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美國已經向徐世昌暗示美國會在“到袁”問題卜女派一方。如果英國政府也放棄了對袁世凱的支持的話,那麼,袁世凱下野的結局幾乎是一定的了,列強的話,北洋從來都不敢不聽。
沒辦法,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北洋離不開列強,袁世凱也離不開列強。
如此分析之下,袁世凱是一身冷汗,那汗水涔涔而下,將衣服的後背都浸透了,而他的前襟早已被那窗外飄進的雨點淋得溼透。
見袁世凱站在窗前呆了好一陣。袁克定走了過去,站在袁世凱的
邊。
“尖親,這窗前雨大,還是站進來好一些。”
袁克定的話讓袁世凱的心思拉了回來,看了眼袁克定,袁世凱無奈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揹着手轉過身去,走了兩步,然後擡起頭,掃了眼站在書房裡的這幫親信。
趙秉鈞、段棋瑞、段芝貴、蔡廷幹、阮忠樞,不是文臣就是武將,跟隨袁世凱鞍前馬後已是多年,再加上楊度、嚴修那幫不算太貼心的部屬。這小小的總統府書房竟已是擠得滿滿當當。
“諸個,徐菊人的電報你們都傳閱過了,現在北洋裡有人想造反,想奪權,你們說說,如何是好?”
袁世凱冷冰冰的話讓書房裡所有人都是一凜,跟隨袁老帥這麼些日子。衆人都知道他的稟性,現在說話的時候,袁世凱面帶微笑,這恰恰是他內心極度憤怒的表象,這說明他已起了殺心,但是這個殺心卻不是對着那位趙總司令的,至少現在不是。
“乾爹下令,我馬上就帶人去把盛宣懷抓起來,押到乾爹跟前,將他碎屍萬段!他躲在租界,這也沒什麼關係,咱們就派人去租界,如果洋人不同意引渡,咱們就自己動手將他綁來,上海本就是龍蛇混雜之地。肯賣命的江湖好漢倒也有一些。”段芝貴第一個表態,這說話的時候也是咬牙切齒。
其他人一時有些沉默,楊度本打算開口,不過站在他身邊的嚴修拿腳尖碰了他的腳根一下,於是又低下頭去。
見衆人都不說話,袁世凱冷笑着踱回書桌後,在那張藤椅上落座。袁克定急忙跟了過去,站在桌邊伺候,藉着吩咐機要員爲袁世凱準備一身乾衣的當口,擡起頭向段芝貴使了個眼色。
段芝貴雖然瞧見了袁克定遞過去的眼色,但是他沒敢再說話,向身邊的段棋瑞望了過去,但卻發現段總長正扭頭望着窗外的雨景,瞧那神色。竟有些陶醉其中的味道。
“芝泉,你在想什麼呢?你是陸軍部總長,對於此次豫南之敗,你有什麼看法?”
袁世凱望了段棋瑞一眼,但是問的話卻與此次“倒袁”話題無關。
段棋瑞扭回頭。嘆了口氣,說道:“老帥鈞鑒。北洋軍此次豫南之敗,實出段某預料,段某確實未料到南軍戰鬥力竟如此強悍,更未料到馮華甫他們幾人竟如此的一意孤行,明知信陽防線無法攻破,卻仍頓兵于堅城之下,實在是犯了兵家大忌,本來只是小挫,可竟被他們變成了大敗,如此用兵,確實讓人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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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依芝集之見,若是你去指揮。又該如何用兵呢?”袁世凱冷冷
道。
“信陽防線既然無法突破,那麼唯一的選擇就是收攏兵力,向北撤退。固守鄭州,同時命令南進第一軍放棄南京、上海,全軍向西挺進,與鄭州之南進第二軍形成兩面合擊之勢。這也是當初清軍第一、第二兩軍夾擊武漢的態勢,雖說戰術呆板了些,可是卻勝之於穩妥,如果北洋軍能夠依次穩紮穩打,縱然無法佔領武漢,也可對聯合陣線形成強大軍事壓力,迫使其內部分化,方可逐個擊破,並使北洋佔據戰略之優勢。換句話說,是以東南之暫時退卻取得西線之戰略勝利”
段棋瑞侃侃而談,但是話未說完。卻聽到拍桌子的“啪啪”聲。
“既然你知道這樣打,那爲何當初不肯領軍出征?馮華甫再怎麼蠢笨。至少他的心裡還裝着一個袁老帥,還裝着一個北洋!調第一軍夾擊武漢?那麼東南還守不守了,你以爲,聯合陣線擺在杭州的那幾萬人是來看戲的麼?”
袁世凱拍着桌子咆哮起來,讓段棋瑞一身冷汗,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是多麼的冒失,恰恰在敏感問題上觸動了袁世凱的神經,給了他借題發揮的口實,“東守西攻”這本就是袁老帥定下的戰略,在這上頭質疑,那就是質疑袁世凱。
段棋瑞立玄閉上了嘴,但是袁世凱卻不肯放過這個陸軍部代理總來
“咱們北洋爲什麼打不過聯合陣線?既不是因爲你段芝泉有小聰明。也不是因爲他馮華甫戰術呆板,而是因爲內鬥,因爲黨爭!”信陽一仗,馮華甫雖說是大敗虧輸。可是現在卻不是落井下石的時候!那個盛宣懷現在對我袁家人落井下石。那是他的陰險,可是我絕不允許其他人也落井下石!你落井下石,我落井下石,都這麼幹的話,那麼也不必等別人來打咱們北洋了,
““日??口,自巳就把自只給亂石砸死了,人都死米了,哪裡懷有什,洋?”
袁世凱說到後來,站起身指着段棋瑞大聲呵斥,臉色鐵青,胳膊劇烈的抖動,屋裡的所有人都將頭低了下去,躲閃着袁世凱的噬人目光。
“父親,您息怒。還是先說說那幫北洋叛逆的事情吧,現在徐菊老拍電報過來,這是他對老帥的忠誠。不能不嘉獎,不如現在就拍封電報過去?”
袁克定的話雖然沒有讓袁世凱冷靜下來,但總算是讓他停止了咆哮。
袁世鞍坐回了藤椅,頹然的擺了擺手,說道:“我與徐菊人之間沒有什麼虛禮。他也不會在乎,這嘉獎的事情還是等解決了那幫北洋叛逆之後再說吧。”
“徐菊老打算現在就宣佈退出總統競選,在電報裡徵求父親的意見。是不是回封電報?”袁克定問道。
袁世凱遲疑了片刻,說道:“你去回電,告訴徐菊人,這總統競選的事情先別管,我信任他,就算袁某真的被迫下野,由他徐菊人當正式大總統也比那些狼心狗肺的叛逆要好。哼哼,盛宣懷那幫人真是糊塗透頂。現在聯合陣線咄咄逼人,他們不想着團結一致,槍口對外,反倒忙看來逼宮,這就是利令智昏啊,把我趕下臺去,他們真以爲自己能坐穩江山?哼哼,我到是想看看,沒了我袁世凱的北洋,那還是不是北洋”。
就在袁世凱與一衆親信密議反擊“倒袁派”的行動方案時,在上海公共租界的一間會議室裡,一個同樣的陰謀也在緊鑼密鼓的策劃。
會議是在公共租界的張園舉行的,與會的人多半是北洋集團中人,其中以盛宣懷的地位最高。
會議已進行了小半天,衆人對於盛宣懷的倒袁方案均持贊成立場,少數人雖然仍決定觀望,但是倒袁行動仍將按照方案進行。
“諸位,北洋整體利益絕不容許由一人一族掌握,此次豫南之敗,全是袁項城之過,當初若非是他優柔寡斷,共和軍何以日益強大到無法制約之地步?當初若非是他袁項城一意孤行要以武力壓服國會,北洋又何至於成了千夫所指的對象?此次豫南戰敗,與北洋無關,一切罪責均應由袁項城一人承擔,追究此次南北開戰之禍端,維持北洋局面,非從此下手不可!”
盛宣懷的話說出了衆人的心聲,同時也宣佈了此次會議的結束。
與會者散會之後,盛宣懷應張園主人張叔和之邀,前往茶室稍坐,兩人先在雅間進行了一番密議。
“袁項城雖然有些網慢,然則也是爲了北洋利益,盛先生如此大張旗鼓的反他,就不怕被人構陷麼?陶煥卿之死,未必與袁項城無關。”
張叔和仍舊勸了幾句,不過也就是點到即止,對於政治,他不太感興趣,雖然他的張園號稱“東方海德公園。”實際上充當着這個時代政治舞臺的角色,不過他本人從心裡來講,確實是希望遠離政治的,但是作爲一個實業家,他又不得不在各方政客間虛與委蛇。
“張先生有所不知啊,此次倒袁。我們可不是孤軍作戰,還是有那麼一些同盟軍的。實不相瞞,張季老他們那些立憲會的人也打算插上一腳,他們可都是東南實業代表人物。有他們支持,此事就增加不少勝算了,就算是徐菊人不願意攙和這事。袁項城也是坐不穩位子的。”
聽了盛宣懷的話,張叔和有些驚訝。
“張季老又是爲何要攙和這事?”
“還不是爲了他們立憲會自己麼?南北開戰在即的時候,他們立憲會急急忙忙辭去了聯合陣線庶務委員會委員的差事,現在聯合陣線獲勝。他們都有些後悔了,現在正火燒眉毛的想另立門戶,可是勢單力薄。想與北洋合作,這到袁之事,不過是他們的投名狀罷了。”
這個解釋讓張叔和若有所思。不過他不想過多參與此事,於是陪着盛宣懷稍坐片刻,便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盛宣懷也沒坐多久,與幾位品茶的熟人略微談了片刻,便帶着僕人離開張園,上了一輛沒有任何標誌的馬車,吩咐車伕直駛電報局。
到了電報局,盛宣懷從電報室取了封電報,匆匆掃了眼,不由擊掌而笑。
“袁世凱啊袁世凱,這一次。你不下野的話,就等着衆叛親離吧。哼哼,趙北啊趙北,老夫當初在漢口發過誓,漢冶萍的那筆帳,老夫終究要跟你好好算上一算的!老夫走江湖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卻在你這個愣頭青那裡吃了啞巴虧,這筆帳不算清楚,老夫豈肯罷休?你打敗了馮國璋又怎麼樣?這北洋就算是塊朽木,那也是塊難啃的朽木,你想將它一口吞下,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啊。現在的局面。那就是一個春秋戰國,考得就是一個縱橫揮闔的本事,誰笑到最後。現在老夫也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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