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是搞不明白到底怎麼了,不過秦修業本能的意識到這個姑娘能讓他度過目前的難關,趕忙對柳陽道,“啊,廚房在這邊,請,請跟我過來。”
於是,秦家主宅的廚房出現了有史以來最奇特的一幕,廚房裡熱火朝天忙個不停,廚房門口圍了一層又一層的人,爲首的便是秦家家主秦潤生,他身邊是秦家最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秦翰文,另一邊是秦家老四秦潤川,後面就是秦家各種旁系親戚。
站在後面的人自然是看不見廚房裡到底是什麼花,但看最前排那三人的架勢,怎麼地都要跟隨大部隊,伸着頭瞭解最新情況。
在廚房裡忙活的柳陽終於忍不住了,她摁了摁直抽的太陽穴,走到一干人等面前,對爲首的秦潤生笑笑,脆生生道,“廚房重地,謝絕圍觀。”
秦潤生一愣,然後不好意思的乾咳幾聲,小聲道,“那你忙啊。”隨即轉頭衝後面的人冷聲道,“都愣在這做什麼,該幹嘛幹嘛去。”家主發話,一干人等立刻鳥獸作散。
關緊廚房的的大門,柳陽鬆了口氣,這時,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秦修業湊上來,“那個,你好啊,真是多謝你的幫忙。”
柳陽笑着擺手,“不用謝,我也沒幫什麼大忙,這裡的廚師們都技藝高超,只是沒了大廚,他們心不安而已。”說完就繼續回去忙活了。
秦修業咬着手指甲,臉上糾結的跟麻繩似的,良久才又湊過去,“你就是大表哥的女兒啊……”
“你知道?”柳陽手裡活沒停,移了個目光過去,“爸他跟你們說了?幫我把胡蘿蔔遞一下。”
“沒,只有個別人知道。”秦修業把裝着胡蘿蔔的盤子拿過去,“說真的,當初真的驚到了,但我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所以覺得,大表哥能找到你真的是太好了。”說着他笑起來,“前段時間大表哥心情不錯的原因也是你了吧。”
“他開心就太好了。”柳陽羞澀的笑着,“我真的不知道作爲女兒應該要做什麼。”
秦修業想了想,果斷道,“跟他撒嬌,跟他聊天,多陪陪他,甚至多讓他給你買幾件衣服都能讓大表哥高興老半天。”
“哈哈……”柳陽被逗樂了,“那行,要是爸爸因此生氣了,我可要說是你的主意。對了,幾點鐘晚宴開始?”
秦修業看了看錶,“應該在十分鐘之後上菜,今天來的人不多,所以菜也應該不多,秦家向來提倡節儉。”
“那行。”柳陽環視一週,“等下可以安排上菜了,我們這邊基本已經妥當。”
看着那剛纔還混亂不堪,此時已井井有條飄香四溢的廚房,秦修業頓時覺得這姑娘就是福星,高興的點頭道,“好,辛苦你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素來嚴肅安靜的秦家餐桌上首次出現了混亂的場景,笑裡藏刀的搶菜就不用說了,升級到策略型的協同作戰都已出現,這讓柳陽真是大開眼界。
菜好吃,自然會有人問是誰做的,於是,越來越多的目光聚集到了柳陽的身上,而當事人則因爲太過緊張而完全忽略了衆人,於是,當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秦潤生便放下筷子站到柳陽的身邊,俯視衆人道。
“你們知道我今天舉辦家宴的原因,也有人暗地裡去查了。”幾個人聞言低下了頭,“這我沒有意見,但是,我不管你們都是怎麼想的,她的身份卻是確定的,她,柳陽,就是我秦潤生此生唯一的孩子,我會盡此生之力保她安康幸福,所以,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衆人紛紛點頭,秦家本來就人數偏少,嚴格的家規讓這個家族精煉強大,每個人想的只是要把秦家變得更強盛,所以半點歪心思也沒有,如今,看到孑然一身的家主終於有了他重要的人,衆人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有了女兒的家主可比沒有女兒的家主顯得有人情味些啊。
更何況,他們還想多吃幾次今晚上這種級別的菜餚呢。
秦潤生的聲明簡潔明確,柳陽剛剛還存着的不安心情因此煙消雲散,啊,這就是家的感覺嗎……
飯畢,秦潤生打發走了一干想要跟柳陽套近乎的傢伙,說是以後見面的時間多的是,今天柳陽累着了要好好休息什麼的,衆人也都識趣的各回各家了,柳陽正想着要不要去收拾一下東西,秦潤生那邊便招呼她了。
“小陽,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一下。”
柳陽望過去,見秦潤生旁邊站着個胖胖的老人,一笑起來就跟彌勒佛似的,這人柳陽見到過,在吃飯的時候,他一直笑眯眯的夾菜吃,也不說話也不湊熱鬧,估計到最後反倒是他吃的更多些。
“您好。”柳陽很是尊敬的站在那老人面前,秦潤生道,“這是段教授,是心理學方面研究的泰斗,我把小陽你的情況跟他說了後,他表示很有興趣,想具體瞭解一下情況。”
柳陽趕忙鞠躬,“段教授好。”
彌勒佛似的段
教授開口道,“我們單獨聊一聊可以嗎?”
說實在的,秦潤生對心理醫生這種人存了些警惕心的,特別是經歷過徐裴然事件後,他更是不敢讓柳陽隨便跟哪個醫生單獨相處,不過呢,現在也是沒辦法,解鈴還須繫鈴人,只有從這方面入手才能徹底根除症狀。
“爸,可以嗎?”秦潤生正猶豫着,柳陽忽然叫他,目光是毫不退縮的直視,她笑着,輕鬆的說:“我沒事的,因爲有你做我的後盾啊。”
秦潤生淺淺的嘆了口氣,點頭道,“好,那你們去聊吧。”
在書房裡坐定,雖然有些緊張,可看到段教授慈眉善目的模樣,柳陽也緊張不起來了。
段教授笑着,“哎呀,咱倆都是第一次在這裡坐着,連緊張都一起緊張了……”
看他笑,柳陽也禁不住跟着笑,“沒有啦,段教授能讓人覺得很安心。”
“呵呵,那就好,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段教授慢條斯理的說:“徐裴然是我的學生,他入心理學這條路就是我領着他入的。”
“什麼?”柳陽這下驚着了,“徐裴然是你的學生?”
“他大學裡的指導老師就是我,我當初在他留學的大學裡做客座教授,認識他時他雖然有了一些基礎,可沒什麼系統性思維,但他的天分讓我驚訝,所以便收了他當我的關門弟子,但是……”他搖了搖頭,“正是他太聰明瞭,所以才走上了一條更深更黑暗的道路,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
“他拿着我的一本催眠學的筆記,面帶笑容的對我說‘教授,如果能熟練的運用心理學,是不是可以讓人類不要那麼愚蠢了?只要讓他們記住該記住的,忘記該忘記的,交流起來不也就更方便了嗎?’在他的眼中,所有的人都是試驗品,在他手中瘋了的人也不是少數,得知這種情況後,他只是搖頭說‘這些人太軟弱了,根本連試驗品都算不上’。”
“我爲此狠狠地訓斥過他,但他已經執迷不悟了,若不是我警醒,恐怕都會被他作爲對象來試驗,說什麼研究心理學,可笑的是他連什麼是心都不明白,他纔是那個沒有情感的人,所以,這也證明了一件事,這也是我破解他的催眠的唯一方法。”
“證明了什麼?”柳陽緊張起來。
“他的催眠裡有致命弱點,他無法體會到被催眠者真正的感受,只是浮於表面的理解,所以,他的催眠往往是從負面情緒入手的,而負面情緒又是容易產生的,所以他的催眠才更有成效,但這永遠會被催眠者的本能排除在外,因爲人類是不喜歡負面情緒的,一旦他意識到正面情緒的存在,便會想急切脫離引起催眠效果的情緒,這便可以終結他的操縱。”
“雖然我們見面的時間不長,但我能看出,你的狀況是徐裴然在多次催眠下才形成的,所以,你的大腦很排斥這種行爲,那麼,解除催眠的概率也就大了些。”段教授終於又重新笑了,“當然,這也需要你的配合。”
“那需要我做什麼呢?”
“去好好的感受愛,感受關懷。”段教授的眼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當你不再恐懼被拋棄,不再恐懼自己的存在,那麼,徐裴然的催眠對你來說就跟沒存在過一樣。”
“只是……這樣?”柳陽有些驚訝。
段教授慈祥的笑着,“心理學看起來很高深玄妙,可說到底卻又很單純,最重要的只是這裡。”他點了點心臟的位置,“這裡,決定了一切。”
“只要做到你說的,便能壓制住那些黑暗嗎?不用做什麼具體的治療之類的?”
“孩子,有什麼力量比愛還要純粹和強大呢?”段教授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在它的面前,任何人工手法都是蒼白的,所以,去好好感受吧,不管是給予還是享受。”
他走到門前,忽然壓低聲音道,“首先,就從你那個偷聽我們聊天的笨蛋老爸開始吧。”話音剛落,便猛地打開門,胖胖的身子靈活的朝旁邊一讓,一個身影便踉蹌的跌了進來。
“爸!”柳陽訝異的看着那人,不是秦潤生是哪個?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接下來的一切,你自己可以做到的,對嗎?不如說……”段教授很是微妙的笑着,“你早已做好決定了。”
柳陽摸摸鼻子,“嗯,是的呢……”
段教授笑的如佛陀一般,笑呵呵的告辭離開了,秦潤生趕忙走到柳陽身邊,“怎麼樣,感覺還好嗎?”
“沒事的,段教師只是跟我聊了聊,爸,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柳陽溫柔的笑着,有這麼多替她操心,替她着想的人,她確實沒有理由再去恐懼,畢竟,最黑暗的已經過去了……
穀雨一行到達工地的時候,恰巧碰到了紀檢委派出的調查小組,被抽調來參加調查小組的葛林一見穀雨,趕忙走過去,壓低聲音吼道,“你怎麼會來這裡?你瘋了!”
“我發現你跟姜建
軍兩個最近是罵我罵的愈發順口了。”穀雨挑眉道。
“本來就是!”葛林氣得牙癢,“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這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自己在家放個一兩個星期的假,一切就都結束了,這節骨眼兒你跑出來幹什麼!”
“來拉仇恨啊。”穀雨聳肩,“好了,你快過去吧,以免你們小組的人多想。”
“多想就多想,我們三個,哪個是在意別人羅嗦的人?”葛林咬牙切齒道,“穀雨,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出一點事,你信不信我攪合的你半點不得安寧?”
“我信。”穀雨推他,“快回到你的演員位置。”他看着遠處往這邊走的一干人等,忽然笑了,“要知道,大戲要上演了。”
葛林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穀雨帶來的人強制性的帶走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羣明顯是來找事的傢伙往穀雨那去了。
看着面色不善的一羣民工,穀雨無表情的站在那裡,彷彿特意等着他們過去,等到民工們逼到了面前,穀雨身後的安保都已經冒了冷汗,可他依舊面不改色的和民工們對視着。
這些鬧事的傢伙還沒遇到過這麼淡定的老闆,若是擱平時,那些老闆不是大發雷霆衝着他們吼,就是想給點錢息事寧人,這樣的話他們就有鬧事的話端了。
面前這位主不但不說話,那蒼白的臉色,那杆子似的身子,這麼一對比,明顯是他們仗勢欺人嘛,但都到這了,哪還能不完成任務?
“你們這些當老闆的,就是不把我們民工放在眼裡!草芥人命!”“就是,不但待遇差的要命,施工的時候還用劣質建材,那施工款不知多少都裝進你自己的腰包了!”“來,大家一起喊,還我工友!還我安全!”
“還我工友!還我安全!”
這麼一吵,來鬧事的人興致全來了,扯着嗓子在那裡喊,這情況下,要不了幾分鐘,旁邊就裡三圈外三圈的圍了一大羣人,各種媒體記者也擠在了最前面,這新聞他們可是蹲守了許久,可不能放過了!
“你們今天來這裡到底是爲了什麼?”在一片嘈雜中,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穀雨突然開口了,銳利的眼光掃過衆人,“我來這裡就是聽取你們的意見,所以,按條分類說給我聽。”
“我們來,我們來當讓是要你還我們一個公道的!你們的工程用的都是劣質建材,害的我們幾個工友受傷住進醫院,到現在都還昏迷不醒,你說,你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說法!”
穀雨點頭,“我會給,但你們首先告訴我,使用劣質建材是誰告訴你們的?你們的工友摔下來又有誰能證明是因爲材料的問題?”
“好,你既然這麼問了,那我們就給你證據,大李,把那些劣質鋼管拿過來!”一個漢字從後面背過來幾節鋼管,往地上一扔,“你自己看,這鋼管裡面都是空心的!還有那水泥攪拌的時候根本沒按標準來配比,簡直就是豆腐渣工程!”
“這幾節鋼管就能證明一切了?”穀雨冷笑,“像這種東西,隨便從哪個廢料點就能找到一堆,你們給我看這個,簡直就是笑話!”
“你要是敢,把建好的拆下來讓我們檢查一下啊!看看裡面有沒有劣質建材!”鬧事的人不依不饒的叫到。
“拆下來?紀檢委的人都沒讓我拆,你們居然能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穀雨嘲諷道,“怕是嫌活幹得少了,想再賺點外快吧。”他背手而立,“所以,你們不要無理取鬧,不要妨礙調查,調查結果出來後,該怎麼樣就怎麼辦,我不會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但我也不會做濫好人,你們該幹嘛幹嘛去。”
“他是在威脅!他爸是市委書記,怎麼可能會調查出來什麼東西!他就是個狡詐陰險的傢伙,你們可不能被他騙了!”人羣中,忽然有人大叫道。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沒一個好東西!”鬧事者衝上去,貼近穀雨大罵道,“想逼迫我們?哈,今天這麼多見證者在這裡,我們還就不走了!就要在這抗議到底!反對壓迫,反對強權!”
穀雨皺眉,剛要退後一步避開那些人的吐沫星子,卻看那鬧事者一下子向後倒去跌坐在地上,摔得嗷嗷亂叫。
“打人啦打人啦!”
“老闆居然動手了!這種仗勢欺人的龜孫子,咱們一定不能放過他啊!”
眼見着事態就要升級,再加上記者媒體亂閃亂拍的照相機,整個現場混亂不堪,緊接着,一陣急促的警笛由遠及近而來,見警察來了,鬧事的人雖還在罵着,可動作已經收斂了很多。
警察問了情況,便把主要負責人帶走了,當然,穀雨也免不了跟着走一趟,當現場被清理乾淨了,紀檢委小組的那些人也禁不住開始討論了。
“說什麼施壓的,上面不但沒說好話,還讓我們好好查呢。”
“這裡面的圈圈繞繞太多了,我們不要去想,還是做該做的事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