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陽看着穀雨的舉動,雖然心下覺得很暢快,但也隱隱有一絲擔心,她知道錢千說的不是大話,他確實認識一些不乾不淨的人,現在又在外面混了這麼久,誰知道會不會認識什麼亡命之徒,如果他真是要報復過來……
不再像剛纔那樣希望穀雨下手越重越好,柳陽輕聲安慰王麗幾句後就趕忙往穀雨的方向走,這時的她倒是忘了當初把穀雨他們也是歸爲‘亡命之徒’那類的。可還沒靠近穀雨,那男人就背對着她揮了揮手,阻止道,“別過來。”
柳陽腳步一滯,無不擔憂道,“他們都是些目無法紀的敗類,要是之後再來報復怎麼辦?我們,我們還是把他送到公安局去吧。”
“沒錯!老子一定會回來找你們算賬的!”聽柳陽這麼說,在穀雨腳下痛不欲生的錢千立刻聲厲內荏地大叫。
“報復?”穀雨冷笑一聲,低下頭去看着那個涕淚橫流的傢伙,輕蔑道,“你加的哪個幫派?城南的虎頭幫還是城北的青蛇派?”看到錢千驚訝的瞪大眼睛,穀雨把腳擡了起來,微微一笑,笑容在錢千眼中不亞於食人心肝的魔鬼召喚,“我就算把你的人頭扔到你們老大的桌子上他都不會皺半根眉頭你信不信?”
撲面的壓力和煞氣讓錢千從心底裡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如果自己再多廢話一個字,這個看似瘦弱的男人真的會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他們這種混日子的人自然能分辨出誰更狠一些,也更明白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個道理。
也不管胸口腹部傳來的疼痛,錢千翻身趴在地上,涕淚交加的哭喊道,“是我,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了小的這條賤命吧,求求您,求求您!”
穀雨被噁心到的後退了一步,厲聲道,“閉嘴!”見那傢伙立刻沒了聲音才轉頭看向身後兩個表情複雜的女人,“你們有什麼要問他的嗎?”
柳陽心中充斥着憤怒、不滿還有悲傷,拼命剋制着自己纔沒有顫抖起來,她走上前幾步,和穀雨並肩而立,看着那個難看至極的人,柳陽不由得想到了那曾經被自己稱爲父母,後來又把自己殘酷拋棄的兩人,她張了張嘴,卻發現想說出話是那麼困難。
“想問什麼就問。”不知何時,手上多了份溫度,是屬於穀雨的冰涼,卻有着安慰人心的力量。柳陽深吸一口氣,平靜的開口,“你是什麼時候回到這裡的?和你一起的還有誰?”
“我們,我們剛回來沒多久,一起回來的都是在一起混的弟兄們。”錢千在穀雨的威懾下只得老老實實的回答問題。
“他們沒和你一起?”柳陽蹙起眉頭,“你們是同謀,怎麼可能不在一起活動?”
“不信你就別問我啊。”錢千一時習慣的頂了嘴,但看到穀雨一有往前的趨勢就趕忙改口,“就算我們當時合夥幹事,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誰還沒事幹的黏糊在一起啊?早就分了錢各走各的路了,我壓根就不知道那一家子去了哪裡。”
“那你回來做什麼?”柳陽懷疑到,“你知道村裡的人都恨不得扒了你們的皮,你還有膽子回來?”
“那不是在外面討生活困難嗎?”錢千腆着臉說:“我這些年也知道當初做的不合適,這不想回來改過自新嗎?正跟我家這婆子商量着呢,你們就進來了。”
“省省吧你!”柳陽聽着他這話都覺得假,看他這樣也確實就想回來佔便宜的,其他的事也絲毫不明白,便也懶得繼續再問,轉頭看向一直不說話的王麗,眼中流露出一絲同情
和不甘,“王姨,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沒有!”王麗通紅着眼睛,根本連看都不想看到那個人,“他的事情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手往外一指,王麗幾乎是尖叫着說:“滾,給我滾出這裡,再也不要出現在我們母女面前!永遠不要!”
穀雨見她們能問出來的也只有這些,可警覺的天性讓他意識到這件事並沒有這個男人說的那麼簡單,但凡有腦子的人都能看出來王麗是死也不會和他在一起過日子了,這個錢千也不像是什麼混的好的,所以一定有什麼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這麼想了,穀雨也決定要自己再問一問,拷問什麼的雖然好用,可在這兩人面前的話似乎有些不妥,於是,穀雨彎下腰衝錢千彎了彎脣角,輕聲道,“下面我們來聊聊吧。”說完,拎起了錢千的褲腳,在一陣淒厲的慘叫聲中像拖死豬那樣吧錢千拖到了後廚,然後輕輕的關上了門,之後,再無聲響。
看到穀雨毫不拖泥帶水的一系列動作,柳陽呆滯的眨了眨眼睛,便把這事扔到了腦後,反正讓穀雨去問比她有效率的太多,況且,惡人還需惡人磨嘛。轉頭看向王麗,卻發現對方緊閉着眼睛身形搖搖欲墜,嚇得柳陽趕緊衝過去扶住她,然後半扶半抱的把王麗攙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看她坐穩了才小跑着去到了杯熱水拿過來,喝下半杯熱水的王麗臉色這纔好了些。
紅着眼眶的王麗沒了平日裡的風火和開朗,此時的她就是個被生活傷透了心的女人,緊握着杯子,王麗搖着頭,“爲什麼,爲什麼還要回來打亂我們的生活,這種敗類,這種敗類怎麼還能這樣猖狂的活着?我真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啊!”
柳陽伸手握住這個她一直視爲母親存在的女人的手,柔聲安慰道,“王姨,別害怕,他們猖狂不了了,穀雨不會再讓他來打擾你和妹妹的生活了。”
“穀雨?”王麗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比起那個禽獸不如的傢伙,她更擔心的是柳陽,“是那個男人?他……你怎麼認識這個人的?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打聽你的男人嗎?一臉晦氣的,就是這個人啊,他,他是什麼來頭啊?”
柳陽安撫的笑笑,“他是B大的學生,今年就要畢業,雖然穀雨的來頭,我也不知道,但他不是壞人,他既然出手了,就一定會做的徹底的。”
“是這樣嗎?”王麗鬆了口氣,“我第一次見這小夥子的時候着實是嚇着了,哪裡像找人,純粹是來找麻煩的,我還以爲他是什麼道上混事的呢,沒想到竟然還是個高材生啊,唉,還真是我以貌取人了啊。”
“咳咳……”柳陽乾咳了幾聲,她能說在不瞭解情況之前,她一直以爲穀雨是什麼犯罪集團老大嗎?誰知人家不但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學的優等生,出身還是苗正根紅的老革命家,真是讓人不得不感慨人與人怎麼就差別這麼大呢?
“那個……”柳陽想起自己來這的事還沒辦,趕緊把揹包拿下來遞給王麗,“王姨,這是這一年的錢,又要麻煩您幫我轉交給大家了,我今年就不回村裡了。”
“哎!”王麗立刻又推了回去,“我都跟你說了,這錢不是該你賠的,這麼多年下來,你已經給了很多了,村裡的大人們哪裡還想着從你這個小姑娘身上拿錢,大家早就說不要再給了,快,快拿回去收着。”
“不。”柳陽堅定的搖了搖頭,“把這份錢還掉,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算是還了他們當初收養我的情分,當這筆欠款還完時,就是我和他們沒了絲毫
關係的時候,所以……”柳陽把小包放到王麗手裡,“算是幫我一個忙好嗎?再有一年,再有一年我就可以解脫了,到那時,我可真是身無分文的窮光蛋了,還得靠王姨你罩着呢……”
“淨瞎說。”王麗衝屋裡使了個眼色,“有那樣的男朋友,還能虧待了你?”
“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柳陽慌忙擺手,“我可高攀不上他,我倆現在只是出於合作狀態,可沒有做戀人的意思,像他那樣的存在,哪裡會喜歡上我這樣的小市民啊?”
“就你妄自菲薄。”王麗伸手颳了一下柳陽的鼻子,“我瞧着你挺好,要是他對你沒那個意思,你可得趕緊尋個好對象,長這麼大了,也該談談戀愛了,我覺得你們培訓班的那個小男孩不錯,頭髮卷卷的那個,挺陽光的,小陽你可得把握住他啊。”
“把握住誰啊?”突然,一道冷冽的聲音插進了兩個女人的談話中,穀雨臉色微寒的從後廚走了出來,整潔的衣服沒有一絲凌亂,就像他只是剛出去散了步,哪裡像動過手的。
“沒誰。”柳陽趕緊起身迎上去,“那個人呢?他沒說什麼不三不四的話吧?”以穀雨的身份,哪裡會聽過那種市井小人的謾罵,若是那些污言穢語髒了他的耳朵,指不定他會惱火成什麼樣子呢。
“我沒讓他開口。”穀雨想了想剛纔裡面發生的一切,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了,“人我已經從後面把他扔出去了,遵守約定。”穀雨看向王麗,“我會讓你再也不用見到他,而你,也別再說那些我不想聽到的閒雜碎語,因爲我從來也不是個好人。”
被他那警告的眼神一掃,王麗頓時覺得背後發涼,不知是自己哪句話惹毛了這個算是她晚輩的孩子,有這麼凌厲眼神的人……王麗不由得擔心的看向柳陽,小陽和他在一起真的沒關係嗎?
王麗是沒習慣,可早就把穀雨當自家孩子來養的柳陽,早就習慣了他陰晴不定的性子,更何況他剛纔還幫了自己這麼一個大忙,她感謝還來不及呢,那裡還會不滿?笑眯眯的湊到穀雨面前,雙手合十道,“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你說的還真對,要是今天我沒你陪着,一定什麼都做不成,還會弄的狼狽不堪,你真的太棒了,再一次對你表示由衷的謝意。”
穀雨蒼白的肌膚上緩緩地浮現出一抹血色,抿住的薄脣有上揚的弧度,雖然沒有真正的笑起來,可他覺得自己心情很好,也有一絲難以言明的不好意思,因爲從來沒有人這樣好不吝嗇的感激和誇讚過他,這讓他異常的覺得……很開心。
“下一碗麪。”穀雨突然道,看到柳陽望過來,他不自主的別開頭去,“像第一次那樣下一碗麪給我。”
柳陽吃驚的張大了嘴,然後便轉成了高興的笑容,她用力的點頭,“好,沒問題!”
這裡的難得的其樂融融並沒有傳達到在路上拼命逃跑的錢千的心裡,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恐怖成那樣,那個眼神可以凌遲人的男人,他再也不想見到他,甚至不想想起他,恐懼深深的植根在錢千的心裡,讓他發誓,就算再多的錢擺在面前,他也不會再來這裡第二次!
只是,上天總不會讓事情向想象的方向發展,還沒等錢千跑到他臨時租的屋子,一輛幽靈一般的黑車便自後追上了他,一個面帶微笑的男人十分親切的打開車門對他說:“錢先生,請上車吧,我覺得,我們需要聊聊,相信你會乖乖和我走的吧?”說完,背在後面的手拿了出來,掌心赫然躺着一柄通體烏黑的手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