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怎麼了?”我問。
“難道你不驚訝嗎?”他說
。
驚訝!我挑眉看他,我要驚訝什麼,是驚訝白可竟然死了,還是該驚訝爲什麼張林飛這麼驚訝。
這個話題我不想談論,也懶得談論。我不知道張林飛在生氣什麼,也懶得去問他爲什麼生氣。
在醫院裡又待了三天,然後五奶奶親自來給我辦着出院手續,出院的當天張林飛沒來接我,我也沒去問他去哪了。
沈一歡因爲沒有地方住,就跟着我住在五奶奶家。
“小樂,你媽打電話來讓你去一趟梅山村,你大姨家。”
這天我在院子裡曬着太陽,五奶奶提着買菜的籃子突然說着。
“我大姨?她有說叫我去幹嘛嗎?”
“我哪知道,你問問你媽吧!”
五奶奶說完就去對面菜地裡買菜,我心裡疑惑這纔拿出手機打着我媽的電話。在問明白以後,我就起身進屋換着衣服。
“小樂你要去那呀!”我剛進屋,沈一歡就趴在門邊上可憐兮兮的問我。
這些天她雖然住在這裡,但完全被五奶奶當成使喚的小丫頭了。平時那些洗衣服做飯的事,五奶奶就連我都不捨得叫,這幾天竟然讓她全權負責,看的我很沒良心的在一旁偷笑,更奇怪的是,沈一歡還真的做了,不卑不亢的當她的小丫鬟。
許是看她可憐,拿出我要換的衣服對她說着。“我要去梅山村我大姨家,你要不要一起去。”
“可以帶我嗎?”
她眼底閃着期待的光芒,我不好拒絕的點點頭,她就像個孩子似的興奮的跳了起來,抱住我。大呼我真好。
我好嗎?我不覺得,我就是可憐她在我家當丫鬟罷了。
我倆剛準備出門,五奶奶就提着籃子進門,那一碰面,嚇得沈一歡刷的躲到我身後,利落的動作,看着都有點好笑
。
五奶奶看我倆一眼,也知道我是準備帶她一起去,沒說話的從我身邊走過。
騎上單車,我扭頭對屋裡的五奶奶喊着,“那五奶奶我們走了。”
“嗯,你小心一點。”這一聲是慈祥的。
“那…五奶奶我跟小樂姐一起去了。”
“別給小樂添麻煩。”這一聲是嚴厲的。
兩聲交代,明顯的就是天壤之別。我在前面偷笑,沈一歡在後面嘴翹的老高,低低的咕嚕着,也不知道她自己在說啥東西。
“對了小樂,你是不是跟林飛鬧彆扭了。”
我剛準備走,就聽到五奶奶就在背後喊着我,停了下來,只是她說的問題嘛!我扭扭捏捏的不想回答。
五奶奶見我,也知道我是不想說,嘆口氣又說着,“你跟林飛的事情五奶奶本不該多管,但是你倆這都這些年了,你也該收斂一下你的小性子了,林飛這孩子對你也是百分百的順意,你有時候也是該讓讓他了。”
聽聽五奶奶這話說的,好像是我在無理取鬧似的,還讓讓他,在讓都能翻天了他。
吼了一句我知道了,就帶着沈一歡跑了。
進了城,我就把單車放在一個親戚家裡,然後帶着沈一歡坐着大巴車去梅山村。
要說我大姨這住的地方,還真不是一般的偏僻,我倆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大巴,才又轉着小三輪坐了半個小時,然後在換了步行,也幸好我出來的時候換了長褲,要不然着長得比小腿還高的雜草,不得把我腿勒出幾條血印。
我媽電話裡說,大姨的婆婆死了,尋思我在家也沒事,就讓我帶幾百塊錢去隨個禮,也當是去看看我大姨。
說真的這兒大姨我家到真的不常來往,聽說還是因爲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時候我姥姥給大姨找了一個鄰村的男人,我大姨卻偏偏要嫁到這個山疙瘩裡來,所以當時鬧得不是太歡快,導致這二十幾年,我姥姥還不準姐妹們之間來往,所以我也是小時候的記憶,來過幾次
。
按照記憶裡的路,我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纔看到一套黃泥房子,一零年的夏天,不說農村裡家家戶戶都是樓房吧!但也沒有我大姨這樣還是黃泥房的,所以當時我看着,也算是明白,爲啥當初我姥姥死活都不讓我大姨嫁過來這。
剛走到門口,我就看到一個女人擦着桌子,雖然是幾年沒見,但我還是認出了那個女人,“大姨。
”我叫了一聲,那女人順着轉過來,立馬的眉開眼笑的迎了過來,“小樂來了,你媽呢!”大姨看向我身後,墊着腳尖,一副期望的樣子。
“我媽沒來。”我一說,大姨揚長的脖子軟了下來,高興的臉上也寫着幾分失落,“我媽過幾天才來,我媽說這幾天生意好走不開,讓我先過來磕個頭,她趕着星期六星期天再來。”我像個大喘氣似的說着,一說完,大姨臉上又開始帶着笑,彎彎的眼睛,和我媽長得很像。
“你這孩子,說話都大喘氣的,不過我這地方不是啥好地方,你媽來一趟也不容易,還是別讓她來了,麻煩。”
大姨這話說的,顯然期待也有幾分不好意思。
大姨這些年住在這兒,孃家那邊的親戚不是嫌棄他們窮,就是嫌棄這地方不好找,所以連着這些年,孃家那邊的人已經都不來往了,依然聯繫的也就是幾個至親的姐妹,所以她纔會在看到我的時候,一臉渴望。
“對了大姨,你咋認出我的,咱都好些年不見了,我應該張變了好些吧!”我摸着我的臉,疑惑的問着。
我記得我最後一趟來大姨家,還是十二歲過年的時候,這都八年了,大姨還能一眼認出我,還真是有點不可思議。
哪知道我這一說,大姨瘦的乾巴巴的手輕拍我的腦袋,“你這丫頭,就算多少年不見,大姨也能認識你,更何況你就跟你媽年輕時候一個模樣,大姨不認識你還不記得這張臉,再說了,你這丫頭這些年,這一身紅,都沒變過吧!”
“呀!”大姨這一說我纔想起來,大姨是死了婆婆,可我這一身紅……弱弱的看向大姨,弱弱的我問,“大姨,我這一身紅沒事吧
!這你婆婆……”
“我還以爲你這孩子咋了,一驚一乍的。”大姨一拍胸脯,寵愛的臉上膩歪的說着,“你這有什麼,你又不是一天穿紅了,到時候你拜的時候,大姨給你拿一個麻布衣套在外面就成,對着你身邊這個是……”
跟大姨說了半天都忘了介紹沈一歡了,這要不是大姨提醒,我都把她給忘了。
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把沈一歡從我身後拉了出來,“大姨這個是我朋友,現在跟我一樣住在五奶奶家,我尋思着她在家也沒啥事,就把她一起帶來了,大姨你不會怪我吧!”
“那哪能會,大姨着清閒,你們孩子來了大姨高興都來不及,對了你大雲哥在裡面,你進去找他玩吧!”
“好。”
我點點頭,拉着沈一歡就跑進裡屋,裡屋裡謝雲在裡面看着電視,我一進屋,就看他跟個大少爺似的,敲着二郎腿坐在一張竹椅上。
要說這個謝雲,雖然身在這個窮鄉村裡,大姨對他那可是百分百的痛愛,他雖然不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從小就被寵的死死的,哪怕是自個奶奶死了,還能這般清閒,而且他還跟我不一樣,我是奶奶不疼纔會生疏,可他從小最疼他的就是他奶奶,現在他奶奶死了他還能看電視,簡直佩服。
“大雲哥。”我心不甘的叫着跟個少爺似的謝雲,可他一回頭看到的不是我,而是我身邊的沈一歡。
“喲!小美人呀!跑我這來給我當媳婦的呀!”
“大雲哥,她是我朋友,你說話注意點。”
“注意啥呀!你還知道我是你哥呀!知道我是你哥你這樣跟我說話,二姨沒把你教好呀!”
謝雲調戲着沈一歡,我看不過去的說着,哪知道我這才一張嘴,他倒是開始不耐煩了。
懶得理他,我拉着沈一歡就走,“走,我跟你到外面去玩。”
沈一歡今天是出奇的安靜,我拉着她,她就跟着我走了,我倆和大姨打了招呼,就跑到一旁的小池塘邊去玩水
。
大姨家雖然窮,但說真的到是很原生態,這裡什麼都是純天然的,八月中的天氣,田裡的稻子開始楊花,青青的稻杆,上面一層白色的粉狀物體,再過倆月這裡就能金黃一片,但是那時候的我,可能要在新學校的奮鬥了。
“一歡,你咋不說話?”
沈一歡今天真的是安靜的奇怪,一整天了,都沒說一句話,而且就剛纔大雲哥的話,要是放在平時的她,早就一道定身符伺候了,那還容得了我把她拉出來。
“沒啥。”
她說完,就坐在稻田旁,拽着一根稻穀穗,一節一節的分屍,“我就想不明白爲啥五奶奶要那樣對我,要知道我可是她的……”
“她的什麼?”
她激動的話突然停了下來,說了一半的話,我再問她卻說“沒啥。”繼續給稻穀分屍,繼續摧殘。低匠亞號。
我一手撐着下巴的看她,我雖然不知道她餘下的一半話是什麼,但我卻能感覺到她真的很生氣,生氣的火焰,燒着自己。
我們來的時候剛好是下葬的前一天,按照禮儀,屍體放在大廳前一天晚上需要子女留夜,就是說前一天晚上,大家都守着棺材。
大姨婆婆有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可守夜的只有大姨和大姨夫,還有大姨婆婆小女兒一家,別的兒女不是沒來,就是說不想守夜,因爲大姨家不是老大,所以這事他們也沒權利去說,相對的老大還是帶頭不來的那個。
當天晚上,大雲哥自然是在房間裡睡覺,大姨原本是讓我們也去睡覺的,但是換了一個地方我明顯的睡不着,所以就留下陪着大姨一起守夜,我不睡,沈一歡也不好意思,就造成我和沈一歡一起陪着我大姨守夜。
因爲老大不在場,我大姨夫和大姨就跪在火盆兩邊燒着紙,這個火盆一夜火盆不能間斷火,要不然周圍的小鬼就會攪得已亡人不的寧靜。
我和沈一歡一人燒一手後就乖乖的坐在一邊,因爲我們不是直系親屬,所以這也不用講究那麼多。
棺材的蓋子不到出殯不能蓋上,頭朝裡腳朝外正對着大門擺放,這是說,人的靈魂往外走
。
棺材的兩頭擺着兩根白蠟燭,這是給已死人引路用的,腳頭燒着一盞油燈,這是給已死人腳底取暖用的,老人言,人死腳冷,來生就是畜生,所以着腳底染着一盞油燈,以免死人腳底寒冷。
守到下半夜我就開始打着哈欠,大姨看着又說讓我去她屋裡睡一下,這一下我是真的熬不住了,所以大姨這一說我也沒拒絕,問了沈一歡,我倆就準備去大姨屋裡睡一下。
“啊……”
我們剛站起來,一隻黑貓就從我的腳邊躥了過去,嚇得我尖叫一聲。
“咋了小樂。”
大姨被我叫的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問我。
我也就是被嚇了一下,要說咋了也沒咋了,所以大姨這一問,我倒有點不好意思,搖搖頭剛想說沒事,就聽見沈一歡喊着“貓上棺材了。”
我一回頭,黑色的貓站在棺材上面,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發着幽暗的陰深,陰深的看的人心裡發寒。
“這是誰家的貓呀!咋跑到這來撒野。”大姨夫粗憨這麼突然一喊,黑貓嚇得‘嗷嗚’一叫,掉進棺材裡,整個翻進棺材,然後爬起一腳踩在棺材裡的屍體上面。
“這野貓。”
大姨夫說着一手伸進棺材裡面,抓起那隻貓就丟了出去,一邊罵罵咧咧的唸叨,我卻因爲這隻貓,弄得睡衣全無。
俗話說,黑貓鬧,棺材翹,更何況還是黑貓,黑貓原本就是不祥之兆,路上碰到黑貓都要拜拜,更不要說黑貓上了棺材,和沈一歡對視一眼,一眼明瞭她也是眉頭深鎖。
拍拍她的肩膀,我推着她急往外走。
今晚貓上棺材,大凶之兆,希望不要出了啥事情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