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三人疑惑的視線,帝君神色微暗,沉默了片刻,方纔嘆了一嘆,沉然道。
“孤王也不是一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的,若是早知道,孤王也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對太子下手不管怎麼說,太子雖然不是孤王親生的,但他好歹也喊了孤王二十多年的父皇,若是當衆揭穿皇后的陰謀,此事豈不成了皇族最大的醜聞爲了皇家的顏面,孤王不能讓這件事透漏半點風聲。”
“就算是這樣”司馬鳳翎仍是有些不解,“父皇爲何不在皇城動手卻偏偏挑了這麼一個時候”
“是啊,局面這麼亂,難保不會生出諸多變故,更何況光是對付亂黨之人就十分耗費心力了,還要再加上一個太子,臣媳壓力很大啊”
撇了撇嘴角,慕容長歡順勢附和了一句,聊表先前被帝君強行欺壓的不滿
聞言,帝君擡眸打量了三人一眼,卻是不答反問。
“你們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咳”清了清嗓子,身爲小輩,司馬鳳翎自然不敢在帝君面前自作聰明,即便諂笑着逢迎了一句,“兒臣愚鈍,還請父皇言明。”
嘴上的話,是這麼說。
可一雙山說不定的眸子,卻是出賣了他的小心機。
要說私底下沒有揣測什麼,那肯定是假的,但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
儘管帝君下令除掉的那人是假冒的太子,且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對他們不利然而,正如帝君所言,太子好歹叫了他二十多年的父皇,甚至對自己是冒牌貨一事恐怕並不知情,便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帝君說殺就殺,全然不念及這二十幾年的父子之情,如此心狠手辣的行徑,叫他們如何能全然放心
所以,該出風頭的時候他們會爭着出風頭,但太子一事太過敏感,裝一裝糊塗,有時候並不是什麼壞事。
這個道理,司馬鳳翎心知肚明,司馬霽月更是心如明鏡。
便就隨口附和了一聲。
“還望父皇爲兒臣解惑。”
瞟了他們二人一眼,帝君若有所思,並不急着回話,卻是轉頭問向了慕容長歡。
“你呢你也沒有什麼想法嗎”
聞言,慕容長歡心下不由一陣冷笑。
呵呵兩位王爺都沒有開口,她又不傻,專挑這種時候攙和皇族醜聞
不管說對了還是說錯了,對她都沒有任何好處,只會在派系的爭鬥中越陷越深所以,這種事,就算她撇不清,也是離得越遠越好
“父皇高看臣媳了,臣媳也想有什麼高明的見解,只可惜思來想去,絞盡腦汁想出的理由,便是連自己都不能說服,又如何敢在父皇面前班門弄斧”
搖搖頭,帝君又好氣又好笑,身爲老謀深算的一國之君,又怎麼會看不出他們三人的心思
只是他們不肯開口,他也不好勉強,便就輕輕地嗤了一聲,沒再繼續爲難他們。
“你們三個還真是一個鼻孔出氣,滑不溜秋的,狡猾得很啊不過,既然你們不願意發表看法,孤王也不勉強你們,孤王爲何要這樣做,你們心底下應該早就有所猜測了這件事,牽扯到儲君之位,事關重大,又是皇后的主意,一旦揭穿,皇后犯的便是株連九族的欺君大罪,不知會有多少人牽連其中,到時候必然會引發動丨亂,而這樣的結果並不是孤王所樂見的。”
“那父皇將此事隱瞞了下來,是打算就這樣原諒了皇后嗎”
聽到司馬鳳翎這樣問,帝君意味深長地瞄了他一眼,彷彿再說你還裝,孤王倒要看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慕容長歡也跟着瞟過去一道視線小樣兒,裝得還挺像
司馬霽月不冷不熱,不鹹不淡隨口補了一刀,又準又狠
“六皇兄這麼問,是爲了貴妃娘娘不值嗎”
“九皇弟想多了,爲兄只是覺得,人犯了錯,受到懲罰是理所當然的,還是九皇弟覺得皇后的所作所爲罪不至死,可以原諒”
“皇后的事,自然有父皇處置,臣弟無權置喙。”
眼見着他們兩個又要開嗆,帝君不禁微蹙眉頭,有些頭疼,當下揚手製止道。
“都別說了皇后敢欺瞞孤王,理應付出應有的代價,但如果孤王直接降罪於她,難保不會將她逼得太緊,到時候外戚勢力狗急跳牆,爲求生機而同外敵勾結,孤王豈非得不償失所以只有讓太子意外身亡,喪命於亂黨之手,方能穩住外戚家族而今,雖然發生了意外,太子的死法有所偏離孤王的預想,但歡兒之前在皇后面前說的那番話,倒是讓孤王有了新的見解。”
慕容長歡聞言不由勾脣一笑,腆着臉皮很不要臉地反問了一句。
“父皇這麼說是在誇臣媳嗎”
“不錯。”
帝君擡手拍了拍她的肩頭,坦然道。
“你反應很快,做得很好只要將殺害太子的嫌疑推到西戎國的奸細身上,並想方設法拿出更爲有力的證據,讓皇后對此深信不疑,那麼外戚勢力便會將矛頭對準西戎國,如此一來不僅皇后所仰仗的家族勢力會盡心竭力地效忠孤王,與此同時,太子的死也能促使我朝軍心更爲團結緊密,從而一心一意共抗外敵”
“臣媳謝父皇誇獎。”
慕容長歡淺淺一笑,得了便宜還賣乖。
心下卻是咬牙切齒地又將帝君從頭到腳問候了一百遍
他這話的言下之意太明顯了,好不容易她才解決了太子那個難題,結果這隻老狐狸又順水推舟地把剩下的爛攤子也交道到了她的手裡
什麼叫
“拿出更爲有利的證據,讓皇后對此深信不疑”
證據是那麼好拿的嗎皇后是那麼好騙的嗎人家剛死了兒子,悲憤不已地想要調查清楚太子的死因,哪是那麼容易就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詞的
可是帝君都已經把話撂下了,她要拒絕,卻是找不出什麼特別有說服力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