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琬這一等就等了將近十日,就在她幾乎快要絕望的時候,執言終於帶着一紙信箋匆匆趕來。
“王后!”
執言雙手將信箋高舉過頭頂,規規矩矩的呈在她面前。
有那麼一刻,她突然什麼都不敢做,不敢伸手,不敢去看,那薄薄的一直信箋彷彿承載了萬千的重量,沉沉的壓在她心頭。
“姐姐……”最後還是小凝不忍看她如此神傷,伸手從執言手中接過了信箋,“執言臉色沒變,那就是好消息。”
說着,她已經將那一紙信箋輕輕的放入了她的手中,然後帶着執言悄悄的退出了宮門。
薄薄的一頁紙,承載了他和朗兒兩個人的生命。
她的手輕輕的抖了一下,終是握緊,然後鬆開,信箋緩緩展開,凌厲而瀟灑的字跡躍然於上。
安好,勿念。
簡簡單單四個字,讓她惶然多日的心終於安穩的落了地。
她將透着白蘭花香的信箋輕輕按壓在心頭,然後閉上雙眸,一滴熱淚滾燙而下,可她的心卻是歡喜的,雀躍的。
蕭絕帶着朗兒回京的那一日,是一個春光明媚的好日子。
她站在落櫻繽紛的長廊下,眼神溫柔的凝望着宮門處。
直到,噠噠的馬蹄聲在宮道上緩緩響起,她才抿了抿脣角,移步走下臺階。沉凝了多日的步伐似乎也輕盈了許多,微風吹着她寬大的袖擺,徐徐向兩邊張揚。
“娘……”
朗兒稚嫩的童音在不遠處傳來,她迅捷的腳步突地凝住,然後,雙手微微一顫,捂住脣角輕輕啜泣了起來。
直等到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那股喜悅從心底由衷的冒出。
朗兒遠遠的就看見了她,掙扎着從蕭絕的懷中跳下,小短腿一溜煙的便跑沒了影,一路更是大喊大叫的呼喚着孃親朝前奔去。
蕭絕本急欲前行的心此時也微微靜止了下來,他遠遠的看着那個胖胖的小身影風一樣撲進了慕容琬懷裡,然後兩人碎碎唸的說了些什麼,最後安靜下來,她就這麼靜靜的抱着朗兒,安靜的站在晨光熹微的庭院裡。
那畫面太美好,他突然覺得眼眶一熱。
偏偏有個不識趣的傢伙在這個時候冒出了頭,“王上
,您這馬跑的也太慢了,居然還及不上朗兒殿下的一雙小短腿。”說罷,聲音的主人還十分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
蕭絕額角一跳,有些隱忍的開口:“今日太醫院很閒麼?”
“啊!”無爲感嘆的搖了搖頭,絲毫沒察覺到身邊帝王隱忍的情緒,頗有些得意的說:“太醫院簡直不要太閒纔好嘞!”
蕭絕額頭青筋撲撲跳的歡騰,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道:“看來無爲大人是真的很閒啊!”
一直沉默在旁的執言突然看了眼說錯了話還不自知的無爲,冷着臉開口道:“王上,林相家千金林小姐今日進了宮。”
聞言,蕭絕眉頭一挑,從善如流的啊了一聲,“正好林相前些日子同寡人提過此事,執言,傳寡人聖旨與林相,就說,寡人應了。”
“是!”難得沉默的執言突然詭異的咧了咧嘴角,而後一臉幸災樂禍的看向無爲。
本還樂顛顛不知所謂的無爲突然後脊一涼,他幽幽回頭看了眼執言以及馬上的君王,心生不妙,只可惜,爲時已晚,年輕的帝王已經策馬朝着前方奔去了。
蕭絕跳下馬,將繮繩遞給一旁等待的宮人,然後大步流星上前,只見朗兒粘膩的賴在慕容琬的懷裡,小胖手牢牢的圈住孃親的脖頸撒嬌,“娘,朗兒病好了,是不是什麼都可以做啦?”
“嗯?比如說?”此時的慕容琬耐心好的出奇。
“比如說,朗兒可以吃好多好多好吃的啦,然後讓執言叔叔帶着朗兒去城牆上放煙花啦,然後再讓小凝阿姨帶着朗兒去太河捉魚啦……”
朗兒興奮的張着小胖手,一個一個的數着,數着數着他又微微蹙了眉,“哎呀,孃親……”
“怎麼了?”
“有好多好多事朗兒想做呢,可是朗兒忘記了。”
“沒關係啊。”於此刻的慕容琬而言,失而復得的朗兒是上天的恩賜,所以她格外的珍珍惜,雙手緊緊抱着朗兒,輕聲在他耳邊安慰,“以後的時間還很長,朗兒可以慢慢想,想起來一件,孃親就帶朗兒去完成一件。”
“真的?”朗兒驚喜的擡頭。
慕容琬突然感動的想哭,抱着朗兒軟糯的小身子一時紅了眼眶。
朗兒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只是下一瞬
,他和孃親便被另一個溫暖的懷抱圈住了,那人近些日子來熟悉的味道讓他不用分辨也知道是誰。
雖然不再抗拒,卻還是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卻終於在孃親紅紅的眼眶裡埋下了頭。
其實這樣的感覺也很好,他漸漸發現自己似乎不那麼排斥了。
“哭什麼呢?一切有我在。”蕭絕近似喟嘆的將她們娘倆抱進懷中,然後低頭輕聲呢喃。
慕容琬的眼淚便流的更兇了。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歲月靜好。
“孃親……”晚上睡覺的時候,朗兒異常執拗的抱着她,她當然沒有任何意見,反倒是蕭絕,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還是在一大一小兩雙眼睛的瞪視下無奈的走出了房間。
等到終於躺下,她才隱隱按下有些躁動不安的心,朗兒乖乖的抱着她,眨巴眨巴着大眼,半晌纔有些不滿的嘀咕,“娘,我今天都沒有看見爹爹。”
慕容琬心一顫,這個問題還是到來了,喉嚨有些啞,她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該告訴朗兒事情的真相麼?可朗兒還那麼小,他該如何接受?
朗兒沒等來她的回答,便自顧自的繼續說:“爹爹是不是又和鳳爺爺出去啦,可是朗兒生病了誒,他都不來看看朗兒麼?”
“朗兒……”慕容琬語聲微顫,突然抓緊了朗兒的手。
朗兒疑惑的看着她,圓圓的大眼裡寫滿了不解。
“爹爹他……”她有些艱難的開口,然後看着朗兒的眼睛輕聲說:“爹爹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看朗兒?很遠很遠又有多遠?”朗兒問的一派天真。
慕容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就快要下來,忙低頭擦了擦眼角,這才又將他摟進懷中,輕聲道:“很遠的地方,走路的話也要走很久很久才能到。”
“那我們要去找爹爹麼?”
慕容琬一怔,旋即抿了抿脣角,有些苦澀道:“朗兒不喜歡這裡麼?”
“沒有不喜歡,只是想找到爹爹,告訴他我很想念他。”朗兒小聲的囁嚅着,小小的臉蛋緊緊的貼着孃親的胸口,還是他熟悉的味道,漸漸的,他便也睡了過去。
只有慕容琬,對着一室寂然,獨自睜眼到天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