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正埋頭苦幹的時候,她桌面那座向來只當擺設的座機忽然間響了起來,嚇了她一跳過後,她趕緊伸手將話筒拿了起來。
“喂,這時是董事長秘書室,請問找哪一位?”
她學着小樸接電-話的口吻對着話筒詢問道。
語知話筒那頭卻響起了一把極熟悉的低沉聲音:“是我!”
她一聽是他打來的,頓時一改方纔那甜美客氣的聲調,語氣一沉,說道:“你打電-話給我幹嘛?我正忙着呢。靦”
李文瀚聽了她這有些不大耐煩的語氣,不由得苦笑,試問有哪一個老總打自己秘書的分機,會受到這般的待遇。
或許是聽到了她講電-話的口吻的異常,坐在前方不遠處的杜秘書一臉好奇地回過頭來,望着她問道:“小穆,誰的電-話呢,你這麼說話的?”
“呵呵。”穆千玥一臉尷尬一衝着她笑着,將話筒移了開來,並且伸手捂住話筒後纔對着杜秘書解釋道:“是我弟弟。揍”
一聽她這話,蔡姐當即回過頭來,警告道:“小穆,這是辦公電-話,是屬於董事長的專線,你家裡人以後有事找你,你還是讓他們打你手機吧,佔線太長時間,會影響到董事長撥進來的。”.
“嗯,好,我以後會注意的。”穆千玥趕緊說道,半晌纔想起自己正在與辦公室裡那人通着話呢,她鬆開了壓住話筒的手,將聲音壓得低低的,有些鬼鬼祟祟地追問道:“你有什麼事?快點說。”
“你進來一下。”男人用那不冷不熱的語氣說道。
誰知穆千玥卻一點也不給面子,只是丟下一句話:“我沒空,忙着呢。”隨即,就非常乾脆地掛掉了電-話。
下一刻,座機又再度響了起來。
她不情不願的將話筒提起來,果然,話筒那邊傳來李文瀚有些不爽的口吻:“穆千玥,進來。”
這一回,她索性連話也不說,就直接將電-話給掛了。
她繼續埋頭整理着手上的資料,一秒、兩秒、三秒、十秒:“小穆,你進來一下。”
李文瀚的腦袋從辦公室大門探了出來,天啊,這人怎麼這麼冥頑不靈啊,穆千玥聽到他的聲音,非但沒應,反而縮了縮腦袋,想要充當縮頭烏龜。
“小穆。”男人不厭其煩的又喚了她一聲。
但見秘書室其他三名美女秘書齊刷刷地扭頭望將過來,穆千玥唯有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往男人的方向踱了過去。
“砰!”的一聲,辦公室的大門合了上來,她望着已經坐回到書桌前的男人,一臉沒好氣地問道:“究竟有什麼事?”口中那不爽的口吻像是在跟他說---他最好真有重要的事,不然---
李文瀚伸手指了指茶几上的一個燉盅:“金特助帶上來的,你將它喝了吧。”
他就爲了這事專程找自己進來?穆千玥不由得翻了翻白眼:“你自己喝吧,我不餓。”
“你中午不是出去了嗎?肯定又在外面吃那些不營養的東西,乖,將它喝了。”
他雖然哄着自己,然而卻是用着極強勢的口吻,穆千玥知道自己鬥不過他,即使自己好說歹說這盅湯還是得自己喝,她索性省點力氣,想到這,她沒再說什麼,走到茶几前,將那盅湯的蓋子掀了開來,是烏雞湯,盅子裡有幾味藥材,一看到湯麪上的那些油,她不由得皺了皺眉,最近她對這些油膩的東西是極其極其的受不了---
看見她那張小臉皺成一團的模樣,李文瀚就猜到她腦袋瓜子裡在想什麼,他不由得催促着:“趕緊喝呀。”
算了,不就一盅湯嗎?她率性連勺子也不用,將整盅湯端起來。
男人看着她以一副慷慨就義的姿態,仰頭將那盅湯喝下肚,好象自己讓她喝的那不是湯,而是一盅毒藥的模樣,他不由得哭笑不得,開口說道:“這湯就這麼難喝嗎?”
可他話剛說完,就見女人突然間掩嘴衝到垃圾桶前,痛苦地嘔吐起來。
沒相到她的反應如此之大,李文瀚嚇了一跳,趕緊走上前拍着她的後背。
她嘔吐了好一陣子,幾乎將方纔喝進去的湯全都吐了出來,才這含糊不清地衝着他說道:“水,給我水---”
她伸手推了推他,李文瀚一刻也不耽擱,迅速給她端來一杯水,穆千玥接過杯子漱了漱口,好半晌纔回過氣來,她不由得手握成拳,捶了他的胸膛一下:
“都怪你,我都說了我不喝的,你非要人家喝。”眼角掃了一眼那被她吐得亂七八糟的垃圾桶,都怪他,他不逼自己喝不就沒事了嗎?想到這,她變得理直氣壯起來,腰板一挺,一臉鄭重地聲明道
:“我不管,你自己處理,還有,以後別再爲了這些小事將我叫進來。”發話完畢後,她仰着臉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
留得李文瀚一人在辦公室內,但見他往後退了兩步,一臉嫌棄地望着那個髒兮兮的垃圾桶。
過了半晌,杜秘書的座機響了起來,穆千玥看着杜秘書急急地走進董事長,再出來之時,手中拿着的正是剛剛被自己糟蹋過的垃圾桶,看着杜秘書手捏着鼻子急急地處理這個垃圾桶的時候,小穆心中那個抱歉啊---
臭李文瀚,就只會使喚人,自己動一下手會死麼?
呀,----真的很臭,雖然是自己的嘔吐物,但她還是忍不住掩鼻。
“怎麼了?董事長不舒服嗎?”
蔡秘書一臉關切地衝着杜秘書問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腸胃不舒服吧,但董事長的臉色挺好的,沒看出來有哪裡不舒服,真是奇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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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的豪宅非常大,除了主屋,還有幾幢次樓,而李家的傭人就集中居住在後院的次樓裡頭。
次樓的外觀也是相當的漂亮,裝潢得極別緻,可是由於李家的傭人太多,衆人都擠在這次樓內居住,所以空間還是顯得有些狹窄。
時值正午時分,主子們上班的上班,午睡的午睡,離準備晚飯的時分還有些時候,這時段對於李家的傭人們來說,空閒下來的時光都是奢侈的,許多人都進屋休憩片刻,而幾名精神抖擻的則聚在一個房間內玩着紙牌。
四個人盤腿成一團圍坐在地板上,將那不算大的單間擠得更爲狹小。架子上的十四寸電視機里正在播放着某綜藝節目,可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紙牌上,專注得連眼角都不曾掃過電視機一眼。
“對九!”
“對j”
香雅看了一眼手中的牌,又掃視了一下中央的那一堆牌面,思忖了片刻,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過--”
坐在她右手旁的桃姐見狀,不由得暗喜,趕緊將手上僅有的兩隻牌show了出來:“對a,哈哈---我贏了。”
“哇,桃姐你自己怎麼這好運,已經連贏了三局了。”小藹一臉沒勁的將手上的牌丟了出去。
“那還要不要再玩。”桃姐高高興興從三人手上各自接過一張一元大鈔。
“要,我還沒翻本呢。我都已經輸掉好幾塊錢了。”芳姐不滿地嘟着嘴,大賭傷身,小賭怡情,倒不是她們多在乎這一塊幾毛錢的,而是平時聚在一塊打打牌聊聊天已經是她們最輕鬆的消遣了,平日幾塊錢的東西她們根本不會多作計較,可這會是賭場,自然就顯得較真一點,那樣玩纔有意思。
很快的,牌子又整理好了,正在桃姐發牌之時,突然間從後園傳來一陣小孩子的哭聲,沒一會兒功夫,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大哭着跑了進來,衝着桃姐大聲喊道:“媽媽,媽媽,小成哥欺負我,小成哥打我。”
芳姐一聽是自己兒子打了人,手上的紙牌也不管了,隨意往地上一扔,突然就咋呼起來:“小成他打你?他現在在哪裡,小棠,別哭,芳姨這就去教訓他。”
說完這話,芳姐就一把將掛在衣櫃上的衣架拿了下來,小棠一見她那架式,嚇得連哭都忘記了,只是張着嘴巴望着她。
正所謂知女莫若母,桃姐一見女兒這個模樣,不由得彎下身子,直視着她追問道:“小棠,你告訴媽媽,小成哥真的打你了嗎?”
小棠吸着鼻子就是哭,不說話。
眼見芳姐已經一臉怒衝衝的跑了出去,桃姐趕緊將小棠抱起來,與香雅她們幾人快步追了過去。
“芳姐,有話好好說,不要動不動就用衣架打他啊。”香雅一臉焦慮地追在芳姐後頭勸說着。
見自己將事情鬧大了,小棠嚇得大聲哭喊起來,幾人衝出了屋,跑到小院子裡,院子裡晾曬着不少衣服,而小成正站在空地上,手中拿着一個類似搖控器的東西在興致勃勃地把玩着。
“智成,你爲什麼要打小棠?你這小子,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一下你。”芳姐一邊罵着一邊朝他衝了過去。
聞言,小成反駁道:“我沒有打過她,你聽她胡說八道。”說話間,他一個眼神往小棠直瞪了過去。
小棠被他這麼一瞪,頓時嚇得都不敢再哭了,只是怯怯地對着她媽媽說道:“媽媽,小成哥沒有打我。”
一聽她這話,姚姐不由得伸手打了一下她屁股,趕緊對着那往小成衝過去一臉怒容的芳姐喊道:“小成媽,別打呀,小棠說了,小成沒有打她。”
芳姐聞言,愣了一下,折返回來,對着小棠問道:“小棠,那你告訴芳姨,爲什麼哭?真的不是他打你嗎?”
她臉上的神色有些咄咄逼人,小棠被嚇得呆住了,於是紅着眼睛說道:“我要玩一下飛機,小成哥不給我玩。”
“什麼?什麼飛機?”芳姨聽了,不由得一頭霧水。
但見小棠往空中一指,她仰頭望了上去,只見空中正飛着一隻漂亮的小飛機,這不看還好,一看,芳姐頓時大驚失色,她快步衝了過去,一把拽住拿着搖控器把玩的小成,急急地追問道:“小成,這飛機哪裡來的?是不是你偷艾德少爺的。”
一聽她說偷字,小成不由得急了立馬反駁道:“我沒有偷!”
“你沒有偷,那你人哪裡來的,這明明就是艾德少爺的東西。”芳姐急紅了眼,輪起手上的衣架就往小成身上打去。
“啊---啊---我沒有偷,我沒有偷。”
屁股被打得生痛,小成卻死死地握住手上的搖控器,就是不肯放手。
“是艾德少爺送給我的。”他衝着他媽大聲吼道。
“你還有理了,艾德少爺怎麼會送這麼貴重的禮物給你,你少蒙人了。”
“不是的,真的是艾德少爺送給我的,不信你去問艾德少爺,還有姐姐。”小成氣得哭了起來。
“姐姐?哪個姐姐?你說哪個姐姐。”芳姐不由得停下手。
“就是成天抱着一隻狗狗的那位姐姐!”深怕媽媽還要打自己,小成趕緊往後縮。
成天抱着只狗,那不正是夫人嗎?芳姐不由得愣了一下,她湊了上去,再次將兒子拽了回來,追問道:“告訴媽,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她的口吻平和了起來,小成這才一五一十地向她交待道:“上次我和艾德少爺比彈珠,艾德少爺將我的彈珠弄丟了,所以我們倆就打起來了,這飛機是艾德少爺拿來送給我的,是和好的禮物。”
“那,艾德少爺送你飛機的時候,夫人也在場?”
“嗯!”小成一臉篤定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就是姐姐給我們做的和事佬,姐姐還說,媽媽你說得不對,我跟艾德少爺是可以做朋友的,朋友是不分少爺和下人,不分貴賤的。媽媽,我現在跟艾德少爺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聽他這麼說,芳姐不由得回頭與身後的幾人面面相覷。
“芳姐,既然有夫人在場,我想應該沒問題的。”香雅不由得說道。
“是啊是啊,都是這孩子不懂事,將事情鬧得。”姚姐不由得伸手打了一下小棠的屁股,小棠知道自己錯了,抽了抽鼻子,硬是沒有再哭出來。
“好了,芳姐,消消氣,我們進去繼續玩牌吧。”小藹不由得勸說道。
芳姐是個急性子,氣來得快消得也快,見她們都這麼說,她不由得點了點頭,將丟在地上的衣架撿了回來,與她們一道往屋內走去。
香雅走在她們的身後,心中卻默默地回想着方纔小成的話---我跟艾德少爺是可以做朋友的,朋友是不分少爺和下人,不分貴賤的。
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那日,夫人奮力地搓洗着身上那被自己不小心弄髒了的污漬,她內心的某一角不由得鬆軟了下來。
要知道,在這個李家,向來做什麼都講身份的,什麼身份的人該做什麼樣的事,該說什麼樣的話,這些淑姨每天都會在她們耳邊唸叨。然而這位新來的夫人,似乎在打破了這裡的常規,她還縱涌艾德少爺和小成做朋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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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候的前兩個小時,是最爲忙碌的時分,廚房有專門的廚房長,不過也只是負責炒菜,其他人負責打下手。
兩個小時下來,整個廚房內香氣四溢,一盤盤讓人食指大動的佳餚在廚房擺滿了。
“好啦,少爺小姐他們都準備入席啦,趕緊將菜端出去吧。”
在淑姨的一聲令下之下,香雅和小藹一盤盤菜往餐廳端了過去。
菜上得差不多,主子們繼續上了座,還差一個湯沒上齊,香雅將最後一個菜輕輕放在那長長的餐桌上,轉身往餐廳外走去,迎面見到穆千玥一身素衣走進來,她不由得就衝着女人恭恭敬敬地招呼了一聲:“夫人。”
那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有人會這樣跟自己打招呼,半晌後,才衝着她一笑,並輕輕應了一聲:“嗯。”
香雅回了她一笑,才垂下了頭顱,急急地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女人繼續往餐廳走去,剛踏進餐廳就看見主位上的男人衝着她招了招手:“過來。”
她垂下了頭顱,往他那邊走了過去。
但見餐桌前已經擺滿了菜餚,早早就已經就座的謝曼一個目光掃了過來,對着她說道:“千玥,今日吃的是越南菜,不知道你習不習慣。”
沒想到她會主動跟自己搭話,穆千玥愣了片刻,隨即輕聲應道:“沒所謂,我對吃的不挑的。”
“好啦,趕緊坐下吧,現在天氣冷,菜放久了就涼了。”李娉心說道。
穆千玥側臉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文瀚,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的確,她沒有說謊,平時她吃東西真的是不挑的,無論甜的、酸的、苦的、辣的,都能吃,沒有跟其他人一樣,有什麼什麼是絕對不碰的。
然而,當她坐了下來,望着這一桌看上去極其精美的菜餚,再嗅着那散發過來的味道,她只覺得一陣胃脹,竟完全沒有要動筷的意願。
她捧着跟前的那個飯碗,扒了一小口飯進嘴,輕輕地嚼着,望着那一桌的菜餚,就是沒有勇氣伸筷子。
李文瀚留意到她只一個勁的吃白飯,不由得夾了一塊越南春捲放在她的碗中:“吃吧,這個很不錯的。”
她點了點頭,夾起這塊春捲輕輕咬了一小口,僅這一小口,她只覺得頓時一陣反胃,她不由得皺皺眉,含在嘴裡的那一小口,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她擡眸,見謝曼的目光向自己掃了過來。
在那樣的注視之下,她不由得後悔自己方纔說的話,方纔還誇口說自己什麼都吃,這會兒,吃進嘴裡又吐出來,豈不是自打嘴巴?不知爲什麼,她竟在意起這個女人的目光來。那明明是再平凡不過的目光,她怎麼覺得是帶着刺的呢?是自己想多了吧?
見那女人又向自己望將過來,她只得強迫自己將口中那難以下嚥的春捲吞了下肚。
可這塊東西剛下肚,她只覺得胃在一陣的翻騰,自己要是在這裡吐了,恐怕會影響這一桌人的胃口,她強忍着將這不舒感壓了下去,臉色是一陣紅一陣白,好半晌,才恢復過來。
面對着自己碗裡的春捲,她卻是再也不敢碰了,過了半晌,她只得側臉跟身邊的男人求救道:“老公,這個我不想吃。”
“爲什麼,不好吃嗎?”李文瀚停下筷子,望着她。
她搖了搖頭,小聲地說道:“我就是不想吃而已---”
李文瀚見狀,將他手中的那個碗給她推了過去,穆千玥自然而然地就將自己咬過一口的春捲往他碗中夾去,彷彿這個動作她已經做過了許多遍一樣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