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傲秋跟紫陌換下夜行衣,用過早餐後,紫陌一搖二晃地前往武月城去找花連城,火-藥這東西不管能不能用,還是先預備着好些。
張傲秋則陪着夜無霜,將紫竹軒周圍巡查了一遍。
這片紫竹林裡現在就剩下楊月華那一幫人,再就是紫竹軒裡住着的人,以前跟着歐陽雪怡的那五十四人,調撥給了雲鳳閣充當斥候。
這些人以前搭建的房子,也就歸張傲秋那十八護衛所有了,只是這段時間人手不夠,這十八人被調去建立消息機構去了。
這也是張傲秋故意的,免得時時有人像影子一樣跟着,實在不方便,同時建立消息機構的位置也不遠,張子元也能接受。
這片紫竹林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兩人也不着急,手牽着手在竹林邊慢慢走着。
夜無霜走着走着,突然幽幽嘆了口氣,輕聲道:“有些事情你是不是不管我反對還是不反對,你都會去做?”
張傲秋“呃”了一聲道:“霜兒,你看這話說得,你的話我當然要聽了。”
夜無霜聞言,停下腳步,擡頭定定地望着張傲秋,半響後才道:“阿陌這一會就不見了人影,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去武月城找花連城去了,我說的有錯麼?”
張傲秋聽了,不由頭皮一麻,腦袋裡正想着對策,夜無霜接着道:“在你們沒有回來之前,大師伯跟我談起過你,說你以後必非池中之物,讓我對你不要多加束縛。”
說到這裡,夜無霜眼圈突然一紅,美目中升起一絲霧氣道:“可是你總是做最危險的事,人家……,人家……,嗚嗚嗚。”
張傲秋沒想到夜無霜會突然哭起來,一時慌了手腳,連忙柔聲安慰一番,跟着狠了狠心,像這樣危險的事以後一定還會發生,以其一直遮遮掩掩,還不如一下說穿,得到眼前玉人的認可,那反而還沒有顧忌。
想到這裡,張傲秋深吸了口氣後道:“霜兒,你說的沒錯,但是這些事我不做,總得有人去做,我有親人,有愛人,別人也一樣有,而且其他人的修爲還真抵不上我。”
說完轉身望着前面搖曳的紫竹林道:“你看這片紫竹林,是多麼漂亮,要是我們能在這裡無憂無慮地一直生活下去,你說那該是多麼開心的事情?
可是一天外辱不除,一天就別想安寧,就算我們躲得遠遠的,但又能躲多遠?到時候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就算修得踏破虛空,又有什麼用?”
夜無霜聽完上前兩步,眼淚婆娑地看着張傲秋道:“你說的這些人家也都知道,可是……。”
張傲秋見了,不由心中一痛,將其輕輕摟在懷裡道:“霜兒,我答應你,不管做什麼事,危險也好,不危險也好,我都百倍小心,但是有戰爭就必然有犧牲,我不能眼睜睜看着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失去而一直躲避不前,就像你跟你師尊,寧願自己衝上前線,也不願聖教弟子犧牲是一樣的。”
說完,張傲秋將夜無霜輕輕推開,將她臉上的淚痕小心擦去,然後道:“霜兒,我知道你心裡有我,我又何嘗捨得你?”
紫陌跟花連城說起要火-藥一事的時候,花連城是滿口答應,只是一聽說不能跟花倩笑提起,這下就犯嘀咕了。
這麼大的事要是不讓阿姐知道,只怕暴露的那天,連心愛的姐夫都救不了自己了。
一想到這裡,花連城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火-藥兄弟幫你弄,但是不可能瞞着不報。
紫陌見花連城說的決絕,幽幽道:“你要告訴你阿姐也沒事,不過點火-藥這事,兄弟我可是沒那本事。”
花連城也是人精,一聽紫陌話裡有話,知道這是紫陌挖着坑等自己跳了,這個當不能上,也就揣着明白裝糊塗,一聲不吭。
紫陌一見這小子油鹽不進,也沒了招,只是讓花連城快快準備,準備好了就通知一聲。
等紫陌前腳剛走,花連城就一溜煙地跑到花倩笑那裡,將紫陌的要求說了一遍。
花倩笑一聽,皺眉將前前後後所有能預估的地方都想了一遍,但實在也想不出要這麼多火-藥到底是用在什麼地方?
恰巧這會雪心玄也在旁邊,因爲木靈重傷,雖然得張傲秋天天真氣相助,人是醒了,但就像張傲秋說的,只能作爲一個普通人,一身修爲一點都不剩了。
木靈對這倒是無所謂,經歷了這麼多事,他也看淡了,不過雪心玄卻是一直不甘心,一有空就到花倩笑這邊來,主要是想看看臨花城那邊有沒有找到慕容輕狂的消息過來。
不過雪心玄畢竟是一教之主,不可能表現的那麼直接,再加上她本就是天資聰慧,排兵打仗可能是差了些,但對事情的分析卻是精準到位。
所以花倩笑也很樂意雪心玄過來,一來兩人算是有了過命的交情,二來雪心玄畢竟是前面那位的師尊,這層關係打好了,以後再來潤物細無聲,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花倩笑現在是兩不沾,房五妹那邊有魯寒凝,夜無霜這邊有雪心玄,哦,雪心玄還是次要的,關鍵是有木靈,所以她現在也必須要打點小心思,要積極拉攏一個。
不過花倩笑美貌,堅韌,冷靜,有魄力,自帶一股英氣,最重要的還有一股狠勁,這些跟雪心玄都非常相像。
一個女人持掌這麼大一個門派,若只會哭哭啼啼,恐怕早就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所以雪心玄也是打心眼裡喜歡花倩笑,在她內心裡,已經有雙女共伺一夫的念頭了,這就相當於將花倩笑等同於夜無霜的地位,在雪心玄這裡,已經是很難得了。
雪心玄見花倩笑帶着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也是一皺眉道:“阿陌過來要火-藥,而且還說他沒那本事點火-藥,同時又不想讓你知道,我看這事只怕是出在阿秋這小子身上了。”
等紫陌晃晃悠悠還沒有到家,張傲秋這邊已經接到了消息,一聽是雪心玄緊急召見,還以爲木靈出了什麼事情,一帶夜無霜,兩人火急火燎地趕往城主府。
趕到一看,房裡坐着雪心玄,花倩笑,還有花連城,而木靈則好好地端坐一旁。
張傲秋進門就覺得氣氛好像不對,環眼一掃,見花連城跟他目光一接觸,眼光就有所閃避,當即心裡有了數。
張傲秋帶着夜無霜上前幾步,跟衆人一一招呼後,剛想找個位置坐下,就聽雪心玄問道:“阿秋,今早阿陌過來找連城要大批火-藥,這事你知道麼?”
張傲秋聽了心裡一咯噔,眼神不自覺地往花連城那邊瞄了瞄,花連城一見,身子又是一縮,臉上一臉無奈,聳了聳肩膀,意思是:兄弟,我也沒有辦法啊。
雪心玄見了,跟着道:“阿秋,你看連城做什麼?我現在問你,火-藥是不是你要的?你要那麼多火-藥做什麼?”
張傲秋“呃”了一聲,知道這事想瞞也瞞不住,也就老老實實地將想法說了出來。
衆人一聽完,雪心玄跟花倩笑同時一拍桌子道:“不行。”
夜無霜早就知道了,所以沒什麼反應,花連城則是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張傲秋,臉上寫滿了崇拜的表情。
只是旁邊的木靈聽了,眼睛卻是一亮,帶着滿意跟責備的複雜眼神瞟了張傲秋一眼,接着又神色平靜地端起了茶杯。
花倩笑對張傲秋,還真是提不起脾氣,所以拍桌子拒絕後,也就沒聲了,雪心玄卻是跟着數落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麼?你還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張傲秋捎捎頭,陪笑道:“心姨,你先別生氣,其實我這樣做也是不得已的。”
說完又把鬼影的事說了一遍後接着道:“鬼影這東西實在太邪乎了,若不是那日親身體會,任誰說了我都不會信,而且鬼影除了我,其他人都別想瞞過它,所以這個在後面操縱鬼影的人,這次再怎麼也要將他給抓回來。”
在座的衆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均是一臉發矇,夜無霜見了在旁道:“這個我跟阿陌可以證明,當時若不是阿秋將他真氣輸給我們,那天我們恐怕就回不來了。”
雪心玄一聽,更是擔憂,忍不住狠狠瞪了張傲秋一眼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如此膽大妄爲,你要是……。”
停了一下,跟着又瞪了夜無霜一眼道:“你也是的,這麼危險的事,你也由着他胡來,就不知道阻攔一下麼?”
夜無霜聽了,不由委屈地瞟了張傲秋一眼,小嘴一扁,一聲不吭地低下了頭。
雪心玄一見夜無霜不接話,眉頭微皺,轉頭望向木靈,卻見木靈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沒有任何反應,不由愕然道:“阿秋這麼大膽,你這做師父的,也不說說他?”
花倩笑跟着轉頭望向木靈,卻見木靈臉上那一絲不忍又帶着決然的表情,心中突然一動,嘆了口氣,轉頭對花連城道:“按小先生的要求,如數備好火-藥。”
雪心玄一聽,轉頭詫異地看着花倩笑,花倩笑卻定定地望着張傲秋道:“他們師徒都是同一類人,寧願犧牲自己,也要顧全別人,他們對得起天下,唯一對不起就是他們的……親人。”
後面“親人”兩個字,本來是要說“女人”的,只是話到口邊又收了回去。
雪心玄聽了一愣,腦中驀然現出那天在戰場上,木靈決然跳出戰圈,想要自爆炸開生路的身影,同時那句“心兒,活着回去”的聲音又好像在耳邊響起。
花倩笑說的對,他們這種人,顧得了大家,卻顧不了小家。
但也正因爲有這樣的人,纔有一個民族的希望,他們哪怕人不在了,但他們的精神依舊可以指引一代又一代的人奮勇向前!
也只有這樣的人,纔會讓紅顏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