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別那麼一本正經的樣子了,我回答就是了。我之所以來到這邊,當然是聽說這裡聚集了一幫了不得的美人兒啊!七個,那可是七個才貌兼備的美女啊!長虹劇團的七色美人兒,我可是慕名已久了,可一直沒機會近距離接觸一下。上次出來本來打算第一時間就去找她們的,可惜盟主又把我召回去了……”
看着葉堪折那興奮的表情,遲敬臉上抽搐了一下:果然,就知道是這樣……他也知道對方這一講起來,只怕要說上好一陣兒而完全不會理會別人的感受——就算你試圖打斷他,他也會完全無視你。無奈之下,遲敬只得耐着性子繼續聽着對方滔滔不絕的講述,心中還閃過一個念頭:幸好她還沒見過那幾位,否則三天三夜的點評是少不了的了。
“……所以啊,沒有什麼能再度阻止我見到這幾位美人兒的決心了。再說,得知了長虹劇團最近有麻煩的消息,我就更加不能不來了。盟主大人也真不夠意思,這樣重要的消息竟然沒有通知我。還有那個叫‘比花解語’的混蛋,他居然敢打我這些寶貝兒的主意,簡直活得不耐煩了。那個粗暴無恥的色胚、毫無底線的混賬、踐踏美麗花朵的惡魔,我會用拳頭教會他如何纔是真正對美的尊重!”
葉堪折說到這裡的時候,遲敬不自禁想到了剛纔的事,一張臉頓時黑得如同鍋底。葉堪折彷彿絲毫沒有注意到,接着說了一大通準備討伐“比花解語”的話,這才停住了話頭轉而問遲敬:“對了,這都半夜三更了你竟然纔回來,看來應當是處理過一些事了。怎麼樣?抓住那個混蛋了嗎?我的那些寶貝兒,她們一個個都還好吧?”
“已經不必要再擔心‘比花解語’的事了。至於她們,雖然遇到了一些麻煩,但好像沒出什麼大事。”不知什麼時候那七位從未與葉堪折見過面的姑娘就成了他嘴裡的“寶貝兒”,但他知道其他的問題你不回答那也罷了,要是牽扯到花啊、美人啊之類的問題你若是還不回答,他恐怕會嘮叨上一晚上。是以無奈之下,遲敬只得將今晚發生的情況略略說了一遍。
“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嗎……益武堂那幫粗魯的貨,居然敢採用這麼低級的手段,看來有必要給他們一點教訓了。不過這還不是重點——我可憐的小貓兒們,居然受到了如此驚嚇,是時候展現我的胸懷、到了好好安慰她們的時候。”葉堪折說完一撩衣袍,就躍下了屋頂準備前去“安慰”那幾位姑娘。只不過下一刻他又跑了回來:“對了,我只知道她們現在在玫城,還不知道具體在哪兒呢?怎麼樣,告訴我吧遲小哥?”
遲敬滿腦門黑線,強忍着揍眼前一人的衝動,板起臉來說道:“我有必要提醒你,司徒弈之以及‘修羅王’穆人雄如今也在左近。你要是不想遇到他們的話,最好不要亂跑。”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的啦,正因爲知道可能遭遇‘修羅王’,盟主才讓我來支援你的嘛。”葉堪折無所謂地回答了一句,遲敬聽了卻是眼神一凝:“原來是盟主讓你來這邊的?只不過,盟主大人以爲我一定會與他們對上嗎?”
“你們會不會對上我可不知道,不過我想盟主的意思是:就算對上了,我們也不能吃虧就是了。”葉堪折的這句話難得得到了遲敬的認同:這的確是盟主的做事風格。只不過以盟主那滴水不露的行事手段……遲敬冷冷地望了葉堪折一眼:“我不知道盟主是什麼時候向你下達指示的,不過若是要靠你的援助的話,只怕我現在早就躺在醫館裡了。”
“遲小哥怨氣不要那麼大嘛,因爲收到了兩個意外的消息,所以耽擱了一點時間而已。”看着遲敬那一臉冷笑的模樣,葉堪折倒是一點也不在意。
“意外的消息?什麼消息?”
“對我們通天塔來說,可能算是好消息吧。第一個消息,曾經的‘三木’之一,‘九轉驚龍’沐封城據說傷重難治,拖了那麼十幾年後好像終於迴歸天曜之神的懷抱了。”葉堪折不以爲意的口吻中,說出的話來卻是讓得遲敬大吃一驚:“‘九轉驚龍’死了?傳說中他不是曾數度面臨死亡,但都能奇蹟般的轉危爲安的嗎?這回的消息又準確嗎?”
“是啊,我還真以爲他真是屬鳳凰的呢,只不過人終有一死,沒什麼準不準確的。”葉堪折的話語之中少見的帶了一絲認真,“宗老好像很傷心,說要趕過去弔唁一番。”
遲敬一愣,這纔想起來雖然同處不同陣營,但宗衍與沐封城卻是難得的忘年之交。怪不得這次宗前輩沒有與葉堪折一道,原來是去祭奠友人了嗎?想起沐封城這波瀾起伏的一生,雖然幾經苦難,但他爲人始終光明正大、不曾有虧——遲敬轉身面朝西方輕輕躬身行了一禮:無論是作爲對手還是朋友,那總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這樣想着,遲敬又將目光轉回到了葉堪折這邊:“你認爲這對我們通天塔是一件好事,是因爲我們少了一個對手嗎?只不過如果是這樣的對手,我寧願他能活着。”
“或許吧,英雄惜英雄這樣的把戲,還是你們慢慢玩吧,我是沒什麼興趣的。只不過這樣一來,我想司徒還有穆人雄估計也得到消息了,這樣的話我這次來援助你就沒什麼必要了。對他們來說,此時應該沒什麼心思理會其他事情了吧?”
遲敬默默點了點頭,方纔他也看到了那兩人匆匆離開的狀況,應當就是收到了這個消息。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默,遲敬沒有說話的興致,葉堪折也是難得安靜了一會兒。良久,彷彿爲了打破這安靜的狀態,葉堪折忽而一笑:“算了,總的來說,沐封城這人行事溫和、甚少與人衝突,與我們也不算有太大的敵對。他的死對我們影響不大,只是對‘那邊’就不一樣了,不過這不是我們需要擔心的了。至於第二個消息,我想遲小哥你會很有興趣的。”
葉堪折說到這裡神秘一笑,上前幾步湊到了遲敬耳邊低語了幾句。遲敬眉頭一皺,彷彿不習慣這樣的說話方式,只不過還不待他有所反應,耳中聽到的消息卻令他眼中神光暴漲。他驀然擡起頭來,眼光直直地盯着葉堪折:“這是真的嗎?神劍真的又再度出現了?”
葉堪折此時又已退開了幾步,看到遲敬眼中如火一般燃燒的光芒,不由輕輕一笑:“誰知道呢?每隔個十年八年的,江湖上就會傳出類似的消息,有時是真的、大多數情況下卻是假的。然後呢?無論真假,江湖上都是一陣腥風血雨,之後神劍再度銷聲匿跡等待着下一次的浮出水面。只不過這一次,據分析,消息真實的可能性達到七成以上。”
“那就行了,無論如何,既然已經得到了消息,我們就得將神劍取回來。兩百多年來,本來是祖師爺用以平定天下的神器之後卻一直成爲導致江湖動亂的導火索——這我絕對不能接受。而且,我也不想再讓那些宵小之輩的髒手再度玷污了祖師的神器。唯有將神劍請回到通天塔內,纔是這一切最好的歸宿!”
“哈哈,好一個不容宵小之輩玷污!好一個最好的歸宿!遲小哥你的想法倒是與盟主出奇地一致呢。只不過我想,天舞銘劍城肯定也有不少人是這麼想的。”葉堪折聽了遲敬這段話,不由這般回了一句。
“哼!天舞銘劍城?曾經的劍之聖地如今也開始逐漸墮落了。城裡的那幫人,有心者無力、有力者無心,幾乎沒有一個能託付大事的。”
“有心者無力,有力者無心?遲小哥你這話當真精闢,只不過說的到底是誰呢?”葉堪折的話語中有着一絲令人琢磨不透的玩味。
遲敬皺眉看着眼前的男子,彷彿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怎麼了葉聖者,你好像對盟主的決定有些不以爲然?”
“哎呀哎呀,遲小哥你可不能亂說話,偉大盟主的意志豈是我等可以輕易質疑的?”葉堪折誇張地說了一句,而後卻是壓低了聲音,“我只不過是有些好奇,有心而又有力的遲小哥,你也想成爲天下第一嗎?”
遲敬的心臟猛地一跳,呼吸也出現了一瞬間的急促。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復又張開,眼中恢復清明之色:“但凡我輩習武之人,或多或少都有成爲天下第一的想法。只不過有些人是自不量力,有些人則可能性大一些罷了。只是無論如何都好,要想成爲最強者靠的是自己手中的劍而不是別人的劍——縱然那把劍的主人曾是毫無爭議的天下第一。我們偉大的聖主幾十年來被公認爲是武功天下第一,號稱是最接近顏祖師之人——這縱然是因爲享受過先輩們留下的一點遺澤,但更多的卻是他老人家自身對武道的領悟。聖主大人才是吾輩之楷模,那些試圖搶奪祖師遺物妄想着能成爲天下第一的人,簡直太過可笑與可悲。正因如此,神劍才更不能落在那些人手上!”
“哦?小哥你還是蠻清醒的嘛。只不過關於神劍的歸屬向來有爭議,據我所知當年的顏祖師將他的兩柄隨身寶劍分開了放置:混元留在了通天塔,天女卻是傳給了他的後人。這樣的安排是否留有深意?後來有消息傳開,能參透混元與天女劍中秘密之人,就有可能獲得如顏祖師那般的力量。且不論這其中的真假,我想知道的是若神劍真的盡歸於我通天塔,那當顏氏後人再度出現的時候,我方會把神劍還給他們嗎?”
遲敬深深地望了葉堪折一眼,像是在奇怪原來除了名花與美人之外,也有他這麼感興趣的事。沉默了片刻,遲敬這纔開口:“如果我說我會,你信不信?”
葉堪折輕笑一聲:“是遲小哥你的話,可能會的吧。”
可惜做決定的不會是我嗎?不欲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遲敬搖了搖頭:“如今說這些有什麼意義?一切等到消息確認之後再說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在這邊停留了,我會連夜往北趕。你若是有興趣的話,也可以一起來。”
“神劍雖然尊貴,哪有活生生的美人有意思?我想我還是先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眼見葉堪折這般說了,遲敬也不多言,回到客棧房裡拿了行李後徑自往北邊趕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遠方,葉堪折搖了搖頭。他伸出手,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朵蓮花,其上有七片顏色不同的花瓣。葉堪折微微轉動了一下花朵,頓時幾片花瓣飄飛而出,在空中翩翩起舞。而葉堪折的身影一陣模糊後也消失在空氣中,只留下一個略帶妖異的聲音輕輕迴盪着:“美麗的花朵往往經不起風雨的摧殘,這是多麼令人無奈的一件事。只不過若真有那捱過風雨打擊的花兒,那麼必將會更加燦爛地綻放。那我就再等等吧,等到她們真正綻放的那一刻,那纔會是雨後最美的彩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