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尚並不笨,記得幾個月前慕尚抓住的那個共/黨,程恩理曾就跟他提過讓他去調查李蕭艾,那麼由此說來,李延舊也是共/黨。不過他們兄妹倆的性格和行事作風還真是與**截然不同。
他看到這張喜帖,目前便只希望李延舊是真的喜歡她才娶的她,而不是單純的利用。他真討厭現在這樣清醒的自己,一直這樣兜兜轉轉地來來去去,只是想竭力接近真相而已,卻總是覺得自己離真相越來越遠,儘管自己還沒着手去查。
慕尚放下這張沉甸甸的燙金喜帖,沒想到李延舊這麼迫不及待地就遞來了邀請。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想着時間還早,吃完早餐後再去找趙薪禾。
原本有些清涼的空氣隨着太陽的升起而變得滾燙,慕尚將窗戶全都打開來,吹進來的微風掠過暗色系的窗簾,再吹到慕尚的身上。
這幾個月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可是當慕尚坐在這個無比熟悉的位子上時,前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場夢一樣呢。多麼不真實啊,那麼細微的,又那麼溫暖,還有自己愛的人。
慕尚還是覺得自己遇事不夠果斷,他需要心如磐石,不能再依靠任何人;他需要變得堅強勇敢,不能再遊手好閒玩世不恭。
站在趙薪禾辦公室門前,慕尚嚴肅地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個沉重的聲音,“進來。”
一開門,一股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像是要把慕尚給活吞了似的,他掩住口鼻,趕緊打開了窗戶,“老趙頭,你幹嘛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這都一把年紀了,還學年輕人要死要活的,你讓阿朵怎麼辦?她還那麼小。”
趙薪禾熄滅手裡的雪茄,“只是偶爾抽一抽,哪有那麼嚴重的?”
“你瞧瞧你,現在說話都沒精神了。”
“都一把年紀了,哪兒有你們年輕人精神。”
“老趙頭,”慕尚在椅子上坐下,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嫂子到底是怎麼死的?”
趙薪禾並沒有急着回答他,而是又點燃了一根雪茄,吐出了幾個菸圈後,慢悠悠道,“被人用槍打死的。”
槍?現在這世道,只要有錢,什麼東西弄不來?何況只是一把槍呢?這可謂是大海撈針了。
“什麼槍?”慕尚追問。
趙薪禾疲憊地擺手,示意他別再問了,“沒有結果的。”
慕尚不相信趙薪禾沒有去調查,而是調查到的結果不是他能去報復的,究竟是什麼呢?軍統?共/黨?還是,日本人?現在的天津衛裡什麼人都有,又哪有那麼好調查呢?慕尚卻不禁想到日本人,可是他想盡量把私事與公事分開來,難道自己真是帶着仇恨才這樣想的嗎?但是如果真的把和日本人的私事放到這件案子裡,固然是不行。但是日本人又怎麼可能與這件事毫無關係呢?越想越亂,越想越雜。
目前局勢並不十分了然,慕尚恨不得把每個人都知根知底地調查一遍。如果他能再果敢一點,如果他真的什麼都不顧忌。
趙薪禾繼續吐着白色朦朧的菸圈,說到,“這事警察局已經接手了,你別瞎摻和。”
“警察局?”慕尚這才反應過來,他只顧着去追尋真相,卻忘了還有警察局這一茬。
警察局說到底也就是個擺設,完全沒有實權,但是沒辦法,天津衛現在太亂,想管理也管不好。
趙薪禾點點頭,有些無可奈何,“警察局已經結案了,你別摻和這事了,目前趕緊做好自己手頭的事。”
既然問不到任何消息,慕尚就只能靠自己去搜集各門路的線索,於是回答道,“知道了。”
慕尚有些怏怏地回到了辦公室,可還沒把椅子坐熱,阿盛就突然推門而入,“老大,有情況!”
“怎麼了?”慕尚習慣性地拉開抽屜拿出槍。
“舊碼頭有**接頭。”
“通知弟兄們,走。”慕尚跑出了辦公室,也沒管阿盛跟不跟得上。
正值上午九點鐘左右,大街上有很多人,阿盛雖然極力想把車開得快一些,可還是心有意而力不足,原本幾分鐘的車程竟然磨磨蹭蹭地開了將近二十多分鐘。
抓捕行動很順利,慕尚都沒有掏出過手槍,阿盛倒表現得很積極,一到地方就馬上帶着人衝了進去,最後一點不落地把所有認爲有價值的東西都帶走了。
慕尚坐在副駕駛上,太陽透過車窗照射進來,他脫下了西裝外套,有些好奇地問正在開車的阿盛,“阿盛,你是怎麼知道這邊有情況的?”
“老大,你還不知道我嘛,我怎麼會這麼勤快出去查探呢,是咱們這隊在外偵查的小弟送回來的消息。”阿盛笑着說。
“你倒是不撒謊。”慕尚轉過頭看向窗外,突然,他的表情凝重起來,“阿盛,停車。”
“什麼?”阿盛有些沒聽太清楚。
“停車。”慕尚一字一句道。
阿盛踩下剎車,慕尚立刻打開車門跑了出去,並對阿盛說,“你先回處裡。”
慕尚確定自己剛纔那一瞬間看得真真切切,那是程恩理沒錯,可是同時他還看到了松下赤田。慕尚慢慢地走近,靠得離他們近了一些。他看到松下赤田身後有好幾個大箱子,還有一些揹着長槍的日本士兵。而有一些穿着便裝的男人正在檢驗箱子裡的東西。因爲隔了些距離,慕尚也沒能看清那箱子裡的是什麼。
“都合作這麼多次了,程少爺還是不信我啊。”松下赤田說。
程恩理遞給松下赤田一個信封,“還麻煩,不要傷及無辜。”
松下赤田笑着接過信封,將信封塞進了口袋,“如果以後每一次合作都能這麼愉快的話,那當然好說,好說。”
慕尚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一點點的碎裂,他十分願意相信程恩理的話,就算那一次問他,他既然否認了,又爲什麼要讓自己看見呢?還是自己這一次應該裝聾作啞?這麼多的千絲萬縷不是說視而不見就能不見的。
突然,慕尚聽到了手槍拉保險的聲音,然後,有一個堅硬的東西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慕探長是怎麼了?”黑木明美有些不屑。
“你想幹什麼。”慕尚刻意壓低了聲音。
“去見見他們吧。”黑木明美語氣裡盡是輕浮之意,但是慕尚總覺得事情太不對頭,彷彿就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就只等着自己落入其中。那麼現在自己已經落入其中了,那接下來要迎接的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