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琢磨着這話裡的意思是想讓我當他助手?我做設計雖然沒有經驗可好歹還學過四年,這要當助手的我可是一點經驗都沒有啊,就這樣招了我,他不怕培養我太麻煩?
我想着與其到時候進來被人嫌棄,還不如把醜話說在前頭,於是把心裡頭的疑惑說了出來:“業務和助理的工作經驗我更是沒有,這個要學起來恐怕也會很難吧。”
陳經理不以爲意地笑道:“設計人員靠的專業技能,從事專業越久技能越嫺熟。但業務和助理靠的是綜合素養,我跟你見過兩次,不,就這一次,我憑直覺覺得你是個可塑之材。如果你願意,我很樂意帶你。”
無可否認,我被他嘴裡誠懇的‘可塑之材’四個字徹底給征服了,有種飄飄然的心動。我努力不讓這種情緒外泄,裝模作樣地問了些相關問題,他一一耐心做答,然後看似不經意地告訴我,這個職位試用期待遇是八千塊每月,過後一萬三加提成。
這一下,我內心已是一萬個同意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說:“因爲不是本專業,我覺得我還需要再考慮一下,要不過兩天我再給你答覆?”
陳經理點頭笑道:“可以,我等你回覆。”
面試大致就這樣結束了,我出門時突然想起,他們這裡還負責着蘇瑗的電影,我要是做了他的助理,那不是就要替蘇瑗服務了?我想到這立馬就反悔了,趕緊回去找到陳經理說:“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答覆,那個,我可能來不了。”
陳經理頗感意外,疑惑道:“是有什麼問題嗎?我們剛剛聊得很愉快。”
我想了下,豁出去說道:“你們這裡還負責電影宣傳,我不太喜歡跟明星打交道。”
陳經理聽完怔了下,末了笑道:“電影宣傳是分部門的,我現在是直接負責的只有載體廣告,跟明星打交道的機會基本上很少。”
“這樣……”我又猶豫了。
陳經理又說:“楊小姐,我很相信自己的眼光,雖然我們才見第一次面,但我覺得你能勝任這份工作,因爲你不僅漂亮,而且膽子大不怯場。假以時日,好好培養好下會是個得力的助手。而且我們公司的規模你也看到了,在a市廣告界也算是數一數二。請你一定要好好考慮一下。”
他說完朝我勉勵微笑,我原本猶豫的心思,這下又倒戈了。看看這裡規模的確不小,摸摸羞澀的口袋,想想被他描述的美好將來,我暫且就把蘇瑗那檔子事給拋下了。
回家後我把今天面試的情況跟楊壙講了下,他一聽說薪酬待遇,連連感嘆我運氣好,叫我別端着,趕緊應了人家。我思來想去又端了兩天,直到第三天的下午纔給對方肯定的回覆,然後被通知第二天去上班。
對待這份工作,我可算是上了心,在爲數不多的幾件衣服裡最終挑出了品鑑會那晚的那件綠色改良旗袍,雖然第一天上班穿成這樣有點作,但不可否認作得很漂亮。
我進到公司時,前臺眼睛亮了亮,然後友好地笑着說:“楊淇,你穿這套真漂亮。”
我笑笑,走到陳經理辦公室去報道。
他擡頭看我一眼,露出欣賞的表情,然後領着我去人事部籤試用合同。隨後拿出幾個在做的廣告項目讓我自己先看,不懂再手把手地教我。
我看到項目書上籤着的名字,才知道陳經理的真名原來叫‘陳梟’,這個名字在a市也是很有名氣,陳家是a市的財閥家族,而他更是娶了個比自己小了一圈的嬌妻。他結婚時,老爺子還去過現場道賀,但那時我只是個護工。
陳梟很懂得怎麼教人,有很多問題我稍一提他就明白我的問題出在哪裡,所以這八個小時下來,我的腦容量硬是被他撐大了不止一倍。
臨下班時,陳梟說:“楊淇,你晚上家裡有事嗎?”
我搖搖頭。
他又說:“那晚上跟我一起去見個客戶,怎麼樣?”
我是新人當然沒有理由抗拒,但爲免他今後把加班當常事,我便玩笑着說:“好啊,會發加班工資嗎?”
陳梟笑着點頭:“發。”
然後我們一起下了班,去了一家高級私人會所,陳梟點的菜餚並不多,但開的那瓶紅酒足以抵得過我一年的薪資,這足以看出這個客戶有多大牌多重要。
過了約定時間將近一刻鐘,那個姍姍來遲的大牌客戶終於出現了。推門進來的剎那,我以爲自己眼花了。來的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樹以及他的秘書。江樹似是不願來參加這種枯燥的商請,進門時直接將坐在一旁的我忽視掉了,目光直朝陳梟,眉宇間不覺透出了幾絲倦意。倒是秘書看到了我,瞪着眼睛不可置信。
陳梟與江樹寒喧幾句,雙雙落座,江樹這纔看到陳梟身邊那個無比拘謹的我。
陳梟順勢笑道:“江總,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助理,楊淇小姐。”
江樹已收起了驚詫,半起身伸手出來,驀地笑了,咬牙道:“幸會,楊小姐。”
我尷尬地伸手跟他碰了一下,他迅速抓住了我的手,說:“我覺得你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我試着抽了下手,沒成功便呵呵着笑道:“我也覺得江總有點眼熟。”
江樹盯着我,雙眸微微眯起。
自江樹進門,我便明白我被陳梟利用了。但這一刻,我又不得不借助陳梟的利用,無懼地迎上江樹審視的目光。我說:“江總,您請坐。”
江樹回神,隨即若無其事地鬆開手,再沒看過我一眼,專心致志地與陳梟談起了合作,主旨內容是關於‘楊樹’的宣傳與推廣。
我從沒見過江樹如此犀利的一面,提出的合作要求十分嚴苛,可殺起價來卻毫不含糊,加之時不時透露出來的搖擺不定的心態,令一旁的我不由得替陳梟這次合作捏着一把汗。
陳梟似乎並不太在意這次合作是否成功,他不停地給江樹和秘書倒酒,直到江樹有了些許醉意,他纔開始反擊,提出這個不合理,那個太苛刻。
江樹看似醉了,實則清醒得很,對於陳梟的反擊總是能不着痕跡的推回去。明顯這兩人都是談判的高手,像是打太極一樣,你進我退,你退我進,不撕破臉,但又咬着各自的利益不放,期間還推杯交盞,各類段子玩笑不斷,若不是我集中注意力在聽,還以爲他們只是朋友間的輕鬆聚會。
他們吃吃說說喝喝,將近三個小時後,我實在忍不住偷偷起身去了洗手間。其實包廂裡也有洗手間,但是考慮到三個男人在,我還是矜持地選擇了放棄。
我在洗手間磨蹭了好一陣子出來,正洗着手,突然聽到後背發出一聲金屬碰撞的輕響。我擡頭,鏡子裡江樹正倚在我身後的牆邊一下下玩弄着打火機,雙眉輕微皺起,神情冷峻,跟包廂裡談判時的疏而不懈相比判若兩人,彷彿我纔是那個要賺他錢與他談判的對象。
我輕吸了一口氣,瞥開視線當沒看見。
洗完手離開時,江樹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張嘴帶出醇厚的酒氣:“楊淇,你真的長膽了。”
我用力抽出手,回道:“江總,您自重啊。”
江樹噎了下,咬着脣抑制不滿:“陳梟給了你多少好處?我加十倍給你,你辭職。”
我無語,知道他這是在氣我給他丟了面子,陳梟怎麼可能不知道我與江樹的關係,今天帶我來可以說是應酬拿我打通人情關係,也可以解釋成向江樹示威炫耀。不管哪一種,江樹都有權利不滿。即使是我,若是知道這個客戶是他,我也一定不會來。
可現在我已經來了,而且一天下來,我覺得很充實,起碼上班的八小時裡我沒有想到過離婚兩個字。因此,江樹的脅迫和利誘對我來講完全構不成威脅。
“你憑什麼還管我?我們都要離婚了。”我挑着眉說道。
江樹冷哼一聲,撇下了嘴角:“你還知道我們現在沒離婚?你憑什麼把自己說成是未婚?”
我怔了下,沒想到他竟會拿這個說事,心裡把陳梟罵了個遍,對江樹卻回道:“不過是一張紙的問題而已,辦了我就未婚了。”
“呵。”江樹冷嗤,斜着雙眸望我:“辦了可不叫未婚,那叫離異,你想我可不想。”
“這可由不得你。”我冷道。
“是嗎?”江樹笑了下,神情陡然輕鬆了起來,伸手在我臉上輕佻地摸了一把:“那就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