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傲秋看着紫陌一臉委屈的樣子,不由嘿笑一聲道:“紫大師,用得着搞得這麼幽怨麼?”
說完身子往後一靠,提了提衣襬接着道:“其實我們是真的有事要做,只是我想來想去,都感到有些糾結。”
紫陌這次學乖了,不接口,也不理他,扭頭望向一邊。
張傲秋看了不由暗自好笑,直了直身子道:“我們這次擺這麼大陣仗,就是想釣出那個偷襲霜兒的人,我曾在雲霄城審問過宗無顏,當時跟她提起此人的時候,我很清楚地看見,在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畏懼。
以宗無顏的身手及在鬼王谷跟死域人軍中的地位,都對那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懼,可見此人極不簡單,很可能就是鬼王谷跟死域人軍方的代表人物,不過越是這樣的人,越是注重顏面。
宗無顏身上留有那人的氣息,而且氣息濃烈,可見兩人之間關係不是一般,我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如此羞辱宗無顏,就相當於在打那人跟鬼王谷的臉,這是他們絕對不能容忍的,所以我斷定他一定會來。”
頓了頓,張傲秋接着道:“我們攻克涼宮城,死域人不可能沒有對那次失利進行總結,對我們上次的戰術,必將有所針對,這次我們大軍壓境,卻故意壓而不攻,就是想要讓他們所有安排都成爲空談,白費一場心思。”
夜無霜聽完,皺眉想了想,接口道:“你這分析跟佈置沒錯啊,那你糾結什麼?”
張傲秋聽了,先是看了看紫陌,然後暗地一記馬屁拍過去道:“紫大師那個禍水西引的妙計,我認真想了想,確實是可行,當真是高瞻遠矚,不虧是大師級人物。”
紫陌一聽張傲秋這麼說,扭頭過來嘿嘿一笑,毫不客氣一拱手道:“好說。”
張傲秋也不以他計較,跟着道:“若是想禍水西引,那就要給死域人保存實力,不然我們都把事做了,那時候就是想引也沒辦法了。”
紫陌一聽,“嗯”了一聲道:“那不簡單,我們不動他們就是了。”
張傲秋聽了卻是搖了搖頭,撿起一塊石子,隨手在地上畫了個方框,然後道:“這是天水城外城,我們先前查探的時候,我用神識看過,在這裡,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分別部署着鬼影。”
張傲秋一邊說一邊在方框四邊內畫上四個圓圈,夜無霜跟紫陌一聽有鬼影,不由均是一愣,鬼影他們可是親身經歷過,若不是張傲秋真氣異於常人,又能破那鬼影,只怕現在的戰況早就一邊倒了。
紫陌看着張傲秋畫的四個圓圈,沉吟半響後問道:“這些鬼影數量多不多?”
紫陌所問的,也是夜無霜想知道的,因爲若是鬼影數量不大,那還可以考慮下一步,無非就是多費周折而已。
張傲秋聽了,嘆了口氣道:“上次攻打涼宮城應該悠着點的,這次只怕是捅了馬蜂窩了。”
紫陌跟夜無霜一聽,不由對望一眼,面面相覷。
張傲秋見兩人臉露難色,跟着道:“死域人很狡猾,若我猜測不錯的話,這次若是我們攻打天水城會非常順利,他們將鬼影埋伏在這四個位置,互成犄角,一旦我們大軍進入,他們就會放出鬼影,由鬼影先一步收割,同時造成混亂,然後再用伏兵,那時候只怕我們攻進去多少,就會損失多少。”
夜無霜聽完,“呃”了一聲,疑惑道:“我們不是不攻城麼?那你還擔心什麼?”
張傲秋聞言呵呵一笑道:“這就是我糾結的地方,我們按兵不動,雖然破了他的陰謀,但我們不動,不代表對方也不動。”
頓了頓,張傲秋跟着道:“我們軍營那麼大,就算是防範再嚴密,也不可能一點空隙都沒有,死域人若是按耐不住,自然會前來窺探,而這個探子,又有誰能比鬼影更合適的?”
紫陌聽完,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道:“而且鬼影不僅能窺探情報,更能殺人於無形,這樣來個幾次,軍中必起謠言,一旦謠言惑亂軍心,也就是那人出現之時。”
紫陌說完,張傲秋點了點頭贊同道:“紫大師分析完全正確,我一拳擊敗宗無顏,帶頭攻下涼宮城,是早在死域人那邊掛了號的,我們這次大軍壓境,死域人一定知道是由我領軍,按紫大師的分析,等我軍軍心一亂,死域人必會出城攻打我方軍營,而我那時又是疲於奔命,心境大亂,到時再由那人出面挑戰,將我斬殺陣前,以去心頭大患。”
夜無霜聽張傲秋所說,就好像已成現實一樣,不由心頭一陣慌亂,顫聲道:“阿秋,你不要瞎說。”
紫陌開始也是一臉擔憂,不過轉眼看到張傲秋似笑非笑的樣子,嘴角一歪,鄙視一下,然後對着夜無霜道:“霜兒,你別擔心,你看他現在這個奸像,肯定早有定策,不然剛纔還會躺在那裡悠閒地搖二郎腿?”
夜無霜聽了,卻由自不放心,跟着急道:“阿秋,你有什麼辦法,倒是快說啊。”
張傲秋聞言剛要開口,卻聽紫陌在旁陰**:“秋哥,你也知道霜兒性子,這關頭還惹她着急,唉,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好。”
張傲秋一聽,知道這傢伙是在報剛纔一箭之仇,正要返脣相擊,卻見一旁夜無霜一副急眼的樣子,連忙咳嗽兩聲道:“這個法子也是我剛想出來的。”
說完跟着臉色一正道:“等會回去,阿陌立即跟三哥,四哥碰頭,讓他們調集大軍,做出即將攻城的樣子,不過這場戲一定要做的逼真,要做到不僅是死域人,就連自己人也要信以爲真。”
接着又轉頭對夜無霜道:“霜兒,你等會立即趕往雲霄城,讓楊旭調集城內能工巧匠,立即趕製投石車跟攻城弩箭,同時發動手頭力量,儘可能的收集火油。”
紫陌跟夜無霜聽完,同時應了一聲。
張傲秋見事情交代清楚,遂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道:“你們完全不用着急,我們雖然不攻城,但也不會讓他們好過,只是可惜了天水城大好的城池。”
夜無霜知道他想做什麼,但又不好阻難,跟着站起身來,還是一臉擔憂道:“阿秋,到時候你一個人……。”
張傲秋聞言嘿嘿一笑,揉了揉夜無霜腦袋道:“霜兒,你忘了玄陰,玄陽,還有鬼將那三個傢伙了麼?”
夜無霜一聽,頓時臉露喜色,高興道:“是啊,剛纔光顧着着急,卻把他們三個給忘了。”
張傲秋見她擔憂盡去,又是一笑道:“這三個傢伙在乾坤圖裡修煉,按時間算,沒有五千年,應該也有三四千年的道行了,這樣的高手,再多的鬼影也是抓瞎。
而且我還有那兩條寶貝,到時候你們在外面火油一發,城內燒的熱火朝天時,我再去好好拜訪拜訪那些老朋友,然後雙管齊下,將那些鬼影收個乾淨,第二天再把宗無顏推到陣前,五妹每次賞她幾鞭,嘿嘿,那時候就有好戲看了。”
回到駐地,三人遂分頭行事。
張傲秋在山林深處獨自找了個僻靜的山洞,盤膝坐好,意識進入識海,久違的乾坤圖依舊靜靜地懸浮在識海上空,幽幽地散發出絲絲黃芒。
自夜無霜重傷不醒,張傲秋每次進來,都是爲了採摘龍涎果,重來沒有好好看過,這次再進來,或許是心境的不同,竟然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悟。
乾坤圖這種異寶,當真是奪天地造化,只是不知是何人,又是何因,用何物造就?
能夠造出這樣的異寶,那人又該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啊?
只是現在乾坤圖依舊,而那曾經存在的人卻不在了,恩怨情仇又如何,皇圖霸業又如何,在這悠長的歲月面前,只不過是過眼煙雲。
這一番感慨,讓張傲秋心中生出一絲異樣,開始有一點能體會慕容輕狂現在的心態,越想越覺得人世間的紛爭就像一場鬧劇,唯有道纔是永恆。
只是人身在其中,這樣糾紛,恩怨,家國情仇,又怎能說放就放了?
張傲秋想了半天,也理不清個頭緒,反而覺得好像自己將自己給繞進去了,遂搖頭嘆了口氣,身形一起,進入乾坤圖內。
想不清楚的事情就不要想,就像修爲一樣,強求也沒用,順其自然好了。
乾坤圖內自成天地,只是現在這天地也改變了不少,茂密的龍涎果樹下,生長着成片成片的三生草跟聚魂草,一潭湖水幽幽,連周圍的空氣都蘊含着一絲清香,真正個人間寶地。
龍涎果能榨汁,剩下的廢料還能釀酒,這個東西嘗過一次後就都說好,而且乾坤圖內那大片的果子,不摘也是浪費。
只是龍涎果現在還沒到成熟的時候,等到果子成熟,再帶霜兒那丫頭過來,看到眼前景象,又該是一副什麼樣的歡喜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