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威脅我嗎?穀雨,你膽子越發大了啊。”
“不,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看着茶水中一個茶葉梗慢慢立了起來,穀雨的心情忽然變得輕鬆,“這還多虧了夏先生的情報。”
“你就不怕找錯了人?”夏刃世笑着,眼裡全是冷意。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穀雨慢慢啜着茶,“是我自己要棄權的,就算我穀雨不識人,判斷錯了,也不是夏先生的責任。”
“可你這時候棄權,就是對我的挑釁!上一場的棄權已經造成觀衆們的抗議,這次再出現棄權……我這賽場可不是用來演小品的!”
“這麼多次把賭資壓在我的身上,這已經讓夏先生你贏了不少吧?而我只不過想要一個承諾,只要你答應,我自然會讓觀衆們看到他們想看到的。”
穀雨輕笑着,拿起茶壺替夏刃世沏滿,“就像這茶水,不管是誰倒出來都是一個味道,夏先生何必糾結於一人?”
夏刃世看着那清澈的茶水,忽而擡手端起,慢慢的品了一口,“不,這味道是不同的,可我卻喝膩了之前那種,偶爾嚐嚐新鮮的也無妨。”
見狀,穀雨起身,“多有打擾,還請夏先生諒解,晚輩先告辭了。”
夏刃世也不看他,不耐的揮了揮手,“看你那信誓旦旦的模樣,別給我輸了就行。”
“夏先生以爲我是誰?”穀雨立在門口,神情是漠視一切的傲然,孤傲和冷冽是他不變的姿態,扔下這句話,穀雨走得乾脆利落。
“真是夠狂。”穀雨這般態度,卻讓夏刃世笑了起來,“有幾分我當年的風度。”他招過立在外間的心腹,“既然答應了,那就做些表誠意的事吧……”
託着腮幫子看着一幫在廚房裡忙活的傢伙,柳陽只覺得有一道道黑線從腦門上滑下來,穀雨做飯真是件讓人目不忍視的事,那景象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看到他拿着菜刀像剁排骨一般往幾根無辜的小蔥上砍去時,柳陽就覺得大事不妙,緊接着,穀雨有模有樣的把兩個西紅柿扒了皮,還不等柳陽反應過來,那大神就一把把西紅柿扔進了油熱了的鍋裡,一個西紅柿在裡面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後果斷藉助離心力飛了出來,啪嘰砸在了竈臺上,上面又是油又是汁水的,把火苗吸引了過去,刷的一下就着了起來。
柳陽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切的發展,而某個面不改色的傢伙竟然完全無視了這雞飛狗跳的一幕,拿過兩個雞蛋就打算打進鍋裡,嚇得柳陽趕忙攔住他,關了火做了緊急處理纔沒把廚房給徹底毀了。
那碗西紅柿雞蛋麪是柳陽吃過的最奇怪的一碗麪,一個整的西紅柿癱軟在鍋裡,雞蛋蛋黃是蛋黃,蛋白是蛋白的散落在麪條間,而麪條呢,則是滿滿的一大鍋,足夠他倆吃兩頓的。
雖然穀雨面無表情,可他看向柳陽的目光卻帶了滿滿的期待,雖然抽了抽嘴角,可柳陽還是心
無芥蒂的夾了一筷子面放進嘴裡,接觸味蕾的一瞬間,柳陽的表情有些抽搐。
穀雨清清嗓子,“咳,沒想到做起來跟看起來確實不一樣,味道呢?”
柳陽捂住嘴巴,用力嚼了嚼嚥下去,末了豎起大拇指,“嗯,很不錯,特別是這甜味,真獨特。”
穀雨懷疑的掃了她一眼,然後自己扒了些到嘴裡,還不等他嚼一下,便跑到廚房給吐了出來,出來後臉色黑的跟鍋底似的,就要伸手去拿柳陽的碗。
柳陽一把護住,“你要幹嘛?”
“這麼難吃,倒了。”穀雨眼中有一絲焦急。
“不,我絕對不會倒的。”柳陽說着,又往嘴裡夾了滿滿一筷子面,在穀雨的瞪視中飛快的嚼嚼嚥了,“這可是你廚房的處女作,這輩子可能就這麼一次,我纔不要把這意義非凡的作品倒了呢!”
“什麼意義非凡?”穀雨敲敲柳陽的頭頂,“你很奇怪誒,這麼難吃的東西有什麼好的,快給我。”
“唔……”柳陽叼着筷子看他,忽然抱着碗跑到廚房,雖然在看到那一大鍋麪條後太陽穴跳了跳,不過還是快速的動作起來。分出兩人份的麪條放到另一個鍋裡,把那堅守着原型的西紅柿壓壓扁,調了些鹽和作料拌進去。再打了兩個雞蛋,放在平底鍋上煎成蛋餅,切碎了灑在西紅柿和麪條中,拌好,分在兩個碗裡,頂上撒了些熟芝麻和香油。
所有的動作熟練輕快,完全不像是有什麼心理障礙的樣子,末了,端着碗去了餐廳,把滿滿一碗拌麪放在穀雨面前,“稍微弄了下,應該好入口些。”
穀雨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什麼也沒說的開吃,嚥下第一口後,對看着他的柳陽道,“家裡的飯還是交給你,說什麼做不好,這難道比我做的還難吃嗎?”
“咦?”柳陽訝異道,“可餐廳裡的事你都知道了,我的廚藝確實是出了問題……”
“那我問你,我從現在開始學做菜,跟你重新把一切的那些撿起來,誰能快點做出正常的飯菜來?”
柳陽想到剛纔的慘狀,摸了摸鼻子道,“恐怕是我。”
“那不就行了。”穀雨埋頭吃起來。
“就,就行了?”柳陽有些傻眼,“可是我……那麼難吃的東西……”我怎麼捨得讓你吃哪種東西?
穀雨擡頭,陰慘慘的笑了,“在這個家,除了你做飯就是我,今天就罷了,明天便等着我燒了廚房吧。”
想着穀雨那張裝作陰狠卻又一副任性小孩的面孔,柳陽就禁不住笑了起來,這傢伙還真是能想出來,自己哪能放任他燒廚房,今天就趕緊找了些人把廚房給清理一番,畢竟穀雨那燒出的痕跡還觸目驚心。
“柳小姐,已經清理完畢了。”自家的服務員顛顛的跑來彙報,見重新煥然一新的廚房,柳陽鬆了口氣,跟幾人道謝後,便準備做午餐,穀雨早上不知去商量什麼業務,說是中午回
來吃飯。
拿着食材,柳陽忽然覺得自己回到了最初學廚藝的時候,跟在大廚後面當學徒的日子只是能眼巴巴的看着廚師們大顯神通,自己偶爾去切個菜都興奮的要命。
把那種慎重重新撿了起來,專注重新回到了身體裡,穀雨昨天的行爲讓心中的恐懼少了很多,自己做的味道再奇怪,也比不上谷大廚的作品,爲了讓他,也爲了自己不再享用那種‘極品’菜餚,柳陽已經顧不上再去恐懼了。
多年以來的訓練,讓柳陽已經可以閉着眼切菜,即便處於之前的異常狀態,她切出來的菜也沒有絲毫挑剔之處,可在點火,倒油的步驟結束後,柳陽便猛然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
心跳驟然加快,握着鍋鏟的手開始顫抖,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籠罩了自己,腦子裡暈暈乎乎的,不知道是該先放醬油還是先放鹽糖,該放多少。
瀕臨失控的瞬間,腦中忽然出現了穀雨的形象,就看那老先生一本正經的往鍋裡倒着作料,那糖罐裡的糖被他幾勺子下去就少了一半,急的柳陽大喊,“不要!”
這麼一喊,倒是把現實裡的自己喊清醒了,柳陽大口的喘着氣,發現鍋裡的油已經滾滾的翻着熱浪,她趕忙把火關了,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撲通亂跳的心也逐漸歸爲正常。
“呼……好險。”重新開火,把土豆絲倒進鍋裡,隨着那歡快的‘滋啦’一聲,柳陽打起精神,認真面對着這道她最初嘗試的簡單菜餚,酸辣土豆絲。
穀雨像是卡着點的,柳陽剛把兩盤菜端上桌,他便開門進來了,見着餐桌上的兩道菜,眼神暗了暗,去洗了手便坐到桌邊,挑着脣看柳陽,“怎麼,不讓我燒廚房了?”
柳陽端着米飯出來,笑着說:“你捨得,我還不捨得呢,這可是你自己選的,不好吃別怨我。”
穀雨接過碗,“你能吃,我就能吃。”
柳陽心裡忐忑的很,這兩道菜她都嚐了,雖然說能入口,可跟自己之前的手藝相比卻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穀雨卻完全沒感覺到差別似的,吃的那叫一個乾脆利落,跟平時一模一樣,見着他碗裡的飯很快見了底,柳陽忽然變得很想哭,心中的暖意像泡泡一樣滿溢了整個胸膛,溫柔的讓她鼻端酸澀。
她不想再去想那些還沒發生的擔心了,現在的一切纔是她該珍視的,這溫柔的對待,這暖心的行動,她還有什麼理由因爲恐懼去無視眼前的一切呢?
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這纔是她真正該做的。
歐陽奕當初跟着徐裴然,就是因爲這個男人準確的眼光和毒辣的手段,當初一人到紐約闖蕩,本以爲憑自己的聰明才智可以做出一番大事業,可誰知一場小小的訴訟,便讓他身敗名裂。
是徐裴然在街頭撿回了他,這個擁有天使容顏的男人卻有一顆比魔鬼更要殘忍的心,他的誘惑,他的手段,毫不留情的便會將存在弱點的心拉入地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