詐出劉夏實話的徐子凝,並不覺得輕鬆。儘管劉夏支支吾吾、語焉不詳,她還是聽明白了,週一軒這次去美國,是去探病。探望的,正是那位因爲他失去了雙手的美國姑娘,也是週一軒無數前女友中比較特殊的一位。
儘管之前周帶男就向她提起過這個人,可那時候不過是說起一段往事,而如今,週一軒千里遠赴前去探望,徐子凝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酸澀、茫然、故作大方?她沒有辦法形容,也不想深思。只是放棄了再跟週一軒聯繫的打算,每天忙於工作,任心裡的思緒和感情都混亂成一團。
於是,她也不曾再試圖聯繫週一軒。
週一軒此刻已經打算回國,下意識地翻出手機,冷哼一聲。
“看什麼呢?”風品突然從他背後冒了出來,伸手在他肩上一拍。
“沒什麼。”週一軒神色不動,把手機裝回兜裡。
“沒什麼?只要有時間,不出十分鐘你就把手機拿出來看一看這樣還叫沒事?盼着人家給你打電話就直說吧,何必不承認?”
“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你主動打電話也不會死人!”
“我覺得搞不好有人真的是在找死!”週一軒轉身就走,準備上車。
“好好好!我不管你們的事情。不過,兄弟啊,別說我沒提醒你,這次你到美國來這事兒……”
風品追在他後面落後幾步,視線開闊一些,原本正在嬉笑着的臉色猛地一變!就在週一軒的正上方,一個正在吊裝的集裝箱突然無聲無息地掉落下來!
週一軒渾身突然一凜!本能地危機感讓他頭也不擡連連後退!
“小心!”風品一聲疾呼叫道半聲就戛然而止,被轟然落下的集裝箱砸中轎車的聲音徹底淹沒!
巨大的聲音和濃濃地灰塵猛然間揚起散開,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和神經!
“風品!”
週一軒素來慵懶的神情陡然消失,爬起身來朝前掙扎。
“周少!您不能亂動!您的腿!”身後的保鏢惶然疾呼。
“風品怎麼樣了?”週一軒置若罔聞,看也沒看自己鮮血橫流的腿。
“沒被砸中,但是被車上碎片擊中了頭部。”手下查看了一眼,臉色發白,“我們馬上去查……”
“不必了。先去醫院。”
週一軒心知,風品這次完全是被自己連累,任何事也比不上他的安危重要。更何況,對方一定是做足了完全的準備,自己能逃過一劫已經是萬幸,想要再查出什麼蛛絲馬跡雖然不是沒有可能,卻也難上加難。
或許是由於失血過多,週一軒的臉色發白,收起慵懶閒散的男人更顯出無聲地壓迫感。手下的人不敢耽擱,立刻護送他們到了醫院。風品被急忙推去搶救,週一軒也被告知腿部受傷嚴重,需要手術。
“不用麻藥。”週一軒只淡然地說了一句話。
“周!這是不可以的!”醫生驚呼。
“你是我姐姐推薦給我的醫生,我很放心。但是,我術後需要立刻離開醫院,即便是局部麻醉,也有可能造成我反應遲緩丟掉性命。”週一軒很耐心地解釋。
金髮碧眼的美女醫生定定地看着他,終於無聲地點了點頭。
週一軒的腿部並未骨折,只是當那集裝箱從天而降的時候,輕而易舉地就拍扁了他正要跨上的轎車。車上飛濺地碎片狠狠地紮在他的身上,尤其是右側大腿上,有塊碎片斜插而入,直接刺破了他的靜脈!
劇烈地疼痛反而令他更加清醒,盯着頭頂耀眼地燈光,週一軒的腦海裡卻突然浮現了一張嗔怒的臉。
“喂!週一軒!”
美女醫生驚訝地發現,這男人明明疼得滿身大汗、渾身緊繃,可愣是一聲不吭,嘴角甚至還出現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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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凝凝,你怎麼又走神兒?”
“我在想,待會兒的會議。”徐子凝掩飾地笑笑,收拾好了桌上的材料。
“不要緊張,就憑咱們這套方案,傻子纔會放棄這麼好的合作機會!”董華畫一向很有自信。
“話是這麼說,我心裡怎麼總有點兒慌亂似得。”徐子凝呼出一口氣,壓下心裡煩亂的感覺。
董華畫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正想說什麼,徐子凝的電話響了。
徐子凝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很隨意地接聽。片刻之後,她掛斷電話對董華畫說:“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現在?”
“對,告訴陳陽,延遲會議。至於客戶那邊,就交給你了!能拖多久拖多久,我儘快回來!”徐子凝一面交代,一面轉身就走。
她步履匆匆,下樓來轉進邊上一條小巷,發現一輛不起眼的灰色轎車停在那裡,朝身後張望了一下,走到車子旁邊開門坐了進去。
“錢小姐,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車裡只有錢曼曼一個人,見到徐子凝,她緩緩取下了自己的墨鏡。
“你的臉?”徐子凝忍不住失聲低呼,但是很快又掩住自己的嘴,有些歉意的看着她。
徐子凝生病的時候,遇到錢曼曼拍戲受傷躲進醫院,當時她的臉上不過是有點輕微的擦傷,可是現在,她的臉上傷口雖然癒合了,卻落下了一片黑乎乎的疤痕,看上去就像胎記一樣,十分恐怖!
徐子凝不是皮膚科的專業醫生,但是卻也覺得她臉上變成這個樣子實在很奇怪!就算是落疤,也應該是淡淡的印子,怎麼會這麼明顯呢?
“你也看到了,我現在這個樣子,全都毀了。”錢曼曼一字一頓。
“你找我來,是想做什麼?”徐子凝覺得她語氣森寒,不由得警惕——錢曼曼該不會以爲自己對她的臉做了什麼手腳吧?
“我需要一筆資金,去國外整容。”
徐子凝無語地看着她,總不會是想讓她出錢吧?她可沒這個義務!
“我的賬戶,現在不能動用任何資金。”錢曼曼語焉不詳,但正如徐子凝所想,明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所以,我只能來問你要。”
“我不認爲我有這個義務。”徐子凝有點兒後悔來這一趟了。要不是錢曼曼在電話裡說她有關於週一軒的要緊事需要面談,她也不會下來。
可這算什麼關於週一軒的要緊事?找他要錢也要不到自己這裡來吧!徐子凝這麼想着,就打算下車。
“等等!”錢曼曼伸手按住徐子凝正要拉開車門的手。
她的手很冷,徐子凝覺得一種冰冷的感覺迅速沿着那隻手向自己身上蔓延而去。
“你給我一筆錢,從此以後,我保證不出現在週一軒面前。”錢曼曼的語氣也很陰冷。
“這是你和他的事情,你完全不需要向我保證什麼。”徐子凝皺眉,強壓下心裡的膩煩感。
“你難道不在意?”錢曼曼驚訝地看着她。
“在意不在意,是我的事,也和你無關。”徐子凝淡淡看她一眼,打開車門。
當她一條腿跨下車踩到地面時,錢曼曼突然在她身後幽幽地說:“我懷孕了。只要你肯給我錢,我就打掉這個孩子。”
徐子凝的另一條腿恰好懸空,聞言晃了晃,好像一下子沒站穩。不過,她很快扶着車門穩穩落地,頭也沒回地輕笑,“錢小姐,我真爲你的孩子感到難過。有這麼一個隨便能把他當做籌碼的母親,或許他也不願來到這個世上!”
錢曼曼愣愣地看着徐子凝的背影越走越遠,始終連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錢曼曼深吸一口氣,緩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徐子凝在樓下耽擱一陣兒,匆匆回到公司,跟客戶談起項目合作的事情來。
會議還沒進行多久,身後的門突然被人打開。徐子凝愕然回頭,看到的竟然是週一軒!
週一軒斜靠在門上,環視屋裡的衆人,“會談取消。”
這尊大神在座的都認識,沒有一個有任何異議,或者說,有異議也不敢說,於是不等徐子凝反對,轉眼之間,屋裡的人竟然就走了個一乾二淨!
這公司到底是什麼時候改姓周了?徐子凝再想起剛纔錢曼曼的挑釁,頓時一肚子火氣!徐子凝猛地沉下臉,轉身背對着週一軒。
“出去!”
週一軒正張開雙臂,似乎想擁抱她,卻聽到這麼一聲。
“你說什麼?”週一軒的手停在半空,聲音不緊不慢。
徐子凝不知爲何,聽到他這樣毫無起伏的聲音,竟然覺得心裡有些發慌,嘴上卻是毫不退讓,“你有什麼權利這樣隨便打斷我的工作?在你眼裡,我的公司、我的事業是不是都很渺小可笑?”
“你是這麼認爲的?”週一軒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難道不是嗎?”
徐子凝的反問沒有得到任何回答,等了一會兒,她覺得似乎有些不對,試探着回頭,卻發現身後根本沒有人。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週一軒!你真把我這裡當你家了!”徐子凝惱恨地低罵。
“難道急着去處理錢曼曼的事情了?”徐子凝腦子裡不由得冒出這麼一個想法。可是似乎又覺得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