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排在河面上緩緩移動着,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兩人便已經安穩的過了河,最終成功的渡過了洛水。
成子期面色僵硬的從竹排上走下來,等雙腳踏踏實實的踏在洛城的土地上以後,他才吐出了一直憋在胸口的濁氣。
慕容琬將那方竹排撐好了放在岸旁,擡眼卻見成子期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立時彎脣笑出了聲。
聽見笑聲,成子期立時擡起頭,心底明明該是羞惱萬分的,卻因着她這燦若春華的一笑而不自覺的跟着她微微笑了起來。也罷,一時的狼狽換她傾城一笑,也算值得了!
正這樣想着,前方突然出現一隊身着衛國兵服的士兵,甫一來到兩人面前,便“刷”一聲,整齊的抽出了長刀。
“你們兩個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的?”那爲首一人眉頭深皺,目光凜冽的看着二人,冷聲喝問。
慕容琬擡了擡眼皮,然後便見這位高高在上的衛國世子扯着嘴角冷哼了一聲,一塊令牌便從他手中冷冷的扔了出去。
那爲首之人接過令牌一看,隨即大驚失色,“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屬下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世子,還望世子恕罪!”
“哼!”成子期一到了自己的地盤,這地主的嘴臉便徹底的顯現了出來,只見他微眯了雙眸,冷冷的盯着面前的分隊頭領,冷冷道:“帶本世子去見你們城主!”
“是!”那人死死的埋下頭,額上冷汗涔涔。
城主是一個膀大腰圓,十分粗壯的漢子,只是再粗獷的漢子到了成子期面前也就真的變成了孫子。
“屬下洛城城主塔木闊,參見世子殿下!”甫一進了城主府,那城主得了消息便急匆匆的迎了出來,一見成子期,雙膝一軟便跪下了。
成子期卻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擡腿自他身側邁過的同時,方纔冷聲道:“起來吧!”
等兩人進了前廳,早有人看了茶上來,而那塔木闊更是恭恭敬敬的將成子期請上了上座。等成子期坐下,他側頭纔看見站在一旁的慕容琬,以爲這該是世子帶來的侍女,便沒有怎麼搭理她。
結果成子期淡淡的掃了一眼便怒然扔了手裡的茶盞,“有眼無珠的廢物!”
塔木闊慌忙跪下,擦着冷汗不住的磕頭,“世子息怒,世子息怒!”這才又轉過頭來,對着慕容琬恭恭敬敬的行了跪拜禮,慕容琬自然受不起這樣大的禮,美目流轉間斜斜掃了成子期一眼,見這男人笑的邪氣,她便頓感無奈起來。
“城主大人,快快請起!”
塔木闊卻不敢起來,只偷眼瞧了瞧那坐在上首的男子,見他神色間陰鬱萬分,立時又將肥碩的腦袋垂了下來。
慕容琬無奈,擡眼輕輕的瞪了那男人一眼,這才轉身坐在了他身旁。
成子期滿意的點了點頭,斜眼看那跪着的男人,這才大發慈悲的挑了挑眉,“起來吧!”
塔木闊這才擦着額頭的冷汗站起了身,卻也不敢
太逾矩,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一旁。看了看兩人略顯疲倦的神色,他忙殷勤的道:“殿下,屬下已經着人備了廂房,您看是否帶着夫人下去歇息片刻?小的也好着人準備膳食!”
夫人?
聽見這個稱呼,成子期與慕容琬同時挑了挑眉,不過,成子期挑眉過後是愉悅,而慕容琬則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準備兩間房!”成子期看了看她的神色,隨即站起身,他說了不會爲難她便不會爲難她。
城主府的侍女帶着她穿過假山長廊,最後走進一處三進三出的院落,她也沒注意周圍的環境,只是在拐過長廊轉角的時候,被一道朗潤的聲音叫住了。
“慕容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詫異的回首,明眸在看清眼前的男子之際剎然一亮,“林公子?”慕容琬莞爾一笑,隨即俯身福了一禮,滿帶歉意道:“上次一別太過匆匆,還望林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怎麼會……”林青裴笑的坦然,看了眼她身後跟着的府邸侍女,這才又疑惑的道:“慕容小姐怎會在這裡?”
慕容琬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得無奈一笑,“此事說來話長,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林青裴忙躬身一禮,“看來是在下唐突了!”
慕容琬溫柔一笑,美目輕輕的轉了轉,隨即看着林青裴溫聲道:“林公子又何以會在洛城?”
“哦,”林青裴淺淺一笑,遂輕聲回道:“家師喜雲遊四方,常不知蹤跡,此次在洛城留了消息,在下便尋着消息前來尋家師。”頓了頓,他才又繼續道:“恰巧城主與家師交易匪淺,在下便在此叨擾了一兩日!”
慕容琬向來喜歡溫文有禮的人,此時見林青裴言談間瀟灑自然,行爲舉止更是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當下對這人生出一絲得遇知音的好感來。
林青裴行走江湖十多載,察言觀色自是不在話下,見慕容琬神色間雖有熠熠光輝,卻難掩那眉間的疲倦之色,他忙關切道:“慕容小姐先前去歇息吧!”一頓,他復又施了長長一揖,輕聲道:“不知在下晚間可否約小姐洛城一遊,以了在下前次心願!”
慕容琬自是莞聲應好!
等到了安排好的廂房,便有下人貼心的擡了熱水進來。連日奔波,早已讓她身心俱疲,此刻正好趁此機會洗去這一身的疲憊。
脫了衣服將整個人浸泡在熱水裡,一陣舒心自腳尖慢慢的席捲而上,瞬時,四肢百骸都舒服了不少,那水桶裡零星的飄落着幾許玫瑰花的花瓣,她便不時的逗弄着那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半晌才輕輕的笑出聲來。
只是這一笑,她便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個男人,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休息,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再吐血。
思及此,尚還明亮的笑容此時也禁不住冷了下來,她將臉埋進氤氳着熱氣的水裡,輕輕的閉上了眼。
也不知道成子期是何時進來的,只是當她被一股蠻力從水中猛然拉起時,
她才驚慌的張開了眼。
有水珠在眸底氤氳着,透過模糊的視線,她看見成子期一臉怒氣的盯着自己。不多時,他的臉便漸漸的紅了,慕容琬這才反應過來,忙拽了屏風上掛着的衣衫飛快的裹住了自己的身子,同時厲喝出聲,“出去!”
成子期忙紅着臉奔了出去。
慕容琬又氣又急,抖着手將衣服裹好,半晌才稍稍平穩了氣息,再見那映在窗戶上的人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進來!”
成子期推開門,掀了掀眼皮便見她正怒氣衝衝的盯着自己,忙急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在……”
說着,他自己倒先紅了臉。
慕容琬聽到這話又急又羞,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誰問你這個了!”
“那你想問什麼?”成子期不解的擡起頭,再看她面色嫣紅,被水汽氤氳過的肌膚越發的細嫩,這心底立時便竄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他忙斂了心神,像做錯了事的小孩,規規矩矩的立在她面前。
“你來做什麼?”
“看看你餓了沒有,餓了我們就開飯,到時候我還可以帶你去城裡轉轉!”說到這裡,慕容琬的臉色好歹是緩和了一些,可一想到方纔這人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她就覺得越發的生氣,當下沒好氣的拒絕了他,“我晚上有約了!”
“有約?”
成子期眉頭一跳,隨即狠狠皺眉,“你和誰有約了?”
“這與你有關係麼?”慕容琬冷冷掃他一眼,立時起身做出一副送客的表情來,“你出去吧,我累了!”
成子期動了動脣角,見她冷着臉,頓時也不敢多問什麼,灰頭土臉的出了門。於是,誰也沒注意到,窗外有一雙眼睛將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裡,等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時候,他便如一抹青煙轉瞬消失了。
經此一事,慕容琬也睡不着了,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想了想,最終還是微微皺着眉坐起了身。
她最近與成子期的關係似乎越來越近了,因爲她的默許,這個男人也越發的得寸進尺起來,看來,她似乎應該考慮離開了。
可是,她又要怎樣才能找到蕭絕呢?
慕容琬越想越覺得離開已經變成了迫在眉睫的事,索性穿了鞋下牀,緩緩幾步走至窗邊。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廣袤無垠的天空連一朵雲都沒有,壓抑的就好像她此刻的心情。
良久,她才輕嘆了口氣,轉身坐在了銅鏡前。
銅鏡裡的女子長髮及腰,只簡單的在兩側綁了玉白的絲帶,額前劉海齊齊的垂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
她已經許久不曾好好的看過這張臉,如今掀開劉海,露出那雙清透明亮的眼睛,那眼睛好似會說話,她輕輕的眨一眨,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笑了。
不得不承認,她這張臉,美的似乎越來越驚人!想到這裡,她卻是憂愁的一嘆,於她而言,傾城的容顏卻算不得是一件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