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父看她一眼,有些動搖了,他禁不住問道:“你真的醒悟了?”
“……”
都用上醒悟這個詞了,說明她以前是真的不可饒恕。
祁優悠點點頭,又說了一通,就差伸出三指發誓。
本來今天那通電話,祁父就有些信她,這會兒又聽她的一番說辭,心裡更信了幾分。
他一時有種欣慰的熱淚盈眶的感覺,他舉起一旁的酒杯,裡面斟了紅酒,他對着祁優悠,語氣頗爲的感慨,“浪子回頭金不換,回頭是岸,來,乾一杯。”
“……”
祁優悠看着一旁的酒杯,舉也不是,不舉也不是。
“她回頭,爸你怕不是又被她騙了。”
祁父還沒喝下那口酒,門口忽然響起一道響亮的聲音,滿含譏諷。
祁優悠把目光投過去,一道婀娜的身影緩緩走近,俏麗的面容也漸漸露出。
是祁鑰盈,她的妹妹。
上輩子她總是和她作對,再加上廖慕思的挑唆,這個妹妹什麼都要和她搶。
但有了上輩子的經歷,祁優悠對她,倒沒什麼恨,反而多出幾分同情。
不過現在對方還是討厭極了她。
“薄大哥那麼好她都看不上,簡直就是不識好歹。”祁鑰盈在一旁坐下,看向祁優悠的眼神,帶三分譏諷,四分不屑,“整天拋頭露面的,真是丟盡我們祁家的臉。”
要是上輩子,因爲陳明的事,此時的她對這話一定無法反駁,但這輩子,她對這樣的說辭多少有點反感,不想忍,也不用忍。
“妹妹說的哪裡的話,我怎麼就丟祁家的臉了?我進娛樂圈,自己掙錢,每一分錢都乾乾淨淨,和你有什麼關係嗎?再說,拋頭露面怎麼了,你想拋頭露面人家還不給你這個機會呢。”
“你!”
祁鑰盈站起來,指着她,美眸怒瞪。
“我什麼我。”祁優悠不甘示弱,繼續說,“我有說錯嗎?妹妹。”
她一叫這兩個字,祁鑰盈就覺得瘮得慌,她天生反感,又拿她無法,一時氣憤,甩手離席。
她陰陽怪氣的來,怒氣騰騰的走。
祁父看得也有些氣,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扔,“你們兩個是要氣死我!”
關她什麼事?
祁優悠不禁皺眉,她沒懟回去,還是出言安慰了幾句。
可祁父仍舊冷着臉,一臉的你別跟我說你和她一眼都不是什麼好貨。
看得讓人不自覺就生氣,她也沒待多久,吃了幾嘴就以家裡有事爲藉口離開了。
一場好好的晚餐就這麼不歡而散。
祁父看着餐桌,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祁優悠走出門去,在馬路邊亂轉悠,她心情不好,但也知道,要想挽回祁父對她的印象不能圖一時之快,得慢慢來,從長計議。
但面對這樣的指責,就是有些委屈。
祁優悠走的有些累,找了個地方蹲下,她打開手機看了眼,已經晚上八點了,她思緒又飄回家中,想到這個時候薄季同差不多應該在吃她做的飯。
鬼使神差的,她撥過去他的號碼。
“喂?”
只響了一聲就沒接通,祁優悠本來沒有想打的意思,剛想掛掉,但聽見對方輕柔的嗓音,忽然又沒了掛掉的念頭。
她抱着手機,不說話。
“祁優悠?”
電話那端,薄季同應該是又看了眼來電顯示,有些狐疑地出聲。
聽見他叫自己的名字,祁優悠忽然覺得有些破防,好像她在心房鑄造的所有防備在一瞬間被擊潰,她緩了緩,忍住哽咽的衝動,輕輕嗯了聲。
薄季同覺得她有些奇怪,他聲音放得低,又輕又溫柔,“有誰欺負你了嗎?”
輕柔的嗓音透過聽筒傳出,夜晚的風有些涼,聲音混雜在風裡傳入耳。
她額前有碎髮在風中胡亂的飛,祁優悠握着手機,眼圈有些紅,她半推半就帶着撒嬌的意味哽咽起來,“薄季同。”
“嗯。”
“我走不動了,你來接我。”
這情意,半分真,半分假。
薄季同有些驚訝她對自己撒嬌,同時又覺得心疼,於是便問,“你在哪兒?”
“在我家。”祁優悠答。
他趕來的時候,祁優悠蹲在路邊,手裡握着一根不知道哪裡找到的草,在地上寫寫畫畫,小小的一隻,蹲在地上,搖頭晃腦的。
薄季同覺得心頭有一處軟了下去,好像被什麼給觸到一般,軟成一灘。
他真是中了毒了。
薄季同走過去,一把將她抱起,“回家了。”
祁優悠本來還要掙扎,但扭頭看見是薄季同的臉,又安靜下來,她雙手圈住他的脖子,腦袋乖巧地貼在他胸膛。
很乖很乖的點點頭,“嗯。”
薄季同笑了下,擡腳往車裡走。
他真是中了毒,再也戒不掉。
路上,祁優悠一直往薄季同身上靠,薄季同顧忌到前面有人,便推了推她,低聲道:“坐好。”
“我不。”祁優悠搖搖頭,要往他懷裡鑽,“我就要躺着。”
薄季同拿她沒法,最後還是妥協了,他往車門那邊靠了靠,敞開懷抱讓她躺。
祁優悠露出得逞的笑,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臉側,側過頭親了親。
“薄季同。”她說,“你真好。”
薄季同微怔。
她又說,“你是對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了。”
薄季同回過神,很輕很輕地嗯了聲,又捏了捏她的臉,動作輕柔。
他脣角上揚,微微笑了。
助理兼司機房巖透過後視鏡看見老闆這一笑,不由咋舌,果真是老闆娘厲害,他跟這麼久,還真沒見過幾次老闆笑。
唯一的那麼幾次,都是有關祁優悠的。
連好幾百億的項目談成他都沒見過老闆這麼笑。
此時此刻,不由再嘆一句。
老闆娘威武。
路程有些遠,也許是房巖車開得平穩,又或許是忙了一天她真的有些累了,不知不覺中祁優悠就躺在薄季同懷裡睡着了。
等到了目的地,薄季同不忍心叫醒她,就把人抱進屋裡,放在牀上蓋好被子後,他才離開,去浴室洗了個澡。
祁優悠在牀上躺着,眉頭卻越皺越緊。
她又夢見了,許多的血,從她身下滲出,是廖慕思在放聲嘲笑,她說,你真失敗,連你的孩子都保不住。
祁優悠,你就是個笨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蛇,好多的蛇,五顏六色,冰涼的觸感讓她頭皮發麻。
“薄季同……”
“薄季同……”
她抓的被褥發皺,眉頭緊鎖。
薄季同從浴室走出來,就聽見她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他走過去,卻看見祁優悠額頭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他握着她手心,感受到汗意,薄季同也皺了眉,他小心擦拭掉她額角的汗,然後在她身側躺下,抱住她。
輕聲說,“我在。”
“薄季同。”她又喚他。
“嗯,我在。”
祁優悠沒喊一聲,他都不厭其煩地回答,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