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些殺千刀的賊啊……要命啊……不給活路啊!”
一大早的,仁心藥館的掌櫃就和幾個夥計坐在地上呼天搶地。
“這是怎麼了?”一隊跨刀的捕快推開圍觀的人羣走進去。
“哎喲,大老爺……”藥館的掌櫃見到救星一樣撲上去,“各位大人要幫小民做主啊!”
“這是……遭賊了?”爲首的捕快問。他皺眉打量着這小小的藥館,只見桌椅翻倒,櫃檯上好多東西都掉在地上,就連藥箱子都打翻了幾個。
“丟什麼東西了?”捕快問。
“嗯……這個,”掌櫃的猶豫了一會,“倒是沒丟什麼,櫃檯上還多了一塊銀子。”
“什麼,沒丟東西你鬼嚎啥?”
“不是,大人,你瞅瞅小老兒的這個小店,這都被糟蹋成什麼樣了?肯定是有賊溜進來了,大人你可要爲小民做主,那賊留下的一角銀子可不夠,打翻的東西得翻倍賠我呀!”
“行了吧王老三,”圍觀的人鬨堂大笑,“什麼東西都沒拿你的,還賠了一角銀子,可是你賺了!”
“賺什麼呀我,”掌櫃王三很是不忿,“東西沒破沒爛就算了?我這藥館開得好好的,一大早過來成這樣了,我心裡頭可難受得緊。不行,幾位大人你們可得爲民做主!”
這事的確透着稀奇,帶頭捕快突然想起了昨夜宜春院被焚燒一空之事,又聯想到從昨天起便封了城門嚴查出城人員心中突然一動。
城門排着老長的隊伍,要出城的人都怨聲載道。可有上面那位貴人的發話,縣令也不敢草率,甚至親自帶着衙役守在城門口。他雖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樣了不得的大事,可那位是什麼身份,人家都早早的在城門口的客棧坐着等了,他一個小小的縣令能不趕緊出來做做樣子嗎?
不過縣令心裡也犯嘀咕,那位沒說要找誰,也沒給畫像什麼的,就說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極漂亮的女人。縣令一瞬間就想到了無數香豔畫本,可是腦子稍微清醒點後,他就回過味來了。此事蹊蹺啊,有哪個女人能勞動如此大的陣仗?若不是怕事情鬧大捅到上面去,那位幾乎就要下令封城查找了,而且那位還親自來坐陣。昨夜城中最大的青樓被焚燒一空,也不知道跟這事有沒有關聯。
出不了城的人圍在城門邊吵吵嚷嚷,滿腹抱怨,可看着明刀明槍的衙役也不敢造次。
“今兒這是怎麼了?”
“還沒聽說,昨夜宜春院被燒了,哎喲幾百號人呢,一個都沒活下來,這不城門都戒嚴了。”
“宜春院被燒了,老天爺,誰幹的呀?”
“這就不知道了。”
“那這麼個查法也沒用啊,誰知道那放火的賊人還在不在城中,這不是耽誤事嘛。”
“就是,說是查賊人,盡盯着人家女眷看……”
衛白蘇站在人羣中很快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宜春院被燒了倒是出乎他的預料。
應該不是貴妃的人,若是貴妃的人絕不會燒了宜春院,如此好的把柄不留着搬倒錢雲來,反而付之一炬生怕被人知曉,貴妃除非是傻了纔會這麼幹。
可衛白蘇也不能輕易相信燒了宜春院的人,錢雲來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他一點兒險也不想冒。
城門口查得如此嚴,是沒辦法出去了,此處離京城不算很遠可也有些距離,衛白蘇打算暫且藏在城裡,過幾天城門搜查鬆懈後再想辦法出城。只要回到京城,有衛家和錢家在,他們纔算真正安全了。
衛白蘇轉身從人羣中出去,卻正好撞到一個人。
“你他媽沒長眼睛呢?”
衛白蘇看了一眼氣喘吁吁撞到他的男人,低下頭沒說話。
“要不是爺爺我有事,有你小子好果子吃的!穿着捕快服,身後還帶着幾個白役的男人道。
這就是早上到仁心藥鋪的捕快頭頭,他從仁心藥鋪得到一點似是而非的線索,就忙不迭的跑來稟報縣太爺。萬一被他撞了大運呢?
他一把將衛白蘇推搡到一邊,然後急急忙忙的朝城門口去了。
衛白蘇也很快消失在人潮裡。
悅來客棧名字很俗,地方也不怎麼樣,竟然開在一條偏僻的小巷子裡。可出人意料的是,悅來客棧的生意倒是很不錯,每天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衛白蘇拎着一個紙包跨進了客棧,店小二立刻熱情的迎過來。
“客官回來了,快晌午了,您看需要點些飯菜嗎?”
衛白蘇點點頭:“做兩個酸甜的菜,一碟白切雞,再加一個湯,做好了送到房裡來。”
“好嘞,”店小二應了一聲,“還請客官先回房稍作歇息,飯菜一會就給您送上來!”
衛白蘇便穿過熱鬧的大堂上了樓。
推開房門,看見牀上躺着的錢雲來,衛白蘇的目光不由得柔軟下來。他放輕了腳步,輕輕走到牀邊坐下。
錢雲來還未醒來,她臉色帶着睡中的酡紅,看起來十分嬌俏可愛。
當然了,在衛白蘇眼裡,錢雲來怎樣都是好看的。不管是她發脾氣,使性子,還是做壞事時,通通帶着一點可愛。衛白蘇悄悄的把手肘放在牀沿上,撐着頭靜靜地看着錢雲來。說來奇怪,一看着她,衛白蘇心裡就涌出抑制不住的喜歡,那種感覺洶涌澎湃發自肺腑,暖洋洋的……有時候過於猛烈會灼得人有一些甜膩的疼痛。
衛白蘇從小就認識錢雲,衛家和錢家是世交時常有走動。錢家以武起家,家中的兒女總是開朗大方些,女兒也未養成深閨女子一般嬌柔造作。錢雲的孃親很早便離開,她是錢威年唯一的女兒,哥哥又大她許多,一家人將她看成眼珠子,要星星不給月亮。所以小時候的錢雲是十分調皮的,她總愛穿男裝,隨身一把彈弓,時常要求跟着衛白蘇的小團伙一同出去玩耍。衛白蘇小時候也是皮得能上天的主,哪兒耐煩帶着這麼個小丫頭。他作弄了她幾次,錢雲就再不跟她玩了。等到後來衛白蘇開了竅幡然醒悟,錢雲已經喜歡上了他的哥哥。
可是造化弄人……
衛白蘇正在出神時,牀上的錢雲來卻突然睜開了雙眼。
兩人隔着不過一米的距離面面相覷。
“你……”
“我……”
錢雲來挪開目光,撐着身子準備起來,可剛動了一下就忍不住皺起眉頭。
衛白蘇的臉一下紅透了,他手足無措的想去扶錢雲來,可剛觸碰到她的肩膀又觸電似的收了回去。
錢雲來無言以對,還好他還知道給自己在腰下面墊了兩個枕頭,猶豫了一會錢雲來還是說了聲謝謝。
好像自從昨晚之後,他們兩人之間的氛圍就變得很奇怪。衛白蘇動不動就臉紅,弄得錢雲來也十分不自在。尤其是感受到身上的不適,錢雲來就更不想開口了。是她太高估自己,別說三千面首了,就眼前這一個她都應付不過來。
思及此,錢雲來心中竟然涌上淡淡的惆悵……
非不願,實不能也……
錢雲來躺屍一樣躺在牀上,心中憂傷身上不爽,所以一句話也不說。她不說話,衛白蘇就更手足無措了。
“阿雲……我剛纔上街,城門已經戒嚴了,這幾日恐怕找不到機會出去,只能先在城裡待幾天了。”
“哦,”錢雲來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前段時間一直疲於奔命沒空細想,可如今衛白蘇一提,錢雲來纔想起自己遲早是要回到皇宮的……回到那座富貴與權利建造的牢籠,“是宜春院的事發了吧,我們在客棧會不會引起官府注意?”
衛白蘇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宜春院……被燒了。”
“被燒了?”錢雲來皺起眉頭,然後垂下眼嘆了口氣。牛鬼蛇神各憑本事,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找到她了,只是不知道是哪方的勢力。
衛白蘇不想她想太多,便拆開帶回來的紙包遞到錢雲來的面前。
“梨花糕,你最喜歡吃的。”
錢雲來忍不住皺眉,眼前的糕點雪白可愛,印成梨花模樣,一個不過一口大小,看起來十分精緻。錢雲來這輩子加上輩子,別說吃就連見都沒見過這種糕點。可衛白蘇眼睛發亮,臉上帶着掩藏不住的笑意和期待,錢雲來不自覺的就伸出手拿了一個。
“你嚐嚐……這是家老字號,不過可能比不上京城的店鋪。”
錢雲來一口就把那個梨花糕扔進了嘴裡,入口即化甜而不膩回味悠長,真的……很好吃。
錢雲來有些拉不下面子再拿一個,可衛白蘇卻已經察言觀色的把整個紙包捧到了她面前。
“多吃點好不好?”
錢雲來就坡下驢,一連吃了好幾個。沒辦法,昨夜實在太過辛苦,又一覺睡到現在,肚子早就抗議了。
衛白蘇投喂得開心,錢雲來吃得愜意,可這種平靜的氛圍沒持續多久,房門就被敲響了。
錢雲來條件反射的抓緊了衛白蘇的袖子,衛白蘇嘴角上揚可又立刻被他自己給壓下去了。
“別怕,應該是店小二,我剛纔叫了些飯菜上來。”
錢雲來這才鬆了口氣。
“客官,”店小二的聲音響起,“您要的飯菜來了!”
衛白蘇輕輕的把自己的袖子從錢雲來手裡扯出來,轉過身後笑意簡直要從眼睛裡溢出來。
悅來客棧的房間算不上很好,繞過一架屏風後就是房門,衛白蘇推開門,臉上的笑意就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