,並在統帥堂的一間會客室裡見到了這民國的大總統趙北。
和趙北趙大總統一比,其他的政府官員都是小人物,現在誰都知道,這位大人物現在是整個中國最有影響力的人物,甚至連整個遠東地區,也都感受到了趙大總統的影響力,契恰科夫和張宗昌從東三省動身出發趕來北京的時候,哈爾濱的俄國商人正在拼命的拋售日本債券,原因很簡單,因爲日本被中國擊敗了,日本政府發行的國際公債也因此價格大跌,而領導這場對日戰爭的人就是這位總統府裡的趙大總統,他對國際局勢的影響甚至波及到了莫斯科,一些在北滿地區擁有經濟利益的俄羅斯王公貴胄現在都在焦急的打聽這位總統將對北滿採取什麼樣的行動,一些膽小的人甚至已經開始轉讓在北滿的產業,由此可見趙大總統的影響力了。
現在還有說法,說這位趙大總統即將實施訓政,到時候,就是真正的大權獨攬了,這樣一位大人物,契恰科夫和張宗昌當然願意過來巴結,不過此次過來總統府,卻不是兩人自己的主意,而是被總統先生召過來的。
會客室裡只有總統和一名侍從室副官,角落裡站着幾名衛兵,剩下的人就是契恰科夫和張宗昌了,與上次在瀋陽會面相比,契恰科夫和張宗昌反而多了幾分拘謹,畢竟這裡不是軍營,而是總統府,是這中國的權力中心,在這裡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對中國的社會生活和政治走向造成直接或間接的影響。
對於契恰科夫和張宗昌的拘謹,趙北比較滿意,在下屬面前保持必要的威嚴也是御下之術,雖然這兩人不能說就是他的直接下屬,不過現在確實需要培養兩人對總統的敬畏。
所以,見了面之後,趙北沒有做過多的客套,很快就言歸正傳,將話題集中到了目前正在進行的事情上。
“你們的保安公司籌備得怎麼樣了?如果還缺人手,儘管說,我這裡沒有多少天才,但是人才還是有一些的,尤其是軍事方面的。”
趙北直接將話題扯到了保安公司上頭,這也是他叫兩人過來說話的原因之一。
“感謝總統先生的關心,目前一切順利,我們已經召集了兩百名武裝保安,都是身體強壯的俄羅斯人,現在正在接受俄羅斯退役軍官的嚴格軍事訓練,很快就能執行武裝護衛任務了,只要中國商會需要,我們隨時可以提供服務。”
契恰科夫非常自得的自吹自擂,一旁的張宗昌也在幫腔,但是他們並不清楚,總統讓他們組織這個保安公司的主要目的並不在於爲到俄羅斯帝國經商的中國商人提供武裝護衛任務,否則的話,也不會專門叫唐紹儀將契恰科夫推薦給那位俄羅斯宮廷裡的神棍拉斯普廷了。
趙北當然也不會直接告訴契恰科夫和張宗昌他到底打算怎麼利用這個保安公司,他只是向兩人仔細的打聽保安公司籌備的一切細節,而且謹慎的發表着他的看法。
等契恰科夫和張宗昌介紹完了保安公司籌備情況,趙北吩咐那名站在他身邊的侍從室副官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匯票,交給契恰科夫和張宗昌,讓他們妥善收好。
“這是我個人對兩位的一點資助,錢雖不多,一片心意,將來中俄兩國貿易大發展之後,兩位的好處也是少不了的。”
趙北笑了笑,向張宗昌看了一眼,這個人目前是軍情局的情報員,與契恰科夫那個外人不同,不過考慮到此人賭性太重,趙北現在還不打算向他交代此次任務的真實用意。
張宗昌顯然也不關心這個保安公司到底會派什麼用場,他本來就是軍情局的外圍情報員,當初之所以被情報站的站長相中,就是因爲他與東三省地區的俄羅斯人交往密切,而他之所以願意爲軍情局賣命,主要也是爲了錢,所以,此時見總統出手如此大方,不由慶幸當初加入軍情局的決定。
上級用錢收買下級,趙北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當然,這筆“資助”不能白給,趙北也是有條件的。
“你們的保安公司不能只招募俄羅斯人,還需要招募一些中國人擔任武裝護衛,現在天津的一所民辦軍事教育學院剛剛畢業了一批學員,正沒有着落,你們可以酌情挑選一些加入保安公司,對他們嚴格訓練。”
隨着中國軍事力量的發展,現在全國各地都出現了一些民辦的軍事學校,雖然號稱培養“軍事人才”,但是真正合格的沒多少,實際上所培養的多半都是武裝保安,專門爲有錢人保鏢,不過爲了鼓勵民間辦學之風,以及培養國民尚武精神,中樞政府通過教育部一直在扶持這些民間軍事學校的發展,不僅補貼經費,而且還提供訓練用的輕武器,在這種背景之下,全國各地不僅出現了民辦軍事學校,而且也出現了民辦航空學校,這也爲國家培養了大量的軍事後備人員,雖然未必都是合格的。
趙北所推薦的那所民辦軍事學校就在天津大沽,此次共畢業二百餘名學員,趙北已通過特殊渠道在其中安插了一批軍情局的高級情報員,此次派去“協助”契恰科夫和張宗昌,醉翁之意確實不在酒,這做的是放長線釣大魚的買賣。
契恰科夫和張宗昌當然不明就裡,不過既然是民辦軍事學校,想必通過俄羅斯領事的審查不成問題,於是也就一口答應下來。
一切辦妥之後,契恰科夫和張宗昌就告辭離開了總統府,趙北將兩人送到統帥堂門外,並吩咐副官送兩人去中華工商業總會,與那些中國商界的頭面人物認識認識,表面上是方便契恰科夫和張宗昌聯繫“業務”,但是實際上卻是爲了掩人耳目,不然的話,契恰科夫作爲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俄羅斯小人物,居然能與中國的總統先生說上話,而且還擔任地方政府的高級顧問,這未免有些奇怪,但是如果中間有一幫中國的商界頭面人物穿針引線的話,那麼就不會讓俄羅斯帝國的政界人物起疑了。
契恰科夫和張宗昌離開總統府的時候,天已黑了下來,今天的公務基本上已處理完畢,趙北不打算加班,本來是打算與夫人一起去老泰山那裡坐坐的,但是沒等他離開統帥堂,一封加急電報就拍到了電報室。
電報是中國駐德國公使從柏林拍回來的,根據駐德公使的報告,就在今天下午五點鐘的時候,日本政府已正式向德國提出了最後通牒,要求德國立即從法國和比利時領土撤軍,否則,日本將參加協約國對德戰爭,日德戰爭已是一觸即發。
由於駐德公使同時也給外務部拍去一封相同內容的電報,因此,在趙北接到電報後不到半個小時,外務總長唐紹儀就神情古怪的趕到了總統府,要求緊急拜會總統。
見了總統的面,唐紹儀忍不住將心中的擔憂透露給總統。
“日本新敗於我國,現在急着對德開戰,到底打得是什麼主意?莫非協約國方面許了日本很大的好處?如果日本真的向德國宣戰,我國又該選擇何種立場呢?日德之戰不比英德、法德之戰,將對遠東局勢造成深遠影響,我國是否依舊保持中立呢?而以目前我國財政狀況,現在不足以給予德國支持,而且英國和法國也不會贊成我國協助德國對日作戰,何去何從,中樞可有定見?”
見唐紹儀多少有些手忙腳亂,趙北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唐總長,你放心就是了。我雖然號稱‘遠東狂人’,可是不是瘋子,我當然知道目前國內的財政狀況不允許我們再發動任何大規模的戰爭,所以,日德即使在遠東地區開戰,我國也不會參戰,中樞的政策還是中立,武裝中立,誰都不能利用中國的領土和領海對任何第三國作戰,誰敢借口戰爭侵犯中國利益,我們就打誰,但是如果交戰國都老老實實的,那麼,我們就不攙和他們的戰爭。”
唐紹儀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他最擔心的就是軍方的親德派藉機攛掇總統協助德國防禦日本,但是現在,他可以放心了,總統顯然立場鮮明。
事實證明,唐紹儀的擔心確實不是杞人憂天,就在當天深夜,中國的陸軍部和海軍部連夜召開聯席軍事會議,討論在日德戰爭裡中國將採取怎樣的應對之策,會議上,親德派將領與理智派將領爭吵得非常激烈,所以最終沒有達成任何統一的意見,作爲非軍事人員,唐紹儀也應邀列席了會議,但是他並沒有發言,因爲他很清楚,無論這幫將領如何討論,總統心中早已做出安排,衆人在這裡討論,未免多少有些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味道。
雖然趙北確實不打算直接參與日德之戰,但是他的心裡卻還有另一番謀劃,他知道,就以德國目前的遠東軍事力量,確實難以抵擋日本的正面進攻,畢竟日本的海軍實力還很強大,德國遠東海軍力量無法與之相比,所以,他也同時決定,在武裝中立的同時,通過一些特殊渠道給予德國支持,以使德國在遠東能夠堅持更長的時間,讓日本在對德戰爭中付出較大代價,進一步削弱日本的戰爭潛力。
面對複雜的國際局勢,趙北依舊保持着一分冷靜,但是冷靜並不代表完全的袖手旁觀,只要機會合適,趙北就會果斷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