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感慨周大神的思維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樣,但是見徐天成並沒有反對的樣子,徐子凝想了想,也就簡略地說了幾句。
當聽到徐子凝獨臂難支,公司差點經營不下去的時候兒,徐天成突然顯得有點兒激動。
他現在講話還有點困難,畢竟幾年沒有開口說話,無論是發音還是詞彙,都似乎會有遺忘的時候兒,不過徐子凝還是很明白地聽懂了他的意思,眼圈兒一下子就紅了。
“就是啊!爸爸,我那時候多慘啊!到處都是討債的,二叔他們又趁人之危,醫院一個勁兒地催治療費,媽媽整個人都快崩潰……”徐子凝吸了吸鼻子,“我可是好不容易纔熬過來,爸爸你可要快點兒好,以後這些煩心事兒我纔不要再管了!”
徐天成連連點頭,看着女兒滿是驕傲和心疼。
徐天成又看着週一軒,不知道想說什麼,嘴脣翕動,卻又一下子忘詞兒了似得很爲難的樣子。
週一軒靜靜看了他片刻,緩緩說:“子凝是我的女人,無論什麼情況下,我都不會欺騙她。”
徐天成愣了愣,過了一下才緩緩點頭,又擺了擺手,袁蘭恰好走了過來,看到這個手勢馬上說:“他大概是累了,讓他休息一會兒。”
徐子凝趕緊扶着徐天成躺下,又仔仔細細地給他蓋好,纔跟週一軒一起離開。一路上,徐子凝的笑容就沒有收斂過。
週一軒側眼打量半天,冒出來一句:“你在你父親面前,怎麼就能又是哭又是笑的?”
“廢話,那是我爸爸啊!我又不用考慮什麼擔心什麼!”徐子凝回答的理直氣壯,想了想又說:“也不對,我還是擔心他的身體,所以我故意那麼說,讓他心裡提着股勁兒,也能快點好起來呀!”
週一軒沉默下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徐子凝滿心的歡樂當然想找個人分享,雖然身邊兒這傢伙沉着臉老是一副不怎麼高興的樣子,但是徐子凝也知道他歷來如此,也沒多想,只是問他:“你姐姐今天值班嗎?我想去問問她,我爸爸能不能吃一些補品這類的,我去買一些。”
週一軒搖了搖頭,“不用問了。既然伯父現在已經醒過來,就沒那麼多禁忌了,但也不能隨便亂吃補品。不如我帶你去找個好中醫,過來給他看看,配合按摩鍼灸,讓他康復的快一點兒。”
徐子凝連連點頭,“以前醫生教給我媽媽一些簡單的按摩方法,說害怕我爸爸長期臥牀肌肉會退化,我媽媽每天都給他按摩。後來袁蘭來了以後,就說她會更專業的中醫按摩,這些事就讓她在做,看來效果不錯的。但她不會鍼灸,就像你說的,配合着來效果應該更好。”
“你以前不是不怎麼喜歡袁蘭嗎?”
“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覺得她那麼年輕又有文化,當護工有點兒奇怪。不過現在我爸爸醒來,肯定也有人家辛苦照料的功勞嘛!”
徐子凝現在是完全被巨大的喜悅佔據了頭腦,壓根兒沒有多想週一軒話裡的意思。
週一軒從來不曾見過她這麼高興,沉默片刻冒出來酸溜溜的一句話,“那麼大個人了,以後別在別人面前又哭又笑的,要哭回咱們家裡哭!”
“你這說得什麼鬼話!那是我爸爸,什麼別人!”
“爺不嫌棄你哭得鼻子一把淚一把髒兮兮的,你應該感到榮幸!”
徐子凝心情正好也不跟他計較,撇撇嘴笑,“我纔不哭!我爸爸醒了,我還有什麼好哭的!”
“你剛纔說得,等你父親康復,你就把公司還給他,是真的?”
“當然了,我又不喜歡經營公司,這麼多年真是趕鴨子上架,巴不得早點還給他。不過話是這麼說,怎麼也得等他慢慢休養,完全康復了再說。”
“還就還吧,反正你那小破公司賺那兩個錢,也沒什麼用。”
“嘿!知道你財大氣粗,也不用這樣講吧?再說了,這會兒嫌棄我那公司了,以前誰嚷嚷着要吃軟飯來着?”
“軟飯這東西,偶爾吃吃倒是可以,吃太多容易消化不良。”
兩人鬥着嘴,一路來到同德堂。徐子凝對這裡並不陌生,同德堂在各地都設有中藥房,古色古香的裝修也很有特點。但是當初父親車禍後昏迷不醒,她也來找過坐堂的老專家,卻沒什麼明顯的療效。
週一軒卻並不是來這裡找醫生的,他一進門就跟裡面的人說了幾句什麼,過了片刻,就有個白髮蒼蒼地老大夫走了出來,上下打量着週一軒,片刻之後才說:“我師叔在軍區療養院跟人下棋,不過他不一定願意出手……”
“多謝。”週一軒淡然點點頭,帶着徐子凝走了。
徐子凝疑惑又好奇地問他:“我看這專家有七十好幾了吧?他的師叔那得有多大年紀了?你又是怎麼認識人家的?”
“不認識。”
徐子凝對週一軒回答問題只回答一部分的習慣也已經習慣,也不再多問,不過等她親眼看到那專家所謂的師叔時,還真是被嚇了一跳。
軍區療養院就座落在市區,但是一進大門似乎就進入了完全不同的世界,沒有牆外的喧鬧浮躁,也沒有普通療養院的奇花異草,全是筆直高大的樹木,給人肅穆莊嚴的感覺。
“你猜,哪個是咱們要找的人?”週一軒不急不慢地開車在裡面轉悠了一圈兒,把車停在了操場邊上的一角。徐子凝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到七八個人圍在一起,看樣子是在看人下棋。
“這可沒法兒猜,他們好幾個都沒穿軍裝,哪兒分得出來!”
這療養院裡除了住着些退休養老的部隊幹部,也有一部分是因爲駐地條件艱苦,時間長了身體落下隱患或是因爲執行任務受傷治療後需要慢慢康復的軍官,但這可不是一般幹部能來的,品級不到是沒有這個資格的,所以來往的人看着都不算太年輕。
徐子凝瞅了瞅,見對弈的兩人一個鬚髮皆白,但卻是精神很好的樣子,說話中氣十足,帶着軍人的利落乾脆,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老中醫的師叔。另一個人卻被別人擋着,根本看不清楚。
週一軒卻是朝着那人徑直走去,徐子凝愣了一下,見週一軒只是站在邊兒上莫不做聲地看人家下棋,也只好站過去等着。
換了個角度,她纔看清跟老者對弈的只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看起來儒雅斯文。
常言說:“觀棋不語真君子”,可惜這話在這兒是顯然行不通的。一羣老爺子一個比一個年紀大,嗓門兒卻一個比一個高,這個吵吵着該這樣走,那個嚷着上一步不聽他的建議不然現在早就殺得對方偏見不留。
徐子凝聽了片刻就覺得這些人各個兒嗓門兒大中氣十足完全看不出來身體有什麼不好的,瞧着這架勢簡直是把沒能用到戰場上的勁頭兒都留到棋盤上來廝殺了啊!
徐子凝看了一會兒,也漸漸發現這些人主要是在給對弈中的老者出謀劃策,換句話說,中年人是以一己之力對抗了衆多老將軍們的智慧。老者的棋力本來也不弱,可惜被這麼一大羣老夥計圍着,還一個個兒這麼大嗓門兒,顯然是被鬧騰的頭疼。也不知道是不是佔了這個便宜,兩人沒僵持多久老者就敗下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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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我就說該那樣……”
“誰讓你不聽我的……”
“你們別跟我這兒嚷嚷,有本事自己來!”
“來就來吧,誰還怕這臭小子不成!”
“是不怕,也不過屢戰屢敗,多一次也沒啥大不了!”
“說得好像你贏過似得!”
……
徐子凝愕然地看着一羣老爺子嚷嚷的熱鬧,轉眼看到週一軒的目光竟然帶了幾分羨慕。徐子凝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一下子就想到陰森冷清的周家老宅和周韶寧晦暗不明的臉,思緒瞬間飄遠。
“那丫頭讓你們來找我的?”對弈的中年人卻站起身來,對那羣吵得正熱鬧的老爺子解釋有朋友來找,就帶着週一軒和徐子凝朝邊兒上走。
那些人立馬也不吵了,好像除了跟這個中年神醫當對手是件很值得考慮和爭執的事情之外,他們之間彼此對弈那是沒什麼可怕的。
徐子凝被那羣中氣十足的老爺子吵得頭疼,也沒聽清週一軒是怎麼說的,就見中年人轉身過來看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週一軒便拉着徐子凝走了,等到上了車,徐子凝纔回過神兒來。
“這就說好了?”
“嗯,初五開始,他去療養院給你父親治療。”
徐子凝還有點兒發懵,那中年人那麼年輕,怎麼就成了老專家的師叔了?好像現在真正的中醫大家並不只是從中醫學院學東西那麼簡單,如果按照師門論資排輩兒也沒什麼奇怪。不過之前那老中醫專家還說他那師叔脾氣古怪,怎麼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她在路上還冥思苦想了一肚子話準備請求人家呢,結果這根本沒用上啊!不用說,又是周大神的面子管用了!
“我剛纔模模糊糊聽他說是誰引薦咱們來得?”
“那傢伙怎麼在這兒。”徐子凝的問題並沒得到迴應,週一軒不知道看到了誰,臉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