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昨晚發出的帖子,如今已經被轉發評論了千萬次,上一秒還忿忿不平的人們,此時似乎突然冷靜了許多,很多評論都是不明白了,求真相。
然後,一些似乎掌握了真相的人開始回帖了,“我是穀雨的大學同學,他這人雖然性子冷漠,可也不會是無理取鬧的人,相反,他還異常正直,我們那個挪用公款,亂收學生費用的教導主任就是被他披露出來的。”
“我是穀雨的大學輔導員,穀雨從大學裡就開始創業,所有的都是他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根本沒有依靠所謂的爸爸,還有,穀雨每年成績都拍在院系前列,每年的獎學金都拿一大筆錢,可他從來沒要過,他自己說嫌麻煩,都直接捐給了院校的貧困基金。”
“我是谷總公司裡的員工,之前有人發帖說谷總怎麼怎麼剋扣員工工資,呵,我猜,他們壓根就不是我們公司的人吧!我們公司不但福利好,公司上下更是一條心,谷總雖然爲人冷漠,可卻絲毫不會做那種小人之事,這次輿論壓力導致了公司效益呈負,谷總爲了讓我們不受壓力,還特地給每個員工打電話,告訴我們不要爲此擔心,併發了一大筆他稱之爲‘壓驚費’的工資,這樣好的老闆,你們想要還要不了呢!”附了一張公司裡全體員工簽名的平反書。
一條條內容,用最真摯的語言替那個背了黑鍋的人打抱不平,有有心人還專門把這些內容統一歸納放在了一個新的貼子裡,供衆人方便翻閱。
到中午的時候,一個震翻了衆人的消息在帖子上炸響,那是一封封用稚嫩筆跡寫下的純真話語,時間追溯到了去年,還有一張張照片,裡面記錄了一座座茅草搭建的小屋成爲白轉紅瓦教室的過程。
“穀雨哥哥,你寄來的新書包新衣服我們收到了,大家都很喜歡,謝謝穀雨哥哥。”
“穀雨哥哥,我今天穿着你寄來的新鞋子上學了,這下走山路的腳再也不會疼了,你送來的三雙鞋子我都好好地保存着,一點都不髒哦……”
“谷先生,在您的資助下,我們這邊的希望小學已經臨近竣工,孩子們終於可以在明亮乾淨的教室裡學習了,您的恩德,我們永遠記得。”
樓主在下面說,“因爲信件太多,我只貼出了一部分,以下是穀雨捐贈的山區小學地址,如果大家認爲這是虛構的,可以去那裡自己詢問考察。”
這已經無法用言語去形容了,一個被他們貶低到簡直不能稱爲人的存在,結果卻是一個可被看做模範的楷模,試問,撇開他的性格不談,有多少人能做到他這般?這種人到頭來卻被污衊成爲人渣、黑心商人、飛揚跋扈的官二代,呵,真是這世道變了嗎,不分青紅皁白的就靠零星破碎的消息給他人蓋棺定論,到頭來真是好人受冤枉,惡人自逍遙。
不管事情正誤,人們總是偏向於弱勢羣體那邊,一見自己罵了那麼久的人竟是個大好人,不由得紛紛轉變風向,要求還他一個公道,並且追查那編造虛假信息的始作俑者,勢必不能放過那種惡人。
“悠然。”看完這些內容,徐裴然合上電腦,看向徐悠然,“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哥哥,我也沒有料到竟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現在不是糾結於這件事的時候了,如果我們不盡快脫身,被追查上來,情況可要比現在的嚴重太多啊……”
“你覺得我們還能脫得了身嗎!”徐裴然的表情陡然扭曲,“穀雨一旦動手,是斷然不會給別人喘息的餘地!他這樣安排,恐怕都不用他自己查,我就會暴露在衆人目光之下了!”
徐悠然忽然搖搖頭,“不,哥哥你不會成爲那個衆矢之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徐裴然皺起眉來。
“因爲所有的一切都是歐陽奕安排的,而他,現在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徐悠然微笑着,說着冷酷的話,“所以哥哥不用擔心會波及到你的身上。”
“悠然,你都已經安排好了?”徐裴然臉上露出一絲解脫。
徐悠然走過去,雙臂抱過那個已經不那麼遙遠的男人,“對啊,爲了哥哥,我都已經做好了,哥哥安心就好。”
看完了網上最近的內容,穀雨覺得椅子邊掉了一堆的雞皮疙瘩,那種話虧得他們能說出口,前一秒還是人渣,後一秒就能誇成花,雖說自己的目的在此,可真看一遍,確實是讓人受不住。
合了電腦,穀雨打電話給姜建軍,“你那裡居然還有我的成績單,姜建軍,你到底收集了多少我的東西?”
“哼哼,是你無法想象的多,穀雨,你給小爺我聽好了,別惹我發飆,小心我把你丟人的照片都給扔到網上去。”姜建軍在那邊得瑟的說,雖說那天氣的摔了穀雨的電話,不過呢,看到穀雨開始反擊的時候,便也毫不猶豫的把有利於穀雨的資訊放到了帖子後面。
穀雨權當沒聽見,他拿着幾張打印出來的信件,“我說,這個希望小學的信件也是你弄的?”
姜建
軍搖頭道,“那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跟帖,後來沒過多久這個人就把這些東西發上來了,不過沒有樓主的信息,我也不知道是誰做的。”
“這樣嗎……”穀雨沉吟片刻,“好,我知道了,切記,不要把你的身份暴露在網上。”
“這當然沒問題……”
掛上電話,穀雨仔細思索着,忽然,他猛地擡起頭來,眼中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她真的這麼做了!他怎麼會忘,他如何會忘記這件事?那還是去年的事……
“我說啊……”柳陽頭疼的拿着張卡走到穀雨面前,“這裡面的數字是不是你一點點增上去的?”
穀雨掃了眼那銀行卡,點頭道,“是,哦,餐廳裡一半的收益我也轉到這張卡上去了,你自己高興怎麼花就怎麼花。”
“我……”那張卡柳陽起初還沒在意,可後來無意中一查,發現後面多了好多個零,細細一數,着實把她嚇了一跳,這個男人,是不是對錢這種東西毫無概念啊!
“買你心儀的廚房用品也好,烹飪書籍也好,怎麼樣都行,反正別來問我就行了。”穀雨表明態度。
“就算我給捐了也無所謂?”柳陽揚眉問。
“我說了,那是你的錢。”
回想柳陽當時的神情,那竟然不是開玩笑,她真的拿出了一大部分的錢捐了出去!而且用的是他穀雨的名字捐的。穀雨不知道柳陽的想法,那時候的她哪裡能想到今天的局面,她做這件事,只是因爲她的善良,還有對他設身處地的着想。
她根本想不到,這些內容對如今的他來說究竟是多大的幫助,若不是這一封封真摯的書信,世人恐怕還不會那麼快的接受他的本質。
把臉深深埋在手心中,穀雨重重的嘆息一聲,爲何你能做到這一步,柳陽,你究竟想讓我失控到哪一步……
“我想把你帶回來了……”呢喃聲輕若蚊吶,卻道出了他的心聲……掙扎與煎熬無時不考驗着他的心,是自己選擇的放手,爲何此時卻又如此難受?
與此同時,看着網上一邊倒的評論,柳陽欣喜的笑了起來,“真是太好了,一切迴歸正常了!”看到一些文字優美形容唯美的評論,柳陽禁不住想象那個人會是個什麼表情,恐怕會被噁心的不輕吧……
那些信件確實是柳陽放上去的,當初她就在穀雨的耳邊嘮叨,說讓他別隻顧着賺錢,做點好事積點德也是好的,穀雨皺眉想了想,然後果斷下決定,“我沒那麼多時間管理,我一月給你打一萬,你自己看着辦。”
起先柳陽以爲他是在開玩笑,但看着一點點增加的餘額,柳陽意識到這傢伙是說真的,於是她閒着也是閒着,就找了些貧困小學什麼的,以穀雨的名義捐贈了出去,沒想到如今竟幫上忙了,柳陽表示很開心。
短短几天的時間裡,原本跌倒谷底的股票價格有了質的飛躍,要求來和穀雨公司合作的企業如過江之鯽,穀雨沒想着效果竟然能這麼好,直到那天一個老企業家打電話來聊合作事項,無意中說漏了嘴,穀雨才知道這究竟怎麼回事。
“說實在的,我當初也一直關注着這件事,後來跟秦家家主聊起這事時,他對網上那些東西嗤之以鼻,說你就是個聰明膽大脾氣差的小鬼,不過呢,確實值得結交,正巧我手頭上有個項目,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找你合作。”
穀雨想了很久,還是決定給秦潤生去個電話,可自己剛表現出些道謝的意味,就被秦家主打斷了,“穀雨,我們之間就不必說這些沒用的東西,你現在專心把你那一屁股爛事處理好就行了。”
穀雨只能把道謝咽回肚子裡,然後轉謝意爲動力,一鼓作氣,經過一系列的項目引進和合作,幾家公司經營的風生水起,效益比出事之前還好了幾個百分點。
至於那什麼工地事故,就解決的更加簡單了,調查組經過詳細調查,確定這就是一起惡意誹謗案件,那幾個摔傷的人在清醒後也慚愧的說,因爲拿了別人的好處費,所以偷偷往正規建材裡摻了劣質用品,他們摔下來也是因爲那天晚上喝多了,爬腳手架的時候暈乎了一下才掉下來。
總之,這起亂七八糟的事情跟穀雨半點關係都沒有,他纔是那個受害者,衆人對他的評論便又多了個忍隱,受到這種誹謗都能不反駁,只是讓事實證明一切,夠能忍,夠大氣。
這之後,便有人開始討論,那麼,這個真正存心鬧事,花錢安排了這一切的人到底是誰?不過,這就不是穀雨要掛心的事情了,路,他已經全部鋪好,他們幾個之間的恩怨仇情就由他們自己去走即可,積累到現在的情緒,足夠破壞掉一切。
見事態沒有繼續惡化,徐裴然微微放鬆了些,最近的事情發生的太多了,他需要清淨下來好好思索一下接下來的事情,可還不等他陷入沉思,電話便響了起來。
“喂,哥哥,我是悠然。”徐悠然的聲音傳來,“我現在在主宅,爺爺說讓你有空的話過來一下。”
“你怎麼去主宅了?爺爺有沒有爲難你?”徐裴然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
“沒有啦……是上次入族譜的事情,因爲涉及到正式入籍,所以爺爺有些事情要跟我說。”
“我知道了,你替我轉告爺爺,我等一下就趕過去。”
掛上電話,徐悠然面無表情的看向面前的人,“好了,你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歐陽奕張口結舌,“你,你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面對本該死了的你卻完全不驚訝?爲什麼讓徐裴然往這明顯是陷阱的局裡跳?”徐悠然輕笑道,“歐陽,以你的聰慧,你會不明白?”
“我沒死……是你安排的!”歐陽奕叫道,“徐裴然呢?你也要背叛他?”
“不不不,歐陽,注意你的措辭,背叛他的只有你。”徐悠然更正到,“我那麼愛戴哥哥,怎麼會背叛他呢?”
“那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歐陽奕不解,“你知道他到這裡來只會有一個後果。”
徐悠然像是小女生一般笑了起來,笑容甜甜的,“因爲我要哥哥啊,只有把他徹底的從上面拽下來,他才能完全屬於我,爲此,我要先毀了他才行哦。”
歐陽奕打了個哆嗦,這是什麼心理?他朝後退了一步,面色難看的說:“你們兄妹真都是心理變態。”
徐悠然但笑不語,因爲歐陽奕是絕對不能跟徐裴然碰面的,所以他評價完徐氏兄妹後,便趕忙離開了。
徐悠然看了看錶,“哥哥快到了呢,得去迎接他……”
“悠然!”徐悠然驚了一下,看到徐巖彬站在樓梯上端,臉色難看的盯着她,“等下你上來,我有話問你。”
“爺爺……等下哥哥要來。”徐悠然垂着頭說。
“他還敢來!”徐巖彬聲音裡滿是怒氣,“他到哪了?”
“應該快到了……”徐悠然一副被嚇到的模樣。
徐巖彬收斂了一下情緒,衝徐悠然揮揮手,“你去邊上呆着,這事跟你沒關係,你別牽扯進來。”
“可是……”徐悠然還想爭取一下,卻被徐巖彬的眼神堵了回去,便只好乖乖的到一邊去等着了。
徐裴然剛進主宅大門,就覺得氣氛不對,他原以爲會在門口看到徐悠然的身影,結果不但沒看見悠然,大廳裡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剛覺得奇怪,便聽到篤篤聲從樓上傳來。
“上來!”徐巖彬站在樓梯上端,面無表情的俯視着他,徐裴然心道不好,卻還是依言往樓梯上走去。
可沒等他走到最上方,徐巖彬就突然發火,把柺杖往地上重重一頓,“孽子,給我跪下!”
徐裴然一驚,“不知裴然做了什麼事情讓爺爺如此惱火,爺爺可否告知裴然?”
“不知?”徐巖彬怒道,“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你自己做了什麼還不清楚?你二叔臥牀不起的根源不就是你嗎?”
徐裴然搖搖頭,“我不知道爺爺在說什麼,二叔的情況我也很擔心,可他生病的原因和我並沒有關係啊。”
徐巖彬氣的直搖頭,“真沒想到你竟然還是死不承認,孽子,果真是孽子啊!”他向邊上踏了一步,從欄杆的扶手上拿過一沓資料,重重的往徐裴然的方向扔去。
“忘了?忘了是嗎,那就好好看看這些,然後記起來!”
徐裴然茫然的低頭去看,那全是照片,上面的內容讓他心裡涼了半截,他哪裡能想到當初他做的一切竟然都留下了證據!
“這些,這些……”
“夠了。”徐巖彬側過身子,面上盡是疲憊,“我不想再見到你,從今以後,我徐家再也沒你這個人,你走吧。”
徐裴然有點恍惚,他聽到了什麼?爲什麼他聽不懂徐巖彬的話?他站起身,巨大的打擊讓他頭腦一陣發暈,徐巖彬臉上盡是嫌棄和惱火,爲什麼,只是一天,怎麼所有的事情都變得完全脫離了軌道?似乎整個世界在跟他開一個巨大的玩笑。
驕傲如徐裴然,怎會允許自己狼狽的抱着這些證據逃跑,他站直身體,可是,他的大腦卻因爲超負荷而停止運作,所以,當他仰起頭打算讓自己體面的離開時,卻因站在樓梯偏外的位置而腳下一空,整個人向後倒去。
一直躲在旁邊關注情況的徐悠然見到這一幕,驚恐的睜大眼睛,瘋了一般的衝過去,可徐裴然已經從樓梯上摔下,躺在下方的地毯上,不省人事。
徐巖彬看到這一幕也是愣了,即便他十分厭惡徐裴然,可也不能見死不救,便按了柺杖上的呼叫鈴,招呼人來替徐裴然救治。銀灰色的地毯上蜿蜒出深色的血跡,令人觸目驚心,徐悠然癱坐在那裡,如同精美的娃娃,沒有了靈魂。
“悠然,你沒事吧?”徐巖彬緩緩走下來,頗爲擔心的問了句。
徐悠然搖搖頭,“我沒事,所以,你也不要有事,只要你活着,就算癱瘓,就算癡呆,我也能全部接受,只要你活着,我親愛的哥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