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琬知道,這是一段註定不平凡且充滿未知的路程。
可當她掀開馬車幕簾,看見裡邊坐着的人時還是小小的吃了一驚,“執素?”
執素依舊是一副冷清冷臉的樣子,只是在看見她的一瞬,眉宇之間稍稍溫和了幾分,“夫人。”她起身淡淡的福了一禮。
慕容琬一愣,隨即笑笑,也不去糾正她的稱呼。
執素看了她一眼,似是想說什麼,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慕容琬掀開車簾看着外面慢慢倒退的風景,良久,才低聲開口,“這些年,你過的好麼?”她似乎總在遇見熟人的時候習慣性的這樣問,卻也不知道,到底這樣問究竟是對還是錯。
執素愣了一愣,“挺好的。”
她抿脣笑了笑,眉間愁緒分明卻又多了一些,“那就好。”
窗外有風拂過,送進一些嫋嫋的花香,慕容琬又沉默了下來,靜靜的瞧着窗外的風景。
良久,她才收回目光,餘光瞥見執素沉默的側臉,她在心底輕嘆了一聲,“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此次路途艱險,我不知你也會跟來。”
畢竟以執素現今的身份,她若不想做,便沒有人敢強求。
執素擡眸飛快的瞥了她一眼,又垂下頭,良久,那兩扇濃密的睫毛才輕輕的顫了顫,聲音也似蝴蝶遇上了勁風,帶着些微的顫意,“夫人,你,怪奴婢麼?”
聞言,慕容琬倒是有些詫異的笑了,“爲何要怪你?”頓了頓,她看着她有些喟嘆的說:“執素,如今你已貴爲後宮四大妃嬪之一,地位尊貴,切莫再自稱奴婢了。”
似乎是有些詫異她爲何會如此清楚,執素眸中飛快的劃過一絲異樣,怔了怔,卻還是問她,“夫人怎麼會知道?”
畢竟她如今的裝扮同四年前一模一樣,並未有什麼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慕容琬笑了笑,目光復又落在窗外,她的聲音同她的思緒一樣似乎飄向了遠方,“那日進宮,我遠遠的看見了你,覺得有些像,便問了身旁一直跟着的宮女,是她告訴我的。”
其實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也是覺得有些震驚,可細細想來,又覺得事實本該如此,畢竟連她也能看出來,執素對那人的情意。
“夫人……”
“你也別有什麼心理負擔,我此次回來只是爲了給朗兒治病,僅此而已。”她淡淡幾句便將她與他的關係撇的一乾二淨。
執素眸光微閃,卻是難得的多說了一句,“你可知,王上這些年一直活在自責和罪惡之中?”
慕容琬愣了一愣,目光隨着拂過的春風一路落在前方不遠處那人的身上,這些年他似乎沒有變,又似乎變了很多,可她每每看着他,卻又覺得這人還是從前那樣,並未有過多的改變。
思及此,她抿起嘴角輕輕的笑了笑,“四年的時間足以讓他忘記一些事的。”
“夫人!”執素卻突然有些激動起來,少頃,清秀的臉上又暈開一絲絲頹色,她白皙的手指狠狠的摳着身下的坐墊,半晌才深吸一口氣,幾乎是有些隱忍的開口說:“那你可又知,王上以爲你死去的那一天,
一夜白了頭?”
之後,車廂裡便是一徑的沉默。
慕容琬的心裡不是沒有震驚,她想問什麼,可執素似乎是在生氣,氣悶的別過了頭,隨即便閉上了眼不再搭理她。
她心中苦笑連連,再度看向那個偉岸的身影時,卻怎麼都無法再讓心情平靜下來了。
於是,這沉默便一直持續到了晚間。
連着趕了一天的路,蕭絕終於揚手一揮,“所有人,就地休息。”
一千人便整齊劃一的坐下了,而身旁的執素聽到這樣的話,立時便睜開了眼,伸手按了一下車廂內壁,從裡面拿出各種各樣精緻的吃食,不稍片刻便擺了一桌。
自始至終,執素依舊沒有看她一眼,她自己一人也看的有些無趣,索性掀開車簾準備下去看看。
林青裴恰好策馬朝着她這邊走過來,順手牽了她的手,將她小心翼翼的扶下了馬車。而在慕容琬下了馬車之際,執素也掀開了車簾,朝着那遠遠立着的人走去。
“累了吧?”林青裴下了馬,與她慢慢的在道邊走着。
慕容琬凝眉想着之前的事,此時聽見他問話纔回過神來,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累。”
“可我怎麼覺得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林青裴不贊同的皺了皺眉,隨即從身旁的馬兒身上扯下一個水袋,“估計還有幾天的路程,你可不能把自己累壞了,不然到時候進了山可就麻煩了。”
她懂林青裴的意思,倒也沒有多說什麼,接過水袋細細的抿了兩口,只是在將水袋遞給林青裴的時候,這人突然一下子拽住了她的手。
她一怔,林青裴便已經單手撫上了她的臉頰。
“你是有什麼心事麼?”他低頭看她,眸間情愫深深纏繞。
慕容琬微愣,剛想說什麼,斜刺裡卻突然直直的射來一道目光,緊緊的鎖在她身上,幾乎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那是誰,只在心裡打了哆嗦,微微偏頭錯開了林青裴的親近。
林青裴淡淡的笑了一下,倒也不介意,兀自將水袋又搭在了馬匹上。
慕容琬心中想着心事,見林青裴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只得繼續轉身,慢慢的走着,“今夜會在這裡歇息麼?”
林青裴擡頭看了眼遠處的天色,蹙眉搖了搖頭,“應該不會,這兒畢竟太偏僻了,晚上會很危險。”
而且,馬車又哪能是睡覺的地方,她雖然從來不抱怨,可他又怎麼忍心讓她受苦受累。
聞言,慕容琬倒是沒什麼意見,隨意的走了兩步,她又朝馬車看了一眼,見那人已經坐上了馬車,她便收回了目光。
林青裴自然注意到了她的視線,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臉色略微有些沉凝。
兩人又在外邊站了許久,等到慕容琬覺得蕭絕應該離開馬車的時候,她纔跟林青裴往回走,只是剛上馬車她就怔住了。
蕭絕一直等在馬車裡,並未見起身。
她覺得有些尷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這麼躬身立在馬車門口。
林青裴看不見車裡的情形,只在身後問她,“怎麼了?”
她忙回頭對着他勉強一笑,
“沒事,你忙去吧。”
林青裴不疑有他,“那你小心點。”說罷便策馬朝着前方走去了。
蕭絕自始至終都冷冷的看着她,而她也不再覺得尷尬,索性大大方方的鑽進了馬車,然後坐在了他斜對面。
見狀,蕭絕微微有些氣悶,沉默半晌才沉聲道:“坐過來。”
她卻當作沒有聽見,只微微側了頭,“執素呢?”
“我讓你坐過來。”蕭絕顯然沒有那麼好的耐心,伸長了手臂牢牢的拽住了她。
慕容琬一驚,卻是下意識的就要抽出自己的手,卻被蕭絕抓的越發的緊,她不得不蹙眉,“你弄疼我了。”
蕭絕冷笑一聲,“你倒是還知道疼啊。”卻還是將雙手的力道放鬆了一些。
慕容琬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突然覺得心頭一陣氣悶,連帶着說話也摻了幾分冷意,“不知王上想要做什麼?”
“你說呢?”蕭絕冷冷的瞧着她,那眼眸深處藏着一絲隱痛,卻沒有讓她看見,只微微拽緊了她的手。
“你與那林青裴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居然讓他牽了她的手,她還親熱的喚他‘阿裴’!
每每想到這些,蕭絕都只覺得胸臆間似燃着一叢熊熊的火焰,他的女人,幾時倒讓別人覬覦上了。
可不等他多想,慕容琬輕輕巧巧的一句話,讓他本還火熱高漲的心情瞬時被冷水沁透。
“他是我和朗兒的親人。”
她或許不會知道這句話對蕭絕的影響有多大,但蕭絕卻知道,自己的心上已經被紮紮實實的插上了一把刀。
慕容琬似乎不欲多談這個問題,餘光瞥見他冷凝的臉色,到底還是在心底輕嘆了口氣,“你,何必要糾結於這個問題不放呢?早時我便告訴過你,阿裴這些年對我和朗兒的照顧。”
她雖然不是溫柔多情的女子,卻也知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蕭絕聞言微微哂笑了一聲,目光卻含着冷意一動不動的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打算以身相許?”不等慕容琬答話,他便自顧自的冷笑了一聲,“別忘了,你可是我當年明媒正娶的妻子。”
慕容琬這下倒是徹底的愣住了,這句話在她心頭輕輕掠過,一時欣喜一時又惆悵不已,她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男子,心下一時複雜不已,“你就不能,放過我們?”
“放過你們?”蕭絕冷笑一聲,眸間飛快的閃過一絲痛意,“誰來放過我呢?”
他的聲音很輕,帶着一絲微澀的顫意落入她耳間,她只愣了一瞬,便下意識的伸出手撫上了他落在肩際的長髮。
一如既往的黑亮順滑,她輕輕的撫摸着,少頃,眸中驟然閃過一絲傷痛,在那如墨長髮的深處,隱隱夾雜着些微刺眼的銀白。
她閉了閉眼,伸手打算將那縷銀白挑出,卻被他驀地拽住了手,“別看!”
他微微顫抖的拽着她的手,臉上是她陌生的痛苦。
作者的話:抱歉哈,這個月總是斷斷續續的更,嗯,從明天開始,更新應該會慢慢的步入正軌,雖然不知道有木有童鞋在看,不過還是要說一聲謝謝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