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四人各自交手一招,可出現的結果卻讓人大吃一驚。馮紹謙眼神一凝,看着沐追雲的眼神帶滿是凝重,只不過他卻沒有出手的打算。眼見着夏悠竹提着長劍就要再度揉身而上,而沐追雲的目光也投注到了自己身上,馮紹謙卻是搶先一步開口:“呵呵,沒想到以自強自立而聞名的朝暮閣如今也淪落到需要外人相助的地步了嗎?這般不地道的行事,難道是秦掌門新定下的準則嗎?”
夏悠竹的腳步一頓,而後咬了咬牙轉向沐追雲:“追雲你不要出手,我自己也能行!”
“悠竹,不要衝動,這件事得從長計議。”沐追雲還沒做出什麼表示,李採兒卻總算得到了出口的機會,連忙上前試圖勸下夏悠竹。不想後者卻是搖了搖頭,眼中閃出一絲堅決:“我們沒有這個時間。”
夏悠竹再度將目光轉向了上邪派一行人:“我不管你們胡言亂語的說些什麼,若真是男兒的話就別搞那些背地裡的勾當,有本事堂堂正正與我一戰!”
“男兒?”馮紹謙嘴角一扯,微微一笑:“我們自然是男兒,只不過我們爲何要與你一戰呢?贏了你,先不說是否我們上邪派欺負一介女流,而且也根本沒什麼意義。”
馮紹謙這句話並沒有拒絕夏悠竹的邀戰,只說是“沒什麼意義”,那麼如果這一戰有“意義”呢?夏悠竹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嘴裡狠狠擠出幾句話:“你們今日過來,不會是專門來挑釁或者是耍手段的吧?如果接下來我輸了,贏的人可以把你們的條件說出來,我夏悠竹定全力幫你們做到,否則任你們處置!但如果我贏了,你們必須馬上把卓師弟給放回來!”
“悠竹!”“悠竹姐姐,不要!”夏悠竹話音剛落,李採兒和薇雨同時出聲制止道。而在她的對面,馮紹謙的話語依舊滴水不漏:“夏師妹,我說過了,你的那個什麼卓師弟並不在我們手上。所以,你還是換個條件比較好。”他只說換個條件,卻無疑默認了這場決鬥的進行,或者說這本來就是他原先的目的。
“那好,我換個說法:如果我僥倖勝出一招半式,能否請上邪派盡力尋找卓師弟的蹤跡並設法保障他的安全?”夏悠竹先是擺手止住了薇雨和李採兒的勸說,而後再度將目光轉向了馮紹謙。
“這倒沒問題,劍城子弟爲一家,大家相互幫助乃是理所當然之事。再說既然夏師妹你非要與我們鬥上一場,我們幾個也只能奉陪。怎麼樣,師妹你準備好了嗎?”
不知什麼時候,“劍城子弟爲一家”這句話越來越讓夏悠竹開始反感了。不過此時卻容不得其它心思,她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要不要立下劍約、找個劍裁所的公證人,我們兩方再到試劍場比個高低?”
馮紹謙目光一閃,笑着搖了搖頭:“不過是一場無傷大雅的切磋而已,何必搞得那麼隆重?在這裡就可以了。”他當然不打算在衆目睽睽之下進行這一場比鬥,因爲那樣的話,他少不得要將所提的條件白紙黑字地寫在劍約上——他還不至於用上邪派的名譽來給自己增加不需要的束縛。如今眼見着夏悠竹也沒有反對的意思,他再度笑了笑:“既然師妹已經準備好了,那麼就由——”
“這位馮師兄,你身爲上邪派的大師兄,如今卻要來做一個小了你十多歲的女子的決鬥對手,就算勝了只怕也不光彩吧?”李採兒疾聲打斷了馮紹謙的話,讓得後者望向她的目光有些訝異。李採兒可沒有忘記,前日在崇聖塔中秦戰一行人就說過馮紹謙要比他們強上一籌。她雖然不善武藝,但也知道連他們幾個也自承不如的對手,夏悠竹就更加難以企及。眼見着這一戰已然無可避免,她只得先拿話儘量擠兌住對方,讓衆人之中最強的馮紹謙出於臉面不好出手,爲夏悠竹爭取那麼一絲機會——儘管,在她看來夏悠竹面對其他幾人勝算也依舊不大。
聽了李採兒的話語,夏悠竹轉過臉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還帶着一絲歉意,這讓李採兒心中一動:原以爲悠竹是被憤怒和擔心衝昏了頭腦,現在看來難道她另有打算?
而在上邪派這一邊,其實馮紹謙本來也沒打算自己出手。就像李採兒說的,作爲上邪派大師兄,要他出場直面夏悠竹的挑戰等於是讓他放低了身份——畢竟在他自己看來,他是能與年輕一代五大高手匹敵之人,要出手的話那也只能是在面對夏遠峰的時候。再說方纔見了夏悠竹的出手,他已經大致瞭解了對方的實力,這邊無論是蔣無波或是方仲夜出手那都是有勝無敗!只不過蔣無波如今已經傷在了沐追雲手下,即使傷得不算重,畢竟不在巔峰狀態。爲了保險起見……
馮紹謙將目光轉向了方仲夜,後者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而後上前了一步。於是馮紹謙知道大事已定了,他轉回了目光回答道:“自然不會是我出手,至於夏師妹你的對手,就由——”
“鏘”!
馮紹謙的話再次被打斷,不過這次打斷他的不是什麼話語,而是一聲長劍出鞘的聲音。這聲音拖得極長,聽起來就像是一把生鏽的鐵劍慢慢從卡住它的劍鞘中緩緩抽出的聲響,那刺耳的聲調讓得衆人耳中一陣不舒服。馮紹謙皺起了眉頭,轉頭看去——一個黑衣身影二話不說已經衝向了夏悠竹。一時之間,滿室都是寒意!
“七師弟,你——”剛剛調息完畢的蔣無波見一直袖手旁觀的李冥寒突然出手,不由驚怒交加;就連已經準備好決鬥的方仲夜也是眉頭大皺,不知這個本來沒他什麼事的七師兄爲何搶了自己的出手。而且昨日馮紹謙清清楚楚地對李冥寒說過,讓他在一旁看戲就行——原本是他們這一方對李冥寒的示威,難道他這麼無所顧忌,要在此時發作攪了大師兄的大事?他們兩人都是一般的心思,覺得李冥寒如此不顧大局、不給面子,那就等於是直接與幾人翻臉了,而以大師兄的氣量……蔣無波與方仲夜對視一眼,將長劍暗暗握在了手中,就等馮紹謙一聲令下就要上前將李冥寒制住!
只不過他們並沒有等來馮紹謙的命令——後者此時所有的目光都牢牢定在了李冥寒身上,已經完全顧不得其他了。對他來說,今日發生的所有一切——包括對朝暮閣的算計、與夏悠竹的賭鬥以及李冥寒此時的攪局,這些事加起來都沒有一件事重要,那就是搞清楚李冥寒的真實實力!因爲感受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衝擊,可以說馮紹謙近日來做的一切,都是試圖在門派年輕一輩重新中樹立威望、將李冥寒牢牢地給壓制下去。爲此,他不惜着手搶過一些本不該是他進行的門派事務,比如門派向外的擴張、對周圍一些小門派的吞併等。也是因此,纔有他這次對朝暮閣的行動,目的就是一步步將朝暮閣拖入泥潭、最終收歸上邪派的統治!只不過就算他成功地做到了這些事情,在他心裡也只不過覺得是增加了一些籌碼,依舊無法認爲能將李冥寒壓制下去——無他,自己的這個七師弟自身的實力給他帶來了很重的壓力!
他們兩個人在門派的競爭,雖然是全方位的拼鬥,但說到底最直觀的對比仍然是武學修爲的高低。而在這一點上,馮紹謙本來很有自信,因爲一直以來除了狄旭之外,整個天舞銘劍城的年輕一輩中人都沒有能比上自己的了。而且就算是狄旭,馮紹謙也認爲自己足堪與他一戰,誰勝誰負也要打過了才知道。可這次李冥寒的迴歸以及之後他的幾次出手改變了馮紹謙的看法,並讓他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壓力。這份壓力就算比之當年的靳祈,那也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上一次見李冥寒出手,他用了百餘招擊敗了鬥劍門大弟子趙飛虎——後者是與秦戰、盧典、明道奇等人一個等級的存在,在年輕一輩中也是僅次於自己的那一撥人中的一個。可即使這樣,趙飛虎依舊輸了,而且比鬥過程中連一點贏的機會都沒有。百餘招擊敗趙飛虎,馮紹謙覺得自己也能做到,但李冥寒的那次比鬥唯有一點讓他心懷警惕:他沒有動用神覺,或者說沒有人看出他動用神覺!整個比鬥過程中,李冥寒都沒有用什麼高深的招式,他的戰鬥方式簡單來說只有一個風格:簡單、暴力!遠超常人的出手速度、遠超常人的力量以及遠超常人的戰鬥直覺,用着最爲簡潔的招式卻能發揮出最爲強大的破壞力,乃至於打到最後趙飛虎甚至在沒有受多少傷的情況下主動認輸了。也是因此,馮紹謙一直懷疑李冥寒在那場比鬥中依舊留力了,那麼他的真實實力就真正成了一個謎。
而就在今天,就在現在,李冥寒不知爲何卻突然主動出手了——馮紹謙完全不在意他是爲什麼出手,讓他興奮的只有一件事:他可以再度近距離觀察李冥寒的實力!這一刻他只恨李冥寒的對手不夠強而不能逼出他更多的實力——“要是對手是那個拿着墨鞭的小子就好了,就算輸掉也無所謂啊,或者說那樣更好……”他如是想着,眼中邪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