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林中尋人
“呃，這，這。”蘇尋常不知如何是好了，語句斷斷續續，一臉無助地回身看向沈玄素。待看清沈玄素目光裡似有似無的責備神色之後心下更是愧疚，一雙飛揚的劍眉擰成一個淡淡的“川”字。
沈玄素見他如此失落模樣，心下嘆了一口氣，上前去至他身邊與他保持了一個平齊。雖未說話，但是蘇尋常感覺到她想表達的撫慰之情，心情勉強輕揚了一點。
沈玄素見他恢復少許，心下微定。微擡起頭對着趙琛，吐氣若蘭：“今日外子無意，引得舍妹傷心而走，我二人心中實感惶恐，望趙公子莫太過介懷。”
“這，這是自然。”趙琛擡頭看向沈玄素，方纔清冷的聲音響起，若泠泠泉水激石，仙音悅耳，竟讓他瞬間有些恍惚。待聽清沈玄素的話後，心下卻又十分傷感，一半是嘆氣自家妹妹的不懂事，一半卻又是內疚自己方纔也是沒有處理好，出神太過以致委屈笙兒，令她憤然離去。
剛纔還失魂落魄的蘇尋常聽見“外子”二字，心中大喜，但喜悅神色沒有馬上表現在神色之上，僅僅只是嘴角勾起一彎弧度。
他將摺扇打開，微微搖動，也是一臉愧疚【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僞裝】地看向趙琛，口中“真誠”地說道：“蘇某十分抱歉，望趙兄多多寬涵。”
趙琛見蘇尋常那“明顯”的認錯態度，心下也不再過分遷怪於他。只是搖了搖頭，口中不住嘆氣，“蘇兄不必如此抱歉，舍妹一貫性子刁蠻，方纔多有得罪了。”
蘇尋常本想說些話表示自己“真誠”的歉意的，卻被沈玄素清冷的聲音搶先開了口。
“尋常，趙公子，現下多說無益。不如入林去找趙姑娘，這樹林處在郊外，怕是有些不太安全的。”沈玄素淡淡開口，容顏清華。
趙琛點點頭，表示贊同沈玄素的說話，雖說趙笙會些武藝，他也實是有些放心不下，畢竟這次出遊是得小心的，若是二人傷着碰着，回去也確實不大好交代。
“不如……”趙琛開口，“我們分頭去找”還沒有說出口，一旁的蘇尋常就搖着扇子搶了他的先。
“不如趙兄一人，我和玄素二人去找，你看如何？”蘇尋常知道他想說分頭去找，開玩笑，這樹林萬一有危險怎麼辦，讓玄素一個弱女子去，他可不放心，再說他們現在可是“夫妻”，自然是不可以分開的。
趙琛本想說些什麼，但看着蘇尋常灼灼的不容更改的目光，也就只好作罷。他看向沈玄素，見她沒有多餘的表示，只將清冷的視線投在蘇尋常的身上，搖了搖頭，口中卻說：“如此也甚好。”
“既然這樣，那現在開始找罷。”蘇尋常撇撇嘴，提議說。
“嗯。我們分頭去找，這林子大得很，你們二人小心不要迷路，遇上危險的話就想法子做個標記，我
們也好有個照應。”趙琛有些嚴肅地說。
蘇尋常沒有太當回事的點點頭，他覺得這林子他以前又不是沒有來過，哪有什麼勞什子的危險，有的除了蘑菇還是蘑菇，野花還是野花嘛，真是大題小做了。況且他也十分自信他的武功，他相信若是真有什麼事情，以他的能力也定能護沈玄素一個周全，也就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事情總是會有些不一樣，危險總是潛伏在我們沒有發現的暗處。
趙琛擔心自己的妹妹之心十分深切，待得囑咐完蘇尋常之後就急急掠身點地，幾個轉身便消失在方纔趙笙消失的路上。蘇尋常不禁在心下暗歎好輕功。
“我們也走吧。”明明應該是問詢的句子，沈玄素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說完便拿着手中的傘施然轉身，留給蘇尋常一個背影。蘇尋常急忙抽身上前跟好，連放在亭子欄杆上的包袱都忘記了拿。
“玄素，你怪不怪我。”蘇尋常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其實他什麼也不怕，他就怕沈玄素生氣。她生氣可跟別人不一樣，面上表現不出來，只是會變得更加冰冷更加不理人，他可受不了那樣壓抑的氣氛。所以他寧可沈玄素欺他嘲他甚至是罵他都不願意她生自己的氣。
沈玄素凝眸看了蘇尋常一眼，卻很快將視線轉回前方。“爲何要怪你。”語氣淡然，聽不出其中內含的情緒。
“額。我，我亂說我們是。是……”囁嚅許久，那“夫妻”二字始終說不出口，蘇尋常有些窘迫。
“哦？那又如何。我也不是說了，若說佔便宜的話，我們大概算是扯平了。”沈玄素依舊是平淡地說着，視線投向前方，沒有波動。
“啊，額？”蘇尋常有些鬱結。這這這，還能這樣算的麼，什麼叫扯平了，呃，她不計較自己的麼。唔，不對，額，也就是說她不生氣咯？可是，怎麼這麼奇怪。
蘇尋常在自己的小糾結裡浮浮沉沉，俊朗的面容時而喜悅時而憂傷時而困惑的，若是旁人看了定要覺得奇怪，覺得這小哥定然是患了瘋病的。
沈玄素頓了一會，又淡淡開口道：“我以爲你問的是另外一件事。”
“額？”蘇尋常一頭霧水，不知道沈玄素指的是什麼，一雙星眸微有些不解看着前方沈玄素清麗的背影。
沈玄素背轉過身來，面色清冷。“我以爲你說的是你把趙姑娘氣走一事。”“……”蘇尋常心虛地低下頭，修長的手指微微扯着袖角，有點窘迫。
“我有沒有怪你。”沈玄素見他模樣，語氣裡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無奈。蘇尋常聽見這話，雙眼放光的擡起頭來，被沈玄素微嗔一眼。
“反正今日是出來踏青，去哪不是一個‘踏’字。”蘇尋常聞言開始點頭，迅速的高頻率的，無間斷的，點頭。
“只是，”沈玄素話音微轉，上揚的尾調也牽着蘇尋常的新潮起落
。“只是尋常，你今日確實有些過分了，那些重話，不該對一個小姑娘說。”
蘇尋常搖搖扇子，剛想爲自己辯解，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搖了搖頭，玄素大概是沒有聽見的吧，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以免她不開心。打定主意的蘇尋常又點點頭，嘴上承認說：“嗯，我也覺得，下次不會了，把趙姑娘找回來我定要再賠個不是還好。”
對於蘇尋常的話，沈玄素不置可否。只是上前去，突然開口說了一句：“疼不疼？”冷冰冰的語調卻含了一些溫情。
“額？”蘇尋常不知道爲什麼沈玄素會問自己這個，百思不得其解之後又看向沈玄素。
“趙姑娘剛纔打你。”蘇尋常聞言反應過來，原來她是說這個，知道沈玄素在關心自己，蘇尋常心情大好，方纔還有的一點點小陰影此刻也徹底消失在陽光下。“那個啊，不疼。”蘇尋常無所謂地說道，只是臉上的紅痕還有些未消，看上去令人有些不忍。
“下回要閃開。”沈玄素半是叮嚀半是吩咐地說，蘇尋常點點頭。“太快了，我也沒有想到。再說其實也沒有事啊，如果她真的心情不好，讓她打幾巴掌也沒有事啊。”反正我臉皮厚，當然，後面這句他沒有說出來。
“……”沈玄素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繼續向樹林深處走去。
蘇尋常搖着摺扇跟在沈玄素的後頭，摸着自己臉上的紅印，嘴角卻是一彎淺笑，看上去真是詭異非常。許久之後，他搖搖頭，從自己的臆想中脫出，四下察看，怕漏了趙笙的蹤跡。
話說趙笙氣極，離開翼然亭，消失在衆人視線之後，心內氣憤難平，更是施展開來輕功，朝更密的樹林行去。待得到了樹林更深處，她環顧四下，確認沒有人之後，心裡的委屈一下涌了起來，和着憤怒，趙笙很快抱着樹幹，傷心地哭了起來。
她氣憤自己哥哥不爲自己說話，她也委屈自己哥哥非要自己認錯，她覺得自己是沒有錯的，就算是跟蘇尋常爭吵，也只是爲了哥哥出頭鳴不平，她知道哥哥喜歡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姐姐，她也不想罵他們，只是一時嘴快，可惜被那個討厭鬼聽見，還那樣羞辱自己，可是哥哥最後竟然沒有幫自己。她越想越委屈，畢竟還是個沒有多少閱歷的女孩，趙笙環着樹幹的手收得更緊，哭的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喲，小姑娘哭多了，可是不漂亮的。”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趙笙心下一驚，慌忙擦去眼淚。回身看見一個人倚在樹上歪着頭看着她，那是一個男子，可惜長髮未束，只是任由它們肆意地披在肩上泄在腦後，外袍鬆鬆垮垮，漏出那人精緻的鎖骨。說是男子，實是比尋常女子還要漂亮。
“你，你是誰？”趙笙的聲線還停留在哽咽階段，仍然有些斷斷續續，她心下有些疑惑，在這無人的樹林深處怎麼會有如此男子，他究竟是何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