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曄想了許久,在怡寧殿外踱步走了幾圈,依舊沒想到合適的理由。
在他轉身回怡寧殿坐回自己的位置時,看到睿親王投來目光時,陸曄猛地想起一種可能!
剎那間,他的汗浸透了衣衫!
一刻也坐不住了。
有自己母親的前車之鑑,他怎麼能忽略了這個可能!
昭仁帝貪花好色,嚴皇后爲了打壓昭陽殿,這幾年來在宮中扶了多少美人。昭仁帝一時貪鮮,也寵過一段時日,只是隨着新鮮勁兒過去,美人們都未能有懷有龍種,也就漸漸失寵了。
嚴皇后定然是看中了白蓮的美色,不然因何會平白無故的封了衛氏爲六品安人?
陸曄越想越覺得可能,尤其是現在昭仁帝無子,嚴皇后又迫切的需要一位皇子,自然是不斷的給昭仁帝身邊送人。
陸曄有了這樣的想法,一刻也待不住了。
她再聰明又怎樣,權勢相壓,家族安危所迫,她能有什麼辦法!
陸曄站起身來,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就離開了怡寧殿。
可是,當他走到怡寧殿的殿門口時,卻停住了腳步。
清寧殿那邊都是女眷,一草一木都在嚴皇后的眼皮子底下,白蓮身邊低微,諸事不便,要怎樣去通知她?
況且,依着白蓮的性子,就算自己通知她,她能不能出來還兩說,主要的是,她那麼謹慎,會不會相信自己派去的人?
畢竟自己心中的猜測也不能讓傳話的人知道。
換作是自己,只怕也難以輕信旁人。
陸曄有些爲難。
隨後,他想到了周德言。
陸曄越想越覺得可行,便又回了怡寧殿,將剛纔傳話的那個內侍喊來,耳語了一番,便讓他去了。
這一幕剛好落在了睿親王的眼裡。等陸曄離開後,睿親王喊了手下的人來,叮囑道:“跟着陸曄,看他做了什麼。”
那人應了一聲。便要離開,隨後又聽睿親王喊道:“莫要讓他察覺。”
“是,王爺!”
睿親王看着那人離開後,總有些心神不寧。
陸曄今晚很不對勁,在殿裡的時候就坐立不安的。宮中有他培植的人手,自己竟然不知道。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越來越對他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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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寧殿中,周德音神情愉悅的跟身邊的姐妹說着話。白蓮一早就注意到了周德容,坐在公主中靠後的位置,神色間並不見有多少的歡愉。
而且,眉目之間有些沉鬱之色。
白蓮心中一頓,想到了前世那個性子張揚的德容妹妹,何時有過這樣的神色!
莫非是她在宮中過得不好?
隨後白蓮想到了,她的母妃早逝。她並非嫡公主,前世的時候在甘露殿,有自己照拂,母后看着姐妹情深,對她很是疼愛。宮中的那些宮女內侍也是看碟下菜,對周德容自然就尊敬許多。
莫非是這一世,那個周德音爲難她了?
白蓮又看了周德音一眼,覺得有這個可能!
前世她是柳姨娘的孩子,柳姨娘那樣的人教導出來的孩子,能有什麼好的。陰私心思定然不少。
白蓮越想,便越覺得周德音可恨了。
鳩佔鵲巢不說,還不善待身邊的人!
周德音似察覺到了白蓮的目光一樣,側頭便撞上了她的目光。兩個人目光交錯的時候。白蓮看到了周德音的脣角揚起,一種的得意之色在臉上泛起。
看着那張本該是最熟悉的臉龐,她生出了一種想狠狠的打幾下的感覺。
相由心生,一點也不假。
一樣的容貌,兩個靈魂就是兩種感覺。
白蓮收回了目光,中規中矩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一方土地。
周德音冷哼一聲。
嚴皇后動了心思。任她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逃脫。
到時候成了父皇的妃子,倒要看看誰還能肖想得了。那時候自己想捏圓捏扁,還不是隨着自己的心情!
周德音則是坐在周德音不遠的地方,看到自己身邊服侍的丫鬟在清寧殿門口對自己擠了擠眼,揮手示意着自己出去。便起身離開了殿內。
在聽到是陸曄找自己時,周德言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血一下便急速的流動了起來。
心跳也是撲通撲通的加快。
陸曄對着自己的時候,一直都是冷冷清清不言不語的。這時候猛然聽到陸曄主動找自己,周德言心都飛了起來。
“他在哪兒呢?”周德言期待的問着。
“一個公公說,陸侯爺在清寧殿往南走不遠處的假山處等着郡主。”
周德言聽了,立刻提着裙子便向着她所說的那個地方跑去。
“郡主......”小丫鬟在身後喊着:“您等等奴婢......”
周德言快跑到的時候,覺得這樣慌慌張張不成樣子,便停住腳步,身後的小丫鬟差點撞上了她。
只見她停下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轉身問丫鬟:“我的妝有沒有問題,髮飾亂不亂?衣服好不好看?”
“都好都好,郡主什麼都好。”丫鬟連聲說着。
周德言聽了後彷彿吃了定心丸,才轉身去了。
到的時候,看到陸曄負手站在月下,一身清貴之氣,周德言的心跳又加速了。
陸曄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看了過來。
“陸曄見過郡主。”
只見他拱了拱手,雖行禮,卻沒有謙卑的姿態。周德言心中喜歡他,看他自然是最好的。就是陸曄的聲音,聽着雖然依舊有些清冷,但是她心中總覺得是跟以往不同的。
周德言微微低了低頭,輕輕咬了下脣,聲音細弱蚊蠅的說道:“跟我何須見外。”
陸曄似沒看到她的嬌羞,依舊行了一禮說道:“今日請郡主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周德言擡起頭,微微有些不解。
在她心中,陸曄是無所不能的,就是自己的父王。也多是讓陸曄出主意,竟然還有事情難道他?
不過,陸曄這樣開口相求,周德言心中自然是歡喜的。
“陸曄。你只管說,只要是我能做的,一定傾盡全力。”周德言應聲道。
“先謝過郡主了。”陸曄說完,就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周德言。
問道他身上越來越近的氣息。周德言感覺呼吸都有些艱難。
隨着陸曄低低,近似耳語一般的話語,周德音先是不解,隨後是皺眉,到最後卻是嘟起嘴巴,最後不依的問道:“陸曄,你爲什麼要怎樣做?皇后要害她與你有何關係?我聽我母親說了,白家都拒婚了!白家那丫頭,除了一副好模樣,還有些什麼。你爲什麼要對她念念不忘?”
陸曄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他忽略了周德言的胡攪蠻纏,想了一會才說道:“我欠着她一個恩情,還清了便兩不相欠了。”
周德言聽到兩不相欠,眉頭才舒展開來。
“那好,我想辦法將她叫出來。”隨後,周德言不確定的問道:“陸曄,你記得你說的話,這次過後就兩不相欠了。”
“嗯。”他的聲音比之剛纔的清冷,又多了些沉悶。
周德言得了陸曄的保證,喜笑顏開。微微揚起小臉,似乎是一個要誇讚的孩子一般,說道:“那好,我這就回去了。”
“恭送郡主。”陸曄拱手說道。
周德言轉身要走的時候又回過身來。說道:“這件事成了,你就欠我一件事,我要你陪我去酒香居品嚐今春的百花釀。”
陸曄遲疑了一會才說了一聲“好。”
看着周德言離開,陸曄擡頭,看了看昭陽殿的方向。
若是當初,自己母親進宮之前。白蓮能明示,是不是結局就會不一樣了?
隨後陸曄又搖搖頭。
莫說是旁人了,就是自己聽到白蓉說的什麼穿越,前世今生,還有些懵。若非是前幾年看過一些野志,上面講訴過一些人有預知,不過是因爲經歷過,重來一生罷了。
在聯合白蓉所說的,陸曄纔有了那些推測。
但是,具體是什麼,他也不能肯定。
畢竟這些事情太過玄乎。
白蓮不能明示,陸曄開始是埋怨的,可是如今想想,要一個七歲的孩子去說一些光怪陸離的話,只怕別人會把她當作怪物看待。
從那次在馬車上分開以後,陸曄就一直在想着白蓮的話。
她最初說的那樣沉痛,莫非是如她所說,最後因爲仇恨而讓自己變的面目可憎?
是母親她在宮中出事了?
這一切都是謎團,盤亙在陸曄的胸中。
今天這樣的場合,後宮中嬪妃都在清寧殿,隨侍在皇后左右。只有昭陽殿裡,自己的母親一個人獨守着殿宇。
陸曄有時候會想,自己的母親爲什麼會選擇進宮?
就算是父親身死,她不知道真相,又怎麼會心甘情願的進宮,承寵於昭仁帝。
難道那些年的夫妻恩愛都是假的嗎?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這些年,她悔過嗎?
陸曄有時候甚至會想,若是她那時隨着自己的父親去了,自己反倒沒有那麼多的傷懷了。
陸曄嘆了一口氣,微微垂下頭,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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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寧殿裡,睿親王聽陸曄今晚見的人是周德言,當下便驚出了一身汗。急切的問着:“可聽到他們說了什麼?”
“回王爺,陸侯謹慎,小的不敢靠近,只在遠處看着,而且......”
“而且什麼?”睿親王額角的青筋嘣嘣的跳着。
“而且,陸侯對郡主是耳語,郡主離開的時候,神情愉悅,很是開心。”
睿親王聽完,只覺得全身的血都衝進了腦中,嗡的一下,差點站不住。
好在身邊人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他才穩住身子。
“本王知道了。”睿親王揮揮手,讓他退下。神色間盡是疲憊,隨後又想起什麼,囑咐道:“這件事以後莫再提起。”
“是。”
看着人退下後,睿親王扶住了額頭,心緒很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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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德言回了清寧殿後,仔細想了陸曄的話,心中便有了主意。
她走到皇后身邊,淺笑盈盈的給皇后行了一禮,說道:
“皇后娘娘只喜歡美人,不喜歡德言了。”惹得旁邊的衆人笑着,周德言趁機往前走了幾步,來到皇后身邊,將白蓮往一旁擠了擠說道:“上次娘娘賜給我母妃的那幾匹素錦,我母妃可喜歡了。總說找機會來謝過娘娘,只是她自入冬以來就一直身體不適,怕過了病氣給娘娘,纔沒來謝恩”
嚴家雖說和睿親王一派勢同水火,但是表面上的和平還是要維護的。
周德言是宗室中位份最高的郡主,向來在庶出的公主中都要尊貴幾分。
嚴皇后笑了笑說:“讓你母親安心養病,等她好了,本宮再差人去請她。”
周德言笑着應聲。
隨後,見她摸了摸桌上的茶盞,之後就沉着臉問了身後的人:“沒看到皇后娘娘的差冷了嗎?會不會當差?”
周德言身後是白蓮,白蓮不由得一愣,那茶是新放上不久的,肯定不會冷了,周德言這樣說明顯是找茬。
白蓮心中嘆了一口氣,這周德音步的局,還沒見她發火,周德言先上來踩一腳是怎麼回事?
“愣着幹嘛,還不去換一盞茶過來。”周德言嬌喝道。
侍候的宮女立刻就遞了新茶過去,只是周德言並沒有接,而是看了白蓮一眼。
白蓮明白她的意思,這是要自己畢恭畢敬的遞給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誰讓現在是在宮裡,而自己又不是公主了呢。
白蓮接過後,就雙手捧起,遞給了周德言。
在周德言端好後,白蓮才鬆了手。
誰知道鬆手的那一刻,周德言手裡的茶突然翻了,撒在了周德言的袖子上,還有裙襬上。
雖說沒有燙到她,但是這身衣服是不能穿了。
“哪來的毛手毛腳的丫頭!”周德言當即就怒斥着。
嚴皇后要是看不出周德言的那點小心思,就算是白活了。
想到陸曄曾對白家提過親,嚴皇后也明白周德言因何刁難白蓮。她沒有阻止,讓白蓮對睿王那邊的人多一分恨意,是嚴皇后樂見其成的。
“皇后娘娘,德言要下去換身衣服,先不陪您了。”
嚴皇后點點頭,神情稱不上愉快,也看不出生氣:“去吧。”
“隨侍的丫鬟在殿外,我身邊缺了個服侍的人,還望皇后娘娘允許,讓白姑娘隨我一起前去,好與我搭把手。”周德言的聲音裡是滿滿的幸災樂禍。
任誰也能看出,周德言是在折辱於白蓮。
衆人都看着嚴皇后,只看她是允,還是不允。
ps:寫完了,沒有分章,直接給大家發上來了。
終於可以說晚安了,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