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秦澤西的指責,蘇淺殤眼底閃過幾絲愧疚來。她咬了咬下脣。面色,是紙一樣的白。
“我很抱歉。”沉默良久後。蘇淺殤垂下眼簾來,濃密的睫毛在她眼底投下一片弧形的陰影:“真的,我真的很抱歉……可我實在沒辦法再在倫敦呆下去了……我……我……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我……我真的盡力了。”
她一句話連用了三個“真的”,語氣裡的無力感。明顯到讓人不忍指責,見狀。秦二爺暗歎了一口氣,擡眸望向蘇淺殤。放柔了調子詢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若是的話,你可以告訴我們,也許我們幫得上忙。”
秦二爺話音剛落,不待蘇淺殤回答。秦暮羽便如夢初醒般擡頭看向蘇淺殤,誓言旦旦的表示:“對啊蘇醫生,你要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你可以告訴我,只要是我能幫上忙的。我肯定義不容辭!這治療都到最後階段了,就差臨門一腳了,你不能說退就退啊!”
聞言。蘇淺殤細長的眉。又皺深了一些,她面上顯出幾分爲難來,似乎正在猶豫該不該把自己的私事說出口。
見她有所動容,秦澤西脣角勾了一抹笑,趁熱打鐵道:“不管怎麼說,菲利斯家族在英國還是有些勢力的,老三又這麼疼他老婆,有困難你就直接說嘛,我敢保證,就憑他這護老婆的勁兒,你讓他刺殺英國女王,他估計都會去幹。”
秦澤西的玩笑招來了秦暮羽的一記白眼和蘇醫生的一抹淺笑,淺笑過後,蘇淺殤淡漠的搖了搖頭,沉聲道:“他幫不了我的……菲利斯家族在英國確實很有名望,可我的麻煩,不是區區虛名能搞得定的……”
菲利斯家族正是秦暮羽的母家,家族世代經商,服裝產業位居世界一流,國際上知名的幾個大牌子,菲利斯家族都有股份。
可蘇淺殤一不缺錢,二不要命,所以菲利斯家族名聲再旺,對她來說都沒什麼太大的意義。
“到底是什麼麻煩?”秦二爺有些不耐煩了,這醫生打起架,治起病來動作那麼的乾脆利索,怎麼說話的時候這麼的婆媽?
瞧對方這架勢,大有“你不說,我就不讓你走”的架勢,蘇淺殤自知理虧,只好暗歎了一聲,坦白道:“我的仇家馬上就要找上門來了……他們來頭很大,菲利斯家族根本對抗不了……而且,你們也沒必要因爲我惹上那羣惡霸,我是醫生,林小姐是病人,你們是付了錢的,治療她是我的工作,所以不用感謝我,也請別繼續爲難我。”
言罷,蘇淺殤彎下腰來,向着秦暮羽深深的鞠了一躬,致歉道:“關於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請您諒解。”
聞言,秦暮羽縱便有千般不願,卻也無計可施,他下意識的側了下頭,滿目愁苦的看了眼坐在他旁邊的秦澤西,似乎在乞求對方給他出個主意。
“你說惡霸?”秦澤西給了自家三弟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爾後,他擡起頭來,饒有興致的看向蘇淺殤,挑眉問道。
這一問,讓正在鞠躬致歉的蘇醫生稍微有點兒愣神兒,片刻後,回過神來的蘇醫生點了點頭,沉聲道:“不過也不是普通的惡霸……他們幕後也是有一定勢力的,行事的手段很卑劣,所以你們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儘管自始至終,這位口風極緊的醫生都沒明確的指出來自己的仇家是誰,不過聽到這裡,秦澤西心裡大概有數了。
菲利斯家族都束手無策的地痞流氓,來頭肯定不小,而且敢在英國首都倫敦造事兒,靠山估計也夠硬的……不過,這麼有來頭的靠山,爲什麼現在纔打過來?
聽說這蘇醫生在倫敦也呆了好幾年了,行事也不是很低調,按理來說想查到她的行蹤並不難……那爲什麼這羣有背景的“惡霸”現在才查到?
難不成,之前倫敦有人保她,所以那羣“惡霸”不敢亂來,如今保她的人出於某種原因不能再繼續保護她了,所以“惡霸”們準備趁虛而入?
想到這裡,秦澤西脣角勾起了一抹笑: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好辦了,重商的菲利斯家族保不住她,難不成北京的倪楊兩家還保不住她?
於是秦澤西擡起眼簾來,沉眸凝向蘇淺殤,不動聲色的詢問道:“那你想好要逃到那裡去了嗎?”
聞言,蘇淺殤面露難色,猶豫許久,卻始終沒能把答案說出口。
“既然你還沒想好要逃去哪裡……那不如跟我一起去中國吧。”見她吞吐了半天都沒給出答案,秦澤西拍了下自己早已毫無知覺的大腿,替她下結論道。
“什……什麼?”這下,不僅僅是蘇淺殤,就連候在一旁的秦暮羽,也滿目驚訝的看向了秦澤西,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見狀,始作俑者秦澤西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一臉理所當然的開口道:“你們幹嘛這麼看着我?我的提議有什麼不對的嗎?你不是要躲惡霸嗎?菲利斯家族世代經商,又位於法律嚴明的英國,讓他們和國際惡霸鬥確實不可能……可我們倪家不一樣啊,再說了,我乾爹還是開國將軍,有他坐鎮,哪個惡霸還敢造次?”
這話倒是不假,一旦跟政治人物扯上邊兒,再有背景的惡霸,也不得不敬畏三分,畢竟,民不與官鬥。
所以秦暮羽的眼底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扭過頭來,滿目期許的看向蘇淺殤:“對啊!蘇醫生,你可以跟着我二哥去北京啊,他們倪家在老北京底子硬着呢!到了北京,有他保你,我敢保證,別說惡霸了,美國總統都不敢惹你!”
最後這句話委實誇張了,不過話裡所表達的意思是沒問題的,北京和倫敦不同,人脈關係錯綜複雜,關係網亂,可也牢,倪家又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有它庇佑,自然沒人敢輕易來找麻煩。
蘇淺殤面上顯出幾分猶豫來,比起四處逃亡,和秦澤西一起去北京顯然是更好的選擇……可是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得起秦澤西今日的慷慨相救。
她一生坎坷,極少欠下人情,欠了就一定要還……可她該那什麼還秦澤西呢?
蘇淺殤的目光,似有似無的落到了秦澤西僵直的雙腿上……她,還得了嗎?
她,治得了他嗎?
“你就答應了吧。”見她依然猶豫不決,秦澤西使出了“必殺技”——撒嬌。
他拽住了蘇醫生的胳膊,小孩子一般的左右搖晃着,可憐兮兮道:“你不還答應了給我治腿嗎?你這一走,我的腿可怎麼辦啊?難道你忍心讓我這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美男子坐一輩子輪椅嗎?”
聞言,蘇淺殤默默的扶額:這貨,真不是一般的自戀……
“再說了。”自誇完以後,秦澤西突然壞笑着對蘇淺殤眨了眨眼睛:“我們不是還有約定的嗎?握過手的,不能中途反悔。”
當初在教堂確認過合作關係:她幫他治腿,他爲她尋人,這些,他可都還記得。
“好吧。”蘇醫生終於妥協了,她長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胳膊從秦澤西的手裡抽了出來,輕聲道:“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你的腿,我不一定治得好,林語珊,我也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能治好,這不代表她一定能恢復意識,只是代表可能性很大……”
“是是是是是,知道你數學好!”蘇醫生的“醜話”還沒說完,就被秦澤西給打斷了:“別賣弄了,趕緊去收拾東西吧,我們明天就飛了。”
“對對對,趕緊收拾東西!蘇醫生,珊珊這樣能上飛機嗎?我們有轉機的,你看需要帶什麼藥材?哪些儀器需要帶回北京……”
倫敦這邊兒浩浩蕩蕩的開始準備“回京”,而北京這邊兒,站在洗手間的陌南秧,也正面臨着人生中的一大難題——尿檢。
這玩意兒到底要怎麼用啊……好像要是尿上去是嗎?可這麼小怎麼尿啊?萬一……萬一對不準呢?陌南秧盯着手裡的早早孕測試卡,無比糾結的想着。
她昨晚上網查過,網上說一般懷孕一週後,早早孕的試紙就能測驗出來,最好是用晨尿測,晨尿的準確性會更高一點兒。
查完資料以後,陌南秧掰着手指頭數了數日子,發現從自己跟秦慕澤發生關係到現在,剛好過了一週!
想着應該能測出來了,陌南秧便開車去了離倪家最遠的一家藥店,戴着墨鏡和帽子匆匆忙忙的買了一盒早早孕測試卡,然後做賊一般的逃回了倪家。
熬了一晚上,終於熬到了清晨,頂着一雙熊貓眼的陌南秧盯着手裡的早早孕測試卡,一咬牙,一狠心,拔腿就往洗手間跑。
可到了洗手間,她又犯慫了,一會兒擔心測驗結果會不會出錯,一會兒又擔心自己使用的方法會不會不正確,糾結了半天以後,陌南秧想反正橫豎都是一死,與其在這裡糾結煎熬,不如早點兒得到解脫。
於是,她顫抖着雙手,將早早孕測試卡放到了自己雙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