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困難重重
鄧耀祖鐵了心的要和他鬧掰了,擺出了一幅二世祖混賬的模樣。
這種人古往今來就有,叫人覺得難以理解,誰叫人心隔着肚皮呢,他自負到了一定程度,認準了死理準備一條路跑到黑,什麼朋友情誼早就拋之腦後了。
劉大錘自始至終知道小九子都是爲了鄧家好,一直以來都在報恩呢,氣的他指着鄧耀祖的褲襠就罵上了:“他奶奶滴,二少爺,俺都看清楚了,你就是個糊塗蟲哩,信不信,再惹小東家生氣,我真砸碎你的蛋蛋。”
這傢伙長得像戲文裡的程咬金,很多時候做事魯莽,這次急眼了,比小九子火氣都大。
按說,鄧耀祖這個沒骨氣的傢伙該嚇得冒汗了,誰也沒想到,他嘶聲力竭地詛咒說:“姓鄭的,再管我家的事,你就不得好死,我這就去報館,等個廣告,本人和這家人再也沒有關係了。”
小九子愣住了,眼看他一臉混蛋且認真的模樣,真想抓住他暴打一頓,氣的臉皮微微發抖,劉大錘都走出去了,他恍惚地聽到了小九子說了什麼,慢慢站住了,遲疑地重複起了小東家的話:“什麼?不管他了,他奶奶滴,死狗扶不上牆,便宜他了,老東家啊……”
後面,他有些絕望地感慨了起來。
三天後,小九子等人到了老都一處,一羣人坐好,過了好一會,纔等來了鄧弘毅。
鄧弘毅指着門口牌匾,笑着問:“老東家,哈爾濱這麼多飯館酒樓,都有牌子,有名人寫的,有秀才書生寫的,還有的求了官宦老爺的字,不瞞您說,我就覺得咱家的好看,牌子不大,毛筆字端端正正,年頭長了,字有些看不清了,可一看時間長了,就覺得……”
他感慨地說着,鄧弘毅就接過話茬了:“年頭長了,經歷的風雨多了,就有種古色古香的莊重,九子,這塊牌子,這個店,有時候好好想想,就是自己嘔心瀝血栽培出來的孩子,若非南面幾個店危在旦夕,就算是要了我的老命,也不會想到賣它。”
“老東家,老東家,有失就有得,我也是猜老都一處在您老心裡的位置呢,沒想到真就一猜就準,咱開酒樓的,要不是沒日沒夜地鑽研經營,不停地改進,就不能有這種老店,感情都深着呢,叫您這麼一說,我也有點上火了,當時我流落在大街上,亨通的人不收留我,差點放狗咬了我,還不是老都一處嘛,沒有老一處,哪有現在的小九子啊。”小九子聲音低沉地說了起來。
現在想來,在這裡的每一天都是充實的,哪怕是和馬大還有謝文亨謝周全鬥智鬥勇,雖然也輸過,可想想叫人感覺難以忘記。
鄧家產業以前就像個四肢發達的壯漢,因爲做下了病根,一場大病之後,成了苟延殘喘的患者,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大廈將傾,加上鄧弘毅鐵了心的邀請他幫一把,心情儘管複雜,冷靜地想了幾次,覺得應該着手解決麻煩事了。
眼看着他倆動情地聊起了酒樓,要是再這麼下去,很有可能倆人態度轉變,原先準備好的出售,就泡湯了。
老夫子拉了椅子坐在了他倆跟前,依舊是抽着煙,一臉地沮喪:“老東家,九子,聽出來了,這是你們的命根子呢,我在這地方待過一陣,同樣啊,也不捨得,但是呢,以後咱要是發展好了,實力雄厚了,完全可以再買回來啊,您是不相信九子的手段,還是不敢下了老本啊?”
這話後面的內容,叫人聽着不舒服,聽得鄭禮信面露難色,唯恐他說到了老東家的痛處,沒想到老爺子眉頭緊皺地想了想,眸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亮,小聲激動地說:“諸葛先生啊,這話說的好啊,整個哈爾濱商業界裡的人我見得多了,就沒誰敢這麼說的,就你敢,可真就是那麼個理呢,要是就這麼熬下去,老本真就沒了,我押……”
他篤定地說就把老都一處押出去,這樣鄧家所有產業還能有點希望。
幾天後,老都一處裡聚滿了不少人,都是些平時熟悉的面孔,大多和餐飲業有關,連謝文亨都來了。
今天要簽字畫押,鄧弘毅把老都一處抵給鮑廷鶴,鮑廷鶴先借款兩千兩銀子,足色白銀,期限三年。
這三年時間,房契抵押給了鮑廷鶴,老都一處每年支付利息,到了三年後的今天,鄧弘毅要如數還上兩千兩銀子,酒樓就完璧歸趙了。
和這個消息一起傳出去的是嚇人的利息,雙方約定三成利息,就是說每年鄧弘毅要給鮑家奉上幾百兩銀子的利息。
若要是放在以前,鄧弘毅家族拿出幾百兩銀子,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
誰叫他家裡出了個出了名的敗家子呢。
都說好了,後天雙方交易,沒想到鮑廷鶴帶着一羣人,今天突然就來了,連同幾個大管家,帶着厚厚的契約和銀票,約來衆多商場上的朋友做見證,重新說了一遍契約內容,兩個小時不到,就簽了。
鄧弘毅臉色難看的宛若外面陰沉的天空,一臉木然,呆呆地看着外面的牌匾,就覺得嗓子眼裡有什麼東西卡着,那東西上不來下不去,憋得難受。
管事的出於禮貌,張羅着要安排兩桌子酒席,款待這些來捧場的人,沒想到鮑廷鶴不冷不熱地說着還有要緊的事,起身就走,一副行色匆匆的架勢。
此時的鄧弘毅呆呆地看着外面,整個人好像丟了魂似得。
人都走到門口了,有幾個平日裡關係不好的同行,毫不介意地說起了風涼話:“嘿,老兄,沒看到嗎,他那個官廚乾兒子就沒露面,嘛意思嘛?就是知道老鄧家落魄了,扶不起來了。”
“那就對囉,要是說這地界上,猴精猴精的還是人家鮑老闆,
以前老都一處,還有那個臻味居,不是沒少算計人家小錢嘛,老鮑連本帶利,弄回來了。”
……
以前,鮑廷鶴雖然下了決心,可終究是在心裡計劃着,準備着,這一天真到來的時候,觸景傷懷,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質,一下子沒停住,活生生倒在了地上。
雖然沒昏迷,只不過嘴巴出現了問題,嘴巴一抽一抽的,說話都不利索了。
小九子等人聞訊紛紛趕來,圍在火炕邊上,看着鄧弘毅吃藥。
一直到了午夜時分,從昏睡中漸漸醒來的老東家,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人,發現沒有兒子鄧耀祖,先是眼神絕望,繼而又坦然了不少,他輕輕拉住小九子的手,半是商量半是哀求地說:“九子,接了吧……”
他要小九子徹底接了鄧家 產業,小九子前一刻還遲疑呢,這會受不了老東家的託福,正要答應,只覺得後背被人重重地捏了下,知道是老夫子,意識到自己亂了方寸了,炕上還坐着菱角呢,就硬忍着低下了頭,囁嚅地說:“老東家,我……”
就跟早就彩排好的似得,老夫子在旁邊語氣沉重地幫腔說:“老東家啊,九子是出了名的孝順,他親爹,鞋匠劉福厚,您老,他都敬重着呢,不過孝順歸孝順,生意是生意,兩碼事啊,要是耀祖再回來了,一出一出的,別說他了,就是您老親自操持……”
他理智地說着觀點,鄧弘毅明白怎麼回事,可也是難下決心。
好在這天大的麻煩就擺在眼前呢,要是就這麼下去,鄧家產業就徹底沒救了。
思忖了片刻,他才委婉地問:“九子,要是全部放開的話……”
“老東家,有三寸氣在絕不罷手稱臣,我拼到底……”鄭禮信輕聲地說。
“好,鄧家我還說了算,從今天開始,一切產業就交給你了,我不參與,菱角女孩子家,明天開始退出,全盤交給你。”鄧弘毅終於下決心了。
只不過,這話說完了,菱角已經猛地推開了房門,指着門外,口氣不善地說:“老夫子,你們幾個先回避下,我有話說。”
等老夫子他們知趣地出去了,她馬上擺出了一副冰冷的面孔,說話也不客氣了,氣勢逼人地說:
“爹,他可以接了家裡一切生意,我有個條件,他得進了咱家的門……”
這丫頭瞬間成熟的樣,看的鄧弘毅大吃一驚,想了好一會,才大膽地猜了起來:“叫九子給我當女婿?”
這件事菱角一直在心裡暗自盤算着,想了很多辦法了,眼見着鄭禮信越來越硬氣,生意越做越大,加上阿廖莎和鮑惠芸已經慢慢攤牌了,她有些等不及了,也顧不上大小姐的顏面了,鼓起勇氣就提出來了。
“菱角,咱倆一起長大的,情同兄妹,這事是不是以後考慮,老東家同意我搭理鄧家生意了,這事容我點空,直說了吧,就算有了這兩千兩銀子,缺口大着呢,先回了……”想了好一會,小九子面不改色地說着,衝着老東家沉穩地笑了笑,推門就出去了。
慢慢地走着,他心裡犯難了,鄧家就算是瘦死的騾子,自己真要去南面處理那個爛攤子了,到時候也得再湊點銀子。
菱角這麼做,就是要用婚姻拴住他,弄的他一下子騎虎難下起來。
隨後幾天裡,他大部分時間躲在宿舍裡,對着一厚厚的賬本,犯愁了起了大缺口的銀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