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暮閣的大門遠遠地出現在視線中的時候,一行四人卻發現那邊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倩影正在焦急地徘徊着。看到他們迎面走來,女子更是無暇顧及其他,快步迎了上來:“悠竹,你們終於回來了!”
“採兒,怎麼了?”看到對方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夏悠竹神色一動,心中卻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門派出事了,那位卓師弟他——”李採兒話說到一半,卻是拉起了對方的手徑直向門派內走去:“現在也說不清楚,我們先進去再說吧。”
衆人看到她這個樣子連忙跟上,而夏悠竹心中那股不祥預感隨着走進朝暮閣而變得更爲濃烈。
朝暮閣此時沒有如平常般安靜,外圍的練武場上也沒有相互切磋的弟子身影,有的只是執着火把匆匆來去的門派弟子。偶有一些對話傳入衆人耳中,更爲這不安的氣氛添上了一層焦灼:
“怎麼樣了?還沒找到嗎?”
“還沒有,而且時間已經不短了。啊,四師弟你等一下,掌門師叔不準大家單獨行動,你要去找的話我找幾個人與你一道。”
“可是——唉,好吧,那快一點!”
一路走來,李採兒已經爲四人大致介紹了一下情況:簡單說來,就是門派的小弟子卓一飛失蹤了!當然,事實其實一點也不簡單,因爲卓一飛的失蹤太過突然、之前沒有一點預兆。而從發現他失蹤開始直至如今,門派弟子們已經陸陸續續找了兩個時辰了,可依舊是蹤跡全無。而這樣的弟子失蹤事件——
衆人臉上表情嚴肅,望向四周的目光除了焦急之外,更多的是擔憂以及——一絲隱隱的恐懼。夏悠竹緊緊地握着拳頭,貝齒正用力地搖着嘴脣乃至於臉色有些發白。身邊的夏遠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薇雨和李採兒也在一旁柔聲安慰了幾句,這才讓她勉強露出一絲笑容:“我沒事,先看看娘這麼說。”
大堂正上方,秦曉嵐正輕輕倚靠在爲首的那張太師椅上,緊皺的眉頭表露了她此刻的心情。聽完身邊弟子的彙報後,她低頭沉思了片刻,接着又向身邊的弟子吩咐幾句,便也站起身來。這時他看到了剛進門的女兒四人,也就向他們招呼道:“你們來了?竹兒還有遠峰,我正好有事要你們去做。”
“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夏悠竹走上前來一把握住了秦曉嵐的手,微微發涼的掌心顯示出了她此刻的擔憂。
“小卓子他——兩個時辰了,現在還是沒找到,可能出事了。”秦曉嵐搖了搖頭,目中帶着一絲嚴峻:“從昨天他與你們一起回來之後,我就吩咐過他,今天千萬要早點回門派,尤其是中午一定要回來吃飯。你知道的,他這麼聽話的人,若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理由是絕對不會違揹我的囑咐的。可事實是,到了中午他也沒有回來。我派人去叫他,卻發現門派招收處他帶出去的一應事物都在那邊,只是人卻不見了。弟子們又問了問周邊的一些人,他們都說沒有留意,只知道早上的時候小卓子確實是到過那邊的。可現在,他就那樣消失了——”
衆人聽着秦曉嵐的敘述都是皺起了眉頭,按照目前所知的這點情況,現在大家甚至不知道是小卓子自行消失還是被人擄掠了。若說是自行離開,一來他沒有這個理由,二來以他的性格又不致如此。可若說是被人擄走,那麼衆人更是委實想不通對方抓他這麼一個在朝暮閣也不怎麼起眼的低輩弟子是爲了什麼。
這件事,到底與曾經發生在劍城的衆多弟子失蹤的事件有無聯繫?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心中涌動的都是這個想法。片刻之後,夏遠峰緩緩搖了搖頭:“不太像,我昨日嚮明兄、莫兄他們打聽過當年的那幾起事件,當年的那些失蹤的劍城弟子本身就有不俗的能力,或者說無一例外是各自門派中的佼佼者。而其中一些人在失蹤之前,偶爾跟同門提到過他們最近發現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準備更進一步進行調查——這之後他們就蹤影全無了。可卓師弟年紀尚小,在朝暮閣也還未表現出超人一等的天賦,以他的情況也不太像是被牽涉進什麼陰謀事件的樣子。這樣一來,卓師弟的失蹤可能另有別情……”
“到底是什麼嗎?小卓子那樣與人無害的人,平常就一副老實的樣子,根本不可能去得罪什麼人的。他那樣的人,怎麼也會有人想到對付他?”夏悠竹一臉着急,整個人不安地在大堂裡走來走去。
“好了竹兒,先靜下心來,不要自亂陣腳。已經兩個多時辰了,現在還沒找到人的話那麼短時間內找到小卓子的機會就不大了。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他失蹤前留下的一些線索,哪怕是蛛絲馬跡也好,我們得確定對方的身份。”
秦曉嵐話音剛落,大弟子趙傳志就匆匆地從門外跑了進來。秦曉嵐雙目一凝,急聲問道:“怎麼樣傳志,小卓子有沒有回朝暮峰?”
“沒有。”趙傳志沮喪地搖了搖頭。
“那你把這件事告訴師兄了?”
“這個……回掌門,弟子不敢隱瞞,已經將情況稟報師尊了。”趙傳志低聲說道。
“這樣也好……那麼,師兄他怎麼說?”
“師父說讓我們不要自亂陣腳,也不要貿然出動四處打聽,一切聽掌門師叔你的指示行動。他說他那邊會等到明天早上,如果卓師弟還沒有回朝暮峰的跡象,那麼他會來這裡與大家一同尋找。”
趙傳志的回答讓秦曉嵐輕輕鬆了一口氣,卻並沒有放下心裡的負擔。其餘幾人聽到這番對話有些不解,夏悠竹儘管着急,還是低聲爲衆人解釋道:“趙師兄的師父也就是孃的師兄,他姓卓,乃是小卓子的父親。卓師伯原先是我們朝暮閣的掌門,後來因爲身受重傷而無法再處理門派的事物,這纔將娘請回來主持大局。”
衆人聽到他們這個關係心裡一動,隱隱覺得這與小卓子失蹤有某種關聯。只不過一時之間,他們也無法得到更多用於判斷的資料。趙傳志看着沉默的衆人,此時有些遲疑地道:“其實,我覺得,卓師弟的失蹤可能會與上邪派有關係……”
“上邪派?”衆人心裡一驚,秦曉嵐皺着眉頭說:“爲什麼這麼說?還有,你們這段時間爲何會與上邪派頻起衝突?如今小卓子下落不明,趙傳志你可別再跟我打馬虎眼了,把你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這個……”趙傳志一時間有些後悔,但如今情況緊急,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只見他咬了咬牙,還是將情況說了出來:“前段時間與師兄弟們在城中酒樓喝酒的時候,遇到了上邪派的一桌人。本來大家各吃各的自然也是相安無事,但他們之中的幾個人喝酒喝得多了,也就胡七八糟地亂侃起來,這之中他們也提到了我們朝暮閣,言語之中,對……對門派很是不敬。四師弟是個脾氣火爆的,他哪裡受得了外人這般詆譭,就直接衝上去了。我們也不能讓他吃虧,因此也上去幫忙了。那次他們人少,動手之後反倒是我們佔了點便宜,最後他們罵罵咧咧地走了。可自那之後,只要我們與上邪派的人遇見了就必然會發生衝突。前天他們更是直接上門來叫囂,說是如果我們不當面向他們賠罪認錯的話,就有的我們好看。所以我認爲,卓師弟的失蹤可能是他們動的手腳……”
聽着趙傳志的敘述,衆人都是蹙起了眉頭。秦曉嵐淡淡地道:“我們朝暮閣什麼時候怕被人說閒話了?傳志,你做事向來沉穩,想來不會因爲這個理由而坐視師兄弟們與其他門派大打出手的。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上邪派那幫口無遮攔的兔崽子背地裡說我的閒話了?”
趙傳志身軀一震,卻是低下了頭去:“掌門明鑑,那幫人說話實在難聽,不僅是四師弟,就連一向沉默隱忍的二師弟都是聽不下去了,所以才憤而動手。可我沒想到這件事情可能最終會連累了卓師弟,實在是我的過錯,請掌門責罰。”
“趙師兄,那幫混蛋說什麼了?”夏悠竹臉上卻泛起一絲怒氣。
“他、他們……他們說掌門師叔一介女流,執掌門派肯定不會有什麼好前途之類的;還說掌門師叔明面上看着是一個人撐起了門派,實際上肯定受了碧落仙府的暗中相助才能勉強維持什麼的;更有甚者說是在掌門師叔你的執掌下,朝暮閣一日不如一日、難以爲繼等等。我們當然知道這是扯淡的屁話,但師兄弟們就是氣不過……”
“光憑這幾句話,還無法讓你們大動干戈吧?他們是不是還說了更加難聽的話?”秦曉嵐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但趙傳志這回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再轉達了,只是一個勁地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看到他這個樣子,衆人不用猜都知道上邪派那幫人只怕說了比這更加不堪的挑釁話語,秦曉嵐更是知道那會是些什麼樣的話:自己以女子之身,這幾年來勉力維持着朝暮閣的運轉,這其中也不少次與其他門派發生衝突。這其中有吃了虧的門派,明面上大度地表示不再與己方多做計較,暗地裡卻對自己亂嚼舌根。“朝暮閣的那位據說與集劍閣某位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因而總能得到他們的照顧”這一類流言她自己也聽到過幾回,只不過懶得理會罷了。而這次惹得一向平和的門下弟子都與對方大打出手,可見對方針對自己的話有多難聽了。
“上邪派那幫混蛋,我這就找他們算賬去!”夏悠竹早就被小卓子的失蹤搞得心煩意亂了,這回又聽到對方可能是上邪派,兼且他們居然敢對自己最爲親近的娘出言抹黑,更是讓她再也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