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框之上,匾額之下,還貼着一條橫幅,字跡狷狂,龍飛鳳舞,狂傲之氣直衝九霄
“生死由我不由天”
醫館外,不少行人駐足在街邊,對着新開張的館樓交頭接耳的議論,聲音高高低低,有驚歎,有狐疑,有人頂禮膜拜,也有人不屑一顧。
“天啊銀月賭坊竟然被拆成了兩半這麼說來百里坊主真的輸了一局賭王之名,當真就這樣拱手讓給別人了嗎”
“不曉得這妙手回春館的館主到底是何來歷能有如此本事將銀月賭坊佔樓爲主”
“你看這對聯,自詡爲神,能敵閻羅,真是好大的口氣”
“如此口出狂妄之人,不過是誇誇其談罷了倘若真有那般能耐,又何須用此種譁衆取寵的手段說得天花亂墜的人,往往都不是什麼好手,光靠一張嘴皮子而已”
“到底有沒有那個能耐,很快就能見分曉了這館主如此虛張聲勢,定然有不少人會慕名而來湊熱鬧,到時候一旦遇上個疑難雜症,回天乏術,這招牌只怕掛不了幾天就要砸了”
“哈哈兄臺所言極是咱們就等着看好戲吧”
聽到樓下傳來的議論聲,慕容長歡全然不以爲意,一雙眼睛只直勾勾地盯着花非雪,嘴角微微上揚,搖着扇子問道。
“不知樓主怎麼看”
收回視線,花非雪終於正眼看向慕容長歡,卻是不答反問。
“你到底想幹什麼”
慕容長歡眉眼兒彎彎,一番話說得理所當然。
“樓主養尊處優,乃是金貴之人,倘若本公子不闖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來,又如何配得上樓主的身份與地位”
花非雪眸光微爍,不置可否。
“就憑一個醫館”
“樓主可別小看這醫館,只要經營妥當,別說是市斤小民,哪怕是皇親貴胄,必要之時也要對本公子以禮相待,有求於本公子”
“你的醫術,當真能夠起死迴天”
慕容長歡搖搖頭。
“不能。”
“那你還敢大放厥詞說什麼生死由我不由天”
“噱頭嘛,總是要有的不把牛逼吹大一點,如何轟動全城你看這對聯一帖,樓下多熱鬧想必不出三日,整個皇城的人都曉得本公子霸佔了銀月賭坊的半壁江山,在花雪樓的對面開了這麼一個醫館名頭打響了,那些得了不治之症,想要把死馬當成活馬醫治的人定然會紛至沓來,這一樁樁的生意不就送上門來了嗎”
“萬一治不好呢”
“治不好的應該的,但只要能治好一個,就足以揚名立萬。”
“話雖如此,可你如何保證自己接手的那個一定可以治好”
“這個簡單”
慕容長歡一收摺扇,目若星辰,笑靨如花,俊臉之上神采飛揚,彷彿勝券在握,早已謀劃好了一切
“神醫嘛都是孤僻的性情也要古怪要超凡脫俗,不跟常人一樣,越是一診難求,本公子的身價就越高所以想要求醫,除了診金高昂之外,還要通過三道關卡,在銀月賭坊之中勝出之後,方能得到本公子的救治”
聞言,花非雪不由挑起眉梢,順口接了她的話。
“如此一來,你就可以隨意掌控局勢,將那些重症不治之人擋在門外了是嗎”
“不錯,差不多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然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夜路走多了,總是要撞上鬼的,倘若你一不小心看走了眼,又要如何收拾殘局”
慕容長歡盈盈一笑,仍是胸有成竹。
“這個不用樓主擔心,以本公子的醫術,就算不能起死回生,續命幾日卻是不在話下而別人辦不到的事,本公子卻能辦到,就足夠叫人刮目相看,另眼相待了”
收斂幾分神色,花非雪話鋒一轉,凜然道。
“你是鐵了心要開醫館了”
慕容長歡認真地糾正了他的話。
“不是要開,而是已經開了。”
聞言,花非雪沉下幾分眸色,似有不悅。
“若只是爲了纏着本樓主,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不是爲了纏着你。”
慕容長歡再次一本正經地糾正了他的說辭,繼而擡起眼皮,正對上花非雪的視線,一字一頓,仿若起誓。
“而是爲了能夠跟你站在一起並肩而立。”
微蹙眉心,花非雪一時間竟是有些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不由追問了一句。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聽不明白麼”慕容長歡笑了笑,忽然揚起手臂,拿扇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邊說,一邊就邁步走了出去,“那就用這裡,好好想明白”
她給的暗示已經夠多了,如果這樣司馬霽月還不能領悟,那就算她攤明瞭說,他一樣還是無法理解並認同她的行爲。
如果他無法接受,那不如不要戳破,這樣還能給雙方留下一點回旋的餘地。
一直等到慕容長歡走遠了,花非雪才恍然回過神。
擡眸,眼前是張揚着狂妄氣息的妙手回春館,閉眼,耳邊是那句鏗鏘有力的話語一字一字,清晰在耳,她說得認真,他聽得明白。
不是爲了纏着你,而是爲了能夠跟你站在一起,並肩而立。
聽不明白,就好好想明白。
我知道。
什麼都知道。
我想我大概愛上你了。
當花非雪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慕容長歡已經下了樓,正走在街上穿行而過,街道上熙熙攘攘那麼多人,可是他一眼就看見了。
因爲她是那麼的與衆不同。
彷彿感覺到了花非雪的目光,慕容長歡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了步子,轉過身擡頭看了過來,對着他打了一個響指,笑得滿臉燦爛。
那一瞬間,花非雪只覺得心底的陰霾一掃而空。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弧度越來越大,直至笑意染上了眼角眉梢,由內而外,春暖花開。
她說
她愛他。
這就已經足夠了不是嗎他又何必作繭自縛,給自己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