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最後的輝煌

所有狼不顧生死,見縫插針。攻擊下三路的,貼着地面攻擊馬腹和騎馬士兵的腿,只要沒被砍死又沒被馬蹄踢死,就奮力鑽進馬隊底下,張開大嘴支起獠牙,在馬腹部或騎兵腿上狠狠咬上一口,然後將身體吊起來不鬆口,直到被砍殺被踩死。否則就會將戰馬肚皮扯開一道傷口,嚴重的會讓狂奔的戰馬內臟流出體外,被自己蹄子踩碎,最終自己殺了自己。

而被咬住腿的騎兵就更加倒黴,忍着下邊疼痛,還要應對上邊其它狼的進攻撕咬,稍不留神就會翻身落馬,如果不能及時站起來,甩脫狼羣下場就只能是被狼羣分屍。泰山浴血沙場,拼着武藝高強,騎術精湛,赤兔馬也不愧神駒,數次躲開狼羣偷襲,安全幫助泰山衝出了狼羣。

回頭看了一眼,泰山目眥欲裂,就見跟隨自己的騎兵,已經有五六匹馬被咬住馬腹或馬腿而摔倒,失去戰馬的騎兵有兩個正背靠背站在狼羣中,揮舞長刀遇狼羣搏殺。此時他不能再騎馬回頭衝鋒解救,因爲天狼城內外城東西兩邊的街道不夠長,沒等馬提起速度,兩隊已經開始交鋒了,這對騎兵絕對是大忌。

這一會兒的衝殺,兩邊的步兵方陣已經漸漸接近戰場,按照戰鬥預案,不管多大犧牲,騎兵衝出來之後,必須到達步兵方陣後邊集結,做爲步兵的預備隊,同時也讓人馬得到休息。

眼看着落在最後的一名騎兵,被一匹巨狼從後邊猛地跳上馬背,泰山大喊“小心後邊!”來不及了,那巨狼一口咬住騎兵脖頸,騎兵在泰山眼皮底下,血灑當場栽落馬下。那匹戰馬狂蹬四蹄,想要救出自己夥伴,最終被狼羣咬住後腿摔倒在地,眼看無力昇天了。

“啊!——”淚流滿面的泰山,狂喊着發泄心中的怒火,但理智告訴他,衝上去或許會贏,但近衛騎兵將不會剩下幾個活人。萬般無奈的泰山,率領剩下的騎兵,快速衝向北面街道。

這次再見到迎面過來的步兵兄弟,再也沒有了嬉笑怒罵,剛剛還在一起起鬨的兄弟,轉眼就死在狼口之下。這種轉折他不是沒有經歷過,當初在阿鹿手下狩獵時候,常常會有族人被野獸咬死,但那時他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那時的族人對生死很淡漠,族人之間的關係也很淡漠,因爲做爲老大的族長阿鹿就是這樣帶領他們的。

可是在師戰哥倆手下生活這些年來,他第一次有了歸屬感,有了親情友情愛情。那些比他小很多的孩子們,在二王的教育影響下,都已經變成他的親兄弟姐妹,爲了他們他可以付出一切,因爲在這裡,大家都是相互關愛的一家人。

現在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慘死而無能爲,泰山第一產生失落和無力感,甚至對無比崇敬的兩位天王也產生了懷疑。他不明白爲什麼進入外城之後,師天王不讓騎兵再使用弓箭,不然消滅這些狼,只要騎兵就夠了。然而戰鬥還沒有結束,他需要活着等到殺死全部狼羣,完成任務,然後纔有機會去親自問問天王的想法。

等到騎兵再次集結,泰山下令所有人下馬,收拾武器裝具,然後列隊。這一次損失了七個人七匹馬,他要報仇,師天王命令是騎兵做預備隊,下了馬,老子就不是騎兵了。擡頭望了一眼平臺上的二位天王,泰山回頭大喝一聲:“全體都有!舉刀!跟我殺回去,給死去的兄弟,報仇!”“報仇!給死去的兄弟報仇!”“衝啊!”胸中都如火燒一般的騎兵戰士們,手舉長刀,跟在泰山後邊,向着戰場狂奔。

這時候師戰是不可能命令他們再回來,繼續等待步兵消息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剛纔的廝殺平臺上的人都全程目睹,一個個真的是心驚肉跳。戰鬥如此慘烈,一次死傷這麼多人,這讓所有觀戰的人都意識到,戰爭不是平時的訓練,更不是兒戲,這一幕深深印在所有人腦海中。對於師戰和韓冰來說,近衛騎兵這些死傷還在心理預期範圍內,相信經過這次血的洗禮,他們會成長得更快、更強。

這時的戰場上,狼羣被南北兩邊到達的步兵方隊圍住,長矛兵伸出長矛向着裡邊被圍的狼羣整齊的捅刺。困獸猶鬥的羣狼早已殺紅了眼,剛纔一仗咬殺六七名騎兵和馬,讓它們增加了士氣,面對新一輪圍攻,反擊更加瘋狂。雖然不斷有躍起的大狼被支起的長槍戳在半空中,垂死掙扎,仍有漏過的狼跳到人羣方陣之中,轉圈亂咬。

從未見識過這種搏命拼殺的年輕戰士們,有的已經驚慌失措,長矛太長,無法對付近在眼前的瘋狼,於是忘記了訓練中隊形的要求,四處躲避,軍陣出現一陣混亂。直到有人大喊一聲“抽刀!”,原來長矛兵每人都配備短刀一把,就是爲了防範這種情況的。於是醒悟過來的士兵抽出短刀,幾人圍堵將巨狼斬殺,或圍住後由後邊的士兵,趁着人羣縫隙,用長矛捅死巨狼。

這一隊方陣的領兵連長,是國防軍最初的四個班班長之一的吳小軍,見自己手下竟然如此慌亂丟人,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現在也沒時間管那幾個即將倒黴的步兵,而是集中精力,儘快將面前的殘餘狼羣消滅,因爲那兩個失去戰馬的騎兵兄弟,還在狼羣中掙扎,就算爲了救人也必須先把狼羣擊穿。

狼羣這時也是傷亡慘重,所剩無幾。騎兵第一波衝擊,第二波衝擊,直接殺死殺傷一百二十多匹狼。此時包圍圈日益縮小,狼羣除了四五匹繼續圍攻中央那兩個騎兵外,剩下五六十匹巨狼,玩命反撲兩邊士兵。無奈雖有幾匹衝進方陣,但終歸勢單力薄,起不了多大作用。

正當所有人以爲大局已定的時候,那些百戰餘生的狼給所有人上了終生難忘的一課。因爲還有兩個兄弟深陷狼羣之中,步兵急於推進救人,所以進攻速度很快。此時觀戰的師戰和韓冰同時喊了聲:“要糟糕!”果然毫無預兆之下,有十數匹巨狼在隊伍後方突然奮起,從後面發起突然進攻。

原來居高臨下,倆位天王已經看到十幾匹狼,居然知道詐死!這一招,讓狼羣第一次進攻,就咬死四個走在隊尾,自以爲沒什麼事正在看熱鬧的士兵。好在隊中軍官反應很快,立即將隊伍分作兩半,前隊繼續進攻,後隊轉身圍攻突然出現在後邊的羣狼。

在死傷十幾個人之後,後隊士兵終於殺死了全部詐死偷襲的羣狼,再次翻身跟上隊伍,加入圍殺陣列。這次學了乖,遇到躺倒在地的狼不管死活,全都上去補刀,看來真是不吃一塹不長一智。

詐死已經是狼羣最後的瘋狂手段,在失去所有詐死的敢死隊後,剩下的二十幾匹狼已經個個帶傷。仗打了這麼久,野狼羣都已經是強弩之末。等到泰山領着不騎馬的騎兵衝進戰圈時,所有還能走動的狼僅剩頭狼身邊的十餘匹。那兩個落馬被狼羣圍攻的騎兵,此刻已經被步兵兄弟接出來,躺在戰圈外邊,接受臨時救治。

泰山看見那兩個奮力拼殺,活下來的手下騎兵,點了點頭,暗道:“等着,看老哥給你們報仇!”推開身前的步兵,走到狼羣面前。先前騎兵死亡的慘狀後來的步兵都看到了,只能說慘不忍睹,屍體都湊不全了。看見老領導過來,於小瓦知道這是要手刃狼王,給兄弟們報仇。他沒有阻攔,相反撿起地上死去騎兵的長刀,站在泰山身邊,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一起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騎兵也都涌到前面,個個手挽長刀,怒視眼前的狼羣。

狼王已經預感到死亡的降臨,劇烈呼吸的狼王逐漸平息下來,利眼掃視一下身邊的羣狼,然後猛的仰脖,發出一聲淒厲的狼嚎,向着面前衆人開始最後的決死衝鋒,它要堅守自己狼王的榮譽,堅守屬於它最後的輝煌。

結局不言而喻,收起輕敵心理,嚴陣以待的泰山與小瓦,帶頭反衝上去,一陣砍殺之後,狼王的狼頭在半空中,最後一次環顧了這個讓它失去一切的戰場。泰山在最後一刀斬下狼王腦袋,佇立當場仰天長嘯。

勝利了心裡卻沒有一絲的喜悅,五名騎兵和十一名步兵陣亡,戰馬損失七匹,還有幾匹受傷只怕要退出現役。受傷的士兵還有二三十,對於泰山和小瓦來說,這一仗雖勝尤敗。前所未有的失落與懊悔,此刻所有人心中都想起大戰之前,兩位天王多次囑咐的話:“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輕敵是導致失敗的重要原因”,他們以爲自己都記住了,可是這場戰鬥讓他們看到,他們依然犯了輕敵的錯誤。

特別是狼羣詐死偷襲,如果按照規定,給行進路線上的倒地敵人補刀,如果後邊的士兵始終保持警惕,就不會發生那些突發事件,至少六七個後邊的弟兄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死掉。當狼羣衝進方陣,隊伍沒有發生混亂,而是按照訓練及時抽出短刀砍殺......沒有那麼多如果,戰爭就是戰爭,流血犧牲纔是它的常態,現在他們終於領悟了,他們現在可以稱爲戰士,雖然距離師戰心目中的強兵還有着不少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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