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呆立未覺的女子就要血濺三尺之地,卻見她神情一冷,紫光閃起,那狼身再無法前進半寸,血霧瀰漫,瞬間無聲倒下斷成兩截。原來是那女子杏目如電,在毫釐間出手,直接斬殺了那狼。她向來果斷,出手便非得一擊即中,務求穩妥。方肖一愣,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般抹了抹眼淚,卻見眼前還是方纔那人兒,一時間心裡又驚又喜,眼中滿是驚喜。再回想方纔那一瞬,甚是驚險,心下不由一陣後怕。
方肖心知眼下情勢,稍不留神就可能有被狼羣撕碎的危險,怎麼也要小心應付纔是。卻見那女子劍光一閃,逼退了兩頭狼,回頭對他笑道:“仔細被狼吃咯,我可管不了你。”
心下竟是沒來由一熱,衝口道:“小爺我殺豬殺狗還真沒殺過狼呢,今天少不得再讓你見識見識解刀訣了。”說着卻是出手迅猛,斬下一頭狼的前爪,刀法竟是章法不亂,整齊嚴肅。被砍下爪來的那頭狼卻是瘸着腳蹦開,口中嚎叫不止,其聲嗚嗚然,能在對手刀下逃得性命也是好不容易了。
那女子笑對方肖道:“我也來幫你吧!看我們今天誰能斬殺更多的惡狼。”言語間盡是溫柔之意,再不像方纔那般肆意嘲笑,冰冷無情。
方肖也不再多說,只是躍入狼羣,手中殺豬刀寒光閃閃,直砍得場中惡狼上下翻騰撲跳,頃刻間已有兩頭狼被追得頭昏不已,直落入他刀下,被他手起刀落擊斃。他一時間興奮不已,瞥見那女子也是身手不俗,仗着步法的精妙把那羣狼的圍攻化於無形,在一次次被包圍的圈子裡挪移閃躲,像一隻翩躚的彩蝶。偶爾順手卻是把落單的狼斃於劍下。那乾淨利落的姿勢讓方肖內心實在佩服。
“嗷——嗷——”正當二人與狼羣搏鬥至酣,狼羣被二人的氣勢逼得節節敗退之時,卻又聽得遠處一聲狼嘯之聲,似乎在數裡之外。
人力有限,終有窮盡之時,何況面前是隨時蓄勢反撲的兇猛野獸。二人已經開始有些疲憊,只想着施展手段讓狼羣知難而退,而一切似乎也在向好的方向轉變。哪知聽得這從遠處傳來的一聲,狼羣似乎又重新找回了那股野性之氣,紛紛穩住了因害怕而退卻的腳步,彷彿有人從旁指揮般上前將二人團團圍住,動作訓練有素。
“天狼阿加卡?”那女子突然驚訝地道,似乎想到什麼頭緒。
“什麼天狼?”方肖不解地看着她。
那女子嘆口氣,似是極爲傷腦筋般說道:“看來今天咱倆很難全身而退了。”
“姑娘爲何如此說?”方肖有些不解。
“因爲來的對手是天狼!”女子瞳孔收縮了一下,竟是對這個名字甚爲忌憚。
“你說的是眼前狼王?”方肖有些訝異地看了眼站在一羣狼中間的狼王,不相信它會讓驕橫的女子如此慎重。
“不是,我說的是這羣狼的真正主人。”那女子望向黑色的樹林,似乎那個她所說的天狼就躲在這片森林裡,隨時準備跳出來給予致命一擊。
眼前還有三十餘頭狼,數目不少。而兩人在方纔一番搏鬥下來,已經耗了不少氣力,均有些喘了,卻還要控制呼吸,不能稍給對方以可趁之機。一時之間人狼雙方再次陷入僵局,卻也是一種微妙的平衡。狼羣方纔慘遭對手屠戮,一時間不敢上前輕擄鋒芒,只得狠狠對峙以待時機。這邊兩人卻是抓緊這寶貴時間蓄養精神,以應付接下來的一場惡戰。
林間一片寂靜,始終不見那天狼出現,那女子卻笑着對方肖笑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方肖。姑娘呢?”方肖剛纔和她並肩作戰,見其智勇雙全,對她的惡感均已蕩然無存,老實回答了對方的詢問也不忘請教對方的名姓。
“呵呵,我不告訴你呢。你師傅叫你見了女孩子就要問人家名姓的嗎?小色鬼!”那女子卻是一個勁打趣,就是不肯告知。
“不說便不說,你們女孩子真是事多。”方肖無意間被她笑到,心下惱怒不已。
那女子見了卻也引出其它話題,對方肖道:“你方纔不是問起天狼嗎?”
方肖聽得卻是點頭,一時間不好和對方生氣,只得聽她說起天狼的來歷來。
“相傳蒙古草原有一部落,草料肥沃,牛羊無數,本是富足安康。然而有一天不知何故來了一羣狼,吃了大批的羊只。族長哈斯性格本就恬靜淡薄對此只是不管。卻不料有一夜做夢夢見一狼銜走一嬰兒,那嬰兒不住地,啼哭,叫聲竟是狼的嚎叫聲。於是族長大叫驚醒。連夜召見巫人卜測兇吉。那巫人居然說此乃大吉,部落將興。不久阿加卡降生,當夜出現天狼嘯月之奇象。阿加卡被部落人認作是妖孽,要求族長將其殺死……”
“嗷——嗷——”聽得這聲長嘯,竟似乎在不遠處傳來,紫衣女子臉色微變,道:“好畜生,腳力不錯!這麼快就要到了。”
“姑娘——”方肖本自在聽故事,正當津津有味之時卻被打斷,不禁詢問地提示道。他知這女子心思古怪,如果不想說怎麼也無用,是以說得極輕。
“看來這個故事未必有機會講了,只有等到此戰之後了。”那女子一擡手,卻又黯然地說道,“只是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紫衣女子突地眼眸一亮,笑着看向周遭虎視眈眈的狼羣道:“怪不得這些畜
生這麼安靜呢,原來在想吃定我們,定要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方肖也非心思愚駑之輩,聽得此語也是一喜,雖有諸多不明之處,但也按捺下心頭疑問,虛心請教道:“姑娘可是有何妙計?”
紫衣女子轉頭對他,卻是一聲長嘆道:“哪裡是有什麼妙計?不過是多拉幾個墊背的罷了。今遭一戰極是兇險,此時強敵即至,少作無用之語,快隨我做準備。”說着卻是在身上摸出什麼物事,天色極暗,所以看不太清楚。
“罷了,今日能和姑娘這等女子並肩作戰,我方肖便是死了也不枉費了。何必想這些有的沒的?”方肖說着也走上前,想聽從那女子的安排。
“可是你我素昧平生,只今日一件,我便害得你有家都歸不得。你不恨我嗎?”那女子一手拉住一頭,另一頭卻送入方肖手中。那物事入手極輕,方肖用拇指和食指輕捻之下方纔明白過來,原來是一根線。那線本就是很細很輕,卻是很結實,帶着微微的韌性,竟還有金屬的觸感,不知道是何材質製成。
方肖搖頭輕聲回答道:“有什麼好恨的,你一個女兒家孤身在外本就不易,現下又要應付江湖的險惡形勢,我怎麼好怪你什麼呢?況且張大——我師傅說過,這江湖上的恩怨本來就沒什麼可以說得清楚的,只求不違本心罷了。”他看着那女子在在幾棵樹之間纏繞着那線,走着很是飄忽的步法,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只是那樹或遠或近看似沒有任何章法可言,那線也纏得或高或低,方肖隱隱感覺到她會做什麼,卻終難說得明白,只知道這大概就是師傅所說的陣法一道了。
那女子也不多說,只在那地上輕輕摸索一陣,不知又做了什麼,卻突的起身道:“這樣總該讓他吃點小虧了。”
紫衣女子靜靜地站在那裡,只是看着方肖,眼神中的打量讓方肖滿是不安,半晌才突兀的問到:“方纔你以爲我要死了嗎?”
方肖不及反應,頓時一楞,張着嘴巴卻怎麼也不知道說什麼。那女子卻補充地說道:“就是我差點被狼咬到那會子,你做什麼流眼淚?”
方肖一驚,卻也是答不出爲什麼,卻見她看着自己一時失神,不由自主答道:“我也不知爲何,雖然你一出現就殺了那麼多人,脾氣也很不好。我就是覺得你是個好人, 師傅說女孩子是需要人憐惜的。你放心,我是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他一張口就不知道自己在講些什麼,只記得那危急時刻下內心的擔憂驚懼,似乎怎麼也比不上看着她逃離狼口的快樂。
“哼,憐惜?你當我如此無能不成?當時誰也不肯輕易出擊,我惟有製造破綻,才能誘得那狡猾的畜生出動,我不過是故意讓它得逞罷了。你倒蠢笨至斯。”紫衣女子聽得他話,臉色微變,她是何等驕傲的人物,如何聽得對方說的憐惜二字,此時再也忍耐不住。
方肖一楞,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他雖然頭腦伶俐,卻也猜不透女子如海深的心思,所以老是戳中紫衣女子心頭恨處而不自知。眼下這情景分明是自己得罪了人,只有緘默不語了。
那女子住了口,又見對方沉默不言,不知作何想法卻又轉口道:“你剛纔說想知道我叫什麼是嗎?”
方肖被她幾次用話噎住,知她不願透露自己的姓名,也知道這江湖上許多人爲防行蹤被仇家知曉不肯將姓名以告。當下謹慎答道:“姑娘不想說,不說便是。”
那女子卻把眉頭皺了一皺,不耐煩道:“我現在又想說了呢?”
饒是方肖見慣了她的反覆無常也不免一愕,只聽得那女子輕輕道:“我叫胡離。你不可把我的名字告訴他人。”
“狐狸?”方肖不確定地問了句,那女子不解地望向他,片刻方明白地咬牙道:“古月胡,離開之離!”
方肖卻很是難堪地省得,答道:“姑娘放心,我答應你不把你的名字說出去便是。”卻又聽她強調道:“包括你師傅。”
方肖心下略微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多問,點頭答應,嘴裡不斷念叨着她的名字,卻是奇怪有人取這樣的名字。突的他又似省起一事般問道:“要是我平時喊你,難道還姑娘姑娘的叫不成?”
“那又有什麼?”胡離不以爲然地說道。
“不妥不妥,既以知道姑娘名字,難道還能如不認識一般嗎?”方肖聽罷卻是連連搖頭。
胡離本是極易動怒,聽得他在這邊爲名字糾纏不清又想發火,右邊耳朵卻略微地動了動,臉色一變:“小心,強敵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