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陌南秧坐在車上。沉默了一路。
秦慕澤剛剛對她說的話。一直都在她的腦海裡翻來覆去的迴響着:“別逼我對倪家下狠手”。
下狠手……這手有多狠呢?會像他對付秦家一樣的狠嗎?該殺的殺,該陷害的陷害。就連自己的親生父親,手起刀落,也毫不留情……
如果,他拿當初對付秦暮寒的陰險手段,去對付秦澤西。那秦澤西,招架得住嗎?
陌南秧猶豫了。她本來是打算聯合倪家,把黑暗通道和秦慕澤一起毀了。可是今日被秦慕澤這麼一嚇,她與不太想拖倪家下水了。
說實話,秦慕澤把自己怎麼樣,陌南秧一點兒都不在乎。反正她早已是孜然一身,父母雖尚在,可是憑着她如今的這幅“尊容”。她斷然是不可能再回到陌家的。
陌家的產業,也早在她和陸明翰結婚的時候。一點兒一點兒的被陸家握在了手裡,而退休多年的陌父陌母,如今只想找個地方安靜的養老。隨後她只要跟陸明翰稍微商量一下。讓陸明翰隨便編個藉口把自己的父母騙到德國去,到了德國,自有文家的人能護她父母周全。
所以於她而言,她幾乎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橫豎只有爛命一條,秦慕澤只要能拿到,她就把這條命給他,死不過是兩腿一蹬的事兒,歷經磨難的她難道還害怕不成?
可是,她死可以,她不能連累着秦澤西,還有整個倪家跟着她陪葬啊!
正皺着眉頭憂心忡忡的胡思亂想着,車子忽然停了下來,陌南秧一擡頭,透過墨色的車窗,剛好看到倪家的門口的鐵柵欄。
已經到了嗎?陌南秧稍稍有些愣神兒:這麼快……
“南秧,今天天色都這麼晚了,要不你別走了。”坐在陌南秧旁邊的秦澤西拽了拽陌南秧的袖子,待陌南秧轉過頭來以後,對着陌南秧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笑道:“你沒見我拿你擠兌秦慕澤的時候,秦慕澤那臉色……哈哈哈……逗死我了,丫還想拿我的腿攻擊我呢,滾蛋吧,爺坐着也比他高貴!”
說完後,秦澤西不懷好意的輕笑了兩聲,然後繼續對陌南秧擠眉弄眼道:“說不定那小王八蛋現在還拍着眼線盯着我們呢,做戲咱就做全套了,你在這兒留一晚,明兒個氣死他!”
聞言,陌南秧微微上揚的眼角,染上了幾分無可奈何的笑,她伸手點了點秦澤西的額頭,沒好氣的數落他道:“你還好意思說!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我怎麼就成你的未婚妻了?當着謝銘爵和秦慕澤的面兒,我沒好意思拆你的臺,來來來,你現在跟我解釋解釋,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嫁你了?”
秦澤西本來只是想把陌南秧留下過夜,自己也好趁機吃幾口豆腐,沒想到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非但沒把人留下,最後反倒把“未婚妻”這茬兒給攪和出來了。
失策,失策,實在是太失策了!
理虧的秦二爺百口莫辯,最後只好使出了自己的殺手鐗——
“哎呀……哎呀……我的腿好疼啊!一定是舊傷復發了……嘶……疼死我了……”秦二爺一彎腰,一抱腿,裝起舊病復發來,毫無壓力。
秦二爺演得是如此的辛苦,堂堂七尺男兒,硬是彎下了自己不屈的脊樑,抱着自己殘缺的雙腿,又是喊疼,又是嘆氣……演到最後,連他自己都開始心疼自己了!可旁邊兒“冷血心腸”的陌南秧,居然一點兒面子都不給,直接就拆穿了他。
“你給我裝,你繼續給我裝!”陌南秧斜着身子靠在車門上,眉頭上挑,冷笑着瞥了裝病裝的毫無技術含量的秦澤西,滿目鄙夷道:“昨天王助理都跟我說了,你那腿,骨頭沒問題,傷的是神經,既然是神經出的問題,你還能感覺到疼?你當我生物白學的啊?”
被無情拆臺道秦二爺一邊兒搖頭晃腦的感慨着:“唉,當年那個我說大俠沒有爹媽都會深信不疑的可愛的,天真的,純潔的,只有我膝蓋高的萌噠噠的小南秧跑哪裡去了?”一邊兒又捂着心口,不斷的哀嚎着:“心痛啊……心痛!我都傷成這樣了……媳婦兒都不管我……”
“去你的!”被秦澤西這麼一鬧騰,陌南秧剛剛滿腹的擔憂,也瞬間被扔到撒哈拉去了,她又好氣又好笑的推了秦澤西一把,笑罵他道:“誰是你媳婦?誰只有你膝蓋高?你一邊兒呆着去,我小時候,哪兒有那麼矮啊!”
“你小時候,本來就很矮……要不,我能叫你小不點兒嗎?”秦澤西一邊兒打趣着陌南秧,一邊兒伸手在自己的膝蓋上比劃了一下,然後感慨道:“就這麼高,一釐米都多不了了!小臉兒圓圓的,小手兒肉肉的,整天跟在我屁股後面小哥哥、小哥哥的叫着……”
說着說着,秦澤西的目光變得有些悠遠,好像在追憶小時候一樣,追憶完以後,他扭過頭來,十分不滿的瞪着陌南秧,“指責”她道:“你看你小時候多可愛啊,說什麼信什麼,你現在怎麼變的這麼多敏感多疑了?連你小哥哥的話都不信了!”
好嘛……這傢伙裝病還有理了!陌南秧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勞斯萊斯昂貴的門窗上,睥睨着眸子瞥了秦澤西一眼,輕笑道:“既然你這麼想念只有你膝蓋高的小不點兒,那你找你的小不點兒去當你媳婦兒去吧!一個月後的訂婚宴,你也讓她陪你參加吧,到時候,我一定抱一個大紅包,給你當份子錢!”
幾個月不見,這小南秧的戰鬥力是“噌噌”的往上漲啊,漲的秦二爺都快有些招架不住了……這萌噠噠的小白花兒,眼瞅着就要張成一株得理不饒人的食人花了,那還了得?
“我這不是正要娶長大後的小不點兒嗎?”秦澤西給陌南秧拋了一個媚眼兒,壞笑道:“你不是問我你什麼時候說過要嫁給我嗎?”
凝視着秦澤西脣角揚起的那抹略帶狡黠的笑,陌南秧心底突然升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難道……
這不詳的預感剛剛冒出一個頭,就被秦澤西給證實了。
只見秦澤西細長的丹鳳眼帶着些許邪魅的向上揚了揚,眼底的笑意,越發的不懷好意:“你小時候說過哦!”
小時候?陌南秧蹙着柳梢兒一樣好看的細眉,快速的把小時候和秦澤西相處的記憶掃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小時候的自己有說過什麼類似長大了要嫁給他的話。
“你少忽悠我!”確認自己沒說過之後,陌南秧沒好氣的瞪了秦澤西一眼,信心滿滿道:“哪怕是小時候,我也沒說過這話。”
見陌南秧想不起來,秦澤西很“好心”的提醒陌南秧道:“那你還記不記得,我住在你家地下室的時候,有次你們幼兒園的老師教你們玩兒過家家,你學會以後,興沖沖的跑過來,然後非拽着我跟你一起玩兒?”
聽秦澤西這麼一說,陌南秧一時之間有些心虛了……記憶深處,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兒……
見陌南秧似乎有點兒回憶起來了,秦澤西繼續壞笑着提示道:“後來玩着玩兒着,也不知道玩兒到哪兒了,反正就說到爸爸媽媽結婚了,然後我就說……”
說到這裡,秦澤西故意停頓了一下,他傾斜了一下身子,微微靠近了陌南秧一些,單手支在勞斯萊斯手感極好的真皮座椅上,沉着眸子,凝視着陌南秧烏黑的眼睛,低聲問道:“你還記得我當時說了什麼吧?”
陌南秧擡眸,對上了秦澤西漆黑如墨的眸子,那一瞬間,記憶被拉開了……
“小不點兒,我看你也挺乖的,嗯……”七歲的秦澤西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兒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片刻,然後低頭瞥了眼矮了自己半頭的小南秧,伸手拍着小南秧的肩膀,奶聲奶氣的笑道:“這樣,你要是一會兒再給我拿個草莓布丁,我長大以後,就娶你當老婆,好不好?”
單純到甚至有點兒犯傻的小南秧一聽這話,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呀!”
“那當然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秦小二爺伸出小手兒來拍着自己的胸脯,小男子漢一般的保證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說娶你,就一定娶你!”
所以說……陌南秧扶額:小時候她不但把自個兒隨隨便便就給賣了,賣的時候,還倒貼了對方一塊兒草莓小布丁?
“怎麼樣,想起來了?”秦澤西仰頭看着她,笑得好不得意。
“不算!”沒想到自己真的幹過這種蠢事的陌南秧,立刻惱羞成怒的反悔道:“我那個時候才五歲,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娶我是什麼意思好不好?再說了,五歲小孩兒的話你怎麼能當真呢?你小時候還說你沒爸媽呢……你……”
陌南秧正急着爭辯,心猿意馬中,突然被秦澤西抓住了肩膀:“南秧!”
擡頭,突然對上了男人幽深不見底的鳳眸,陌南秧的心跳,瞬間漏了幾拍。
“南秧,我不管當年是不是童言無忌,也不管你現在有沒有反悔……”秦澤西伸手溫柔的撫過陌南秧的側臉,眼底的深情,幾乎要溢出來了:“我現在只想問你……”
說到這裡,他的身子,稍稍挺直了些,凝視着陌南秧的鳳眸,眸色也逐漸加深了。
停頓了片刻後,他壓低了一下銳利的眉,一字一頓的問陌南秧道:“陌南秧,你願不願意嫁給我,讓我做你的保護傘,陪你一起推|翻秦謝兩家……以及,黑暗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