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最終還是答應了長髮男說的五萬的條件,但說好了,等救出白秀之後再給。反正救回白秀之後,她們也不一定還有命還錢。那兩個箱子丟了,她們兩個人難辭其咎。
長髮男見李胤答應了,很高興,還特意去收拾了自己隔壁的一間房間給李胤。按他的話裡的意思來說,晚上是鬼最爲活躍的時機,現在這個時候跟它們去談判基本上找不到什麼人,所以他先讓李胤住在客棧裡一夜,等凌晨了,那些出去散步活動的鬼怪們也該回來了。
李胤緊緊跟在長髮男的身後,時不時地回頭看看身後。她的身後只有看不見的空氣,但她仍是心裡頭發慌得緊,總覺得暗處有人在窺視着她。
長髮男就跟背後長了眼睛一樣,頭也沒回,就對李胤說道:“別回頭看了,你又看不見,當心嚇到剩下的幾個小鬼們。”
“什,什麼?!我嚇到它們?!”
丫的你那是什麼眼神什麼智商!分明被嚇的就是我啊!!!
李胤心裡頭很憋屈,但一直在告誡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小不忍則亂大謀!!!
那長髮男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對着裡頭喊了一句“出來”。李胤只感覺迎面有一股冷風,使得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而那長髮男一點都不厚道地笑了。
“這是那幾個小鬼在衝你打招呼。行了,進來吧。只要你晚上把這把鑰匙插在門上別出這個門就一點事情也沒有了。”
“誒!你!”李胤忽然一把抓住了長髮男的胳膊,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你確定真的不會有事嗎?”
白秀的事情已經把她給嚇得不輕了。尤其是明知道這客棧裡頭到底有着些什麼還要住在這裡。李胤覺得自己這一晚上要是能睡着了那還真是奇了怪了!
長髮男見李胤這副模樣,拍掉她扒拉在自己胳膊上的爪子,極爲溫柔地說道:“放心吧,我的房間就在你的隔壁,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叫一聲我就會趕過去。更何況,我在這裡,它們不敢亂來的。”
額······他笑得,怎麼那麼讓人瘮的慌啊······李胤不着痕跡地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雞皮疙瘩,點點頭,進了房間將門帶上,而那把鑰匙,按着長髮男的吩咐沒有拔下來。
李胤進了房間之後,長髮男看着門鎖上那把鑰匙盯了很久,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伸手轉了轉鑰匙上掛着的門牌號,而後也不知在傻笑着什麼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裡頭此時只點着一盞昏暗的煤油燈。煤油燈的旁邊有一個穿着白襯衫的少年,他的手裡拿着一本書,藉着昏暗的燈光一點點閱讀。聽到開門的動靜,那白衣少年擡頭看了看他,放下手裡頭的書,對長髮男說道:“哥,你對住在隔壁的那個姑娘有意思?”
長髮男走過去揉了揉白衣少年的頭髮,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問:“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你說要幫她,還開價這麼低。哥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白衣少年想起來入住百鬼客棧的第一批客人,他們當中也有人出了事,後來長髮男答應出手幫忙,卻開口要了一百萬。那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會兒的物價跟現在完全不能比。但現在,他哥只要了五萬,這太不正常了!
長髮男輕咳了幾聲,看了看自己的弟弟,說道:“我開價低也不一定是看上她了,只不過是因爲看她有緣罷了。你想啊我們這客棧掛到網上那麼久的時間,就只有兩批人入住,這不是緣分是什麼?”
“得了吧你就使勁兒瞎說吧,反正我不信!”
那白衣少年衝着自家哥哥呵呵了幾下,然後轉過頭繼續看自己手裡頭的書,而長髮男則脫下外套,爬到牀上被子一卷呼呼大睡起來了。
深夜時分,整個世界就像是突然失去了聲音一般,安安靜靜,在黑夜中聲音最響的好像就是自己的呼吸聲。
李胤用被子矇住自己的頭,眼睛緊緊閉着不敢睜開。從她上牀開始到現在估計已經有四五個小時了,但她依舊十分清醒。一是浮現出白秀被吞噬的那一個情景,二是擔心房間裡會突然多出些什麼東西來。心緒不寧,怎麼可能睡得着?
她躲在被子裡,強迫着自己數羊,數到一千隻心思又飄到別處去然後飄回來重頭再數。終於,在不知道第幾次數到第一千只羊的時候,李胤鼓足勇氣把被子一掀,披了件外套開門拿下房門上的那把鑰匙攥在手裡,然後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長髮男原本都快睡着了,聽到外頭的敲門聲一個激靈。他猛地坐起來,待看到自家弟弟還一臉淡然地坐在煤油燈旁看書的時候,心中鬆了一口氣。
他下牀打開門,門口站着抱着被子瑟瑟發抖的李胤。她的兩隻手裡一隻握着護身符一隻拿着那把鑰匙,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隱隱閃耀着水光。
“我還是覺得不安全,我要跟你待在一個房間裡。”
“這位客人,這男女有別,不太好吧?”
長髮男的身子擋住了大半個房門,他倚在門上,看樣子像是打定了主意不讓李胤進去了一樣。
李胤抱着被子,只感覺身後陰風陣陣。
“要說男女有別要擔心的也該是我吧!我既然都不在意你一個大老爺們介意什麼?!你不是收費的嗎?收了錢就要辦好事,我提出的要求也不過分吧?”
“哥,讓她進來吧,總是口是心非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白衣少年看到門口站着的李胤,也站了起來,放下手裡的書對長髮男說道。
長髮男額頭隱隱冒出幾根黑線——自己這個弟弟,怎麼老喜歡拆他的臺?!
長髮男無奈撇撇嘴,側過身子給李胤繞了道。李胤也不客氣,直接走了進去。房間裡只有一盞煤油燈,有跟沒有都差不多,這點讓李胤十分詫異。明明有電燈不開,卻要點着盞不知道百八年前就淘汰了的煤油燈,也不知道這人腦子裡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李胤抱着被子直接就在長髮男的牀邊打了個地鋪,剛要躺下就見那長髮男還站在門口,不由問了句:“你怎麼還站在那裡?不冷嗎?”
長髮男摸摸鼻子,又問了一遍:“你真的確定晚上要留在這裡?”
“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什麼。”那長髮男搖了搖頭,對那個杵在一旁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白衣少年說道:“阿珏,你今天先出去看書吧。”
那白衣少年點點頭,拿着書本就要離開。長髮男這一句話,把正在整理牀鋪的李胤給嚇得不輕。她使勁睜大眼睛看了房間好幾遍,嚥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長髮男,你,你在跟誰說話?”
“我弟弟啊。阿珏,你出去吧。我幫你把燈拿出去。”
“好。”那個叫阿珏的白衣少年回頭看了看一臉驚恐的李胤,樂了,對他哥說:“哥,你這麼嚇姑娘當心姑娘被你給嚇跑了!”
長髮男沒有接話。他護着那盞煤油燈走出了房間,臨走的時候還極爲貼心地幫李胤帶上了房門。
李胤的面部一直呈僵硬的表情,她抱着被子坐在地上,動也不敢動,直到長髮男從外邊回來。房間裡黑漆漆的一片,他以爲李胤已經睡着了,摸索着走回自己的牀上,結果腳上踩到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只聽到一聲悶哼。
“不好意思啊,踩到你了。”
長髮男向李胤道歉。
李胤搖搖頭,也不管長髮男看不看得見,說道:“沒關係。”
長髮男摸索着躺回了自己的牀上。
緊接着,是一室的寂靜。
李胤在黑暗中,聽着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長髮男的呼吸聲很有規律,但李胤知道他還醒着。因爲他的氣息很有力。半晌,李胤還是問出了那個自己很想問的問題。
“你弟弟,他,也是鬼嗎?”
李胤知道自己這樣問也許會有些唐突,也沒認爲長髮男一定會回答自己。
但就在她問出這話的時候,那陣有規律的呼吸聲斷了頻率。隨後是長髮男的聲音:“他是十五歲的時候去世的。他性子比較孤僻,融不進外頭那些人之中,後來我就讓他待在我房間裡頭,白天的時候睡覺,晚上的時候看看書。”
外頭那些,“人”?那些,好像不能稱之爲“人”吧?
李胤心裡頭略略發毛。她無法想象,一個人跟一羣鬼生活在一起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景和狀況。
“他叫珈印,小名叫阿珏。”
“阿,珏?”李胤頓了頓,只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但又說不出來在哪裡聽過。
“是啊,你可以直接叫他阿珏,以後有機會我介紹你跟他認識。”
“不用了!”
李胤急忙回道。她可不想跟一個鬼做朋友。
“你怕什麼?人總有一死,到時候沒準你還真能跟阿珏成爲好朋友!”
黑暗中,傳來長髮男清朗的笑聲。這笑聲聽在李胤的耳朵裡極其刺耳。她不再說話,拿被子矇住腦袋開始數羊。
長髮男見李胤那邊沒了動靜,也就失了繼續開玩笑的興趣,沒過多久就睡着了,還歡快地打起了呼嚕。
李胤數羊數着數着思緒就又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她以爲她這一晚上心緒不寧又被3d立體環繞呼嚕聲圍攻肯定是睡不着的,但神奇的是她竟然恍恍惚惚迷迷濛濛地睡着了。臨睡前,她的腦中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這個長髮男,究竟是什麼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