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諾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明明知道提前支取工錢,是不被允許的。
可想着她眼饞時的模樣,卻又那麼懂事的從來都不去提。
樑諾最終向掌櫃提了這要求,手裡握着沉甸甸的錢袋。
身上披着披風,低着頭,趕着路,想着趁肉鋪還沒收攤,去挑些肉來。
街道的積雪已是沒入腳踝,不太方便行走,將近年末,街上的人並不多。
拐角,走了半條街,這纔到了店鋪,那老闆手捧着小暖爐,一旁的小二走到面前,問着“要多少?”
樑諾望着面前有些結冰的肉塊,耐心的看着,掛在右邊兩塊肥瘦適宜的肉,說“就這兩塊吧。”
小二有些訝異的看着,熱情應着“好,等下。”
一旁的老闆說着“樑姑娘,這些天可是招待了什麼大生意人?”
樑諾,瞥了眼這老闆手裡捧着的小暖爐,想着要不要下次給她弄個。
回着“這是給要恢復身體的,人。”
“哦,我還以爲是有大的生意,想着,本人家裡還有些銀子,到時要是什麼好處,能讓我這外行人來賺點。”
小二提着包好的肉,正準備遞給樑諾時,那老闆說着“小六,把上面最右邊那條也順便送給樑姑娘。”
“哎,好的。”
樑諾望着小二遞過來的肉,伸手接過,回着“要是有什麼可以幫到您,我會來找您的。”
“樑姑娘也是精明人,不說暗話,煩請照應照應就好。”
樑諾付了錢,出了店鋪,往藥鋪走去,飄落在眼前的雪晶瑩剔透,隨着風吹的四處的飛着。
想着那幾日剛下雪時,她應是眼巴巴的望着外面飄落的雪,像個小孩樣,即使臉已經被凍的有些紅,問“你說,要是那天這裡不停的下雪,這地方會不會被雪給困住。”
跟她待的越久,樑諾就越容易發覺她奇特的,想法和那些自己有些聽不懂的話。
走神的想着,竟也快到藥鋪了。
進了院子,一旁的小藥童正清掃着院子裡的積雪,樑諾提着肉,說“來,把這些拿到廚房去吧。”
小藥童驚喜的看着,說“樑姑娘,怎麼買這麼多肉?師傅說肉可是挺貴。”
小藥童的模樣倒真和她極相似,樑諾彎着嘴角,沒有直接回話,說着“快去吧。”
進了裡間,樑諾接下披風,正打算去看她時,卻聽見她阿孃的聲音。
“大夫,我家阿季真的過年都不能回去嗎?”
不知爲何,樑諾心猛的被揪了起來,停在門外。
“這,你家這孩子,也算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身體想完全康復,也得長時間的細心照料才行。”
“唉。”
聽着她阿孃的一聲嘆息,樑諾才察覺自己方纔心裡竟是想着,如此這樣,那便好了。
全然不顧她阿孃的心情,更忽略阿季她身體的狀況。
樑諾是糊塗了,自己也想不通這是怎麼了。
身後突地一聲叫喚,讓樑諾回了神,
端着茶水的小藥童,站在身後,困惑的問着“樑姑娘,怎麼不進去?”
“我,這便進去了。”
推開門,小藥童放置着茶水,樑諾合上門,望着她阿孃,又瞥過,站在一旁。
坐在牀邊的傅大夫,拿着茶杯喝着,說“這孩子,要想像常人那般行走都得好幾月,還是暫時不要離開,這樣我也方便施以治療,觀察。”
樑諾瞥着發白的窗戶,望了眼躺在病牀的她,心中的愧疚,壓抑着那不安。
沉默着,屋子安靜了好一會,直到躺在牀上的她,開口說着“我想和阿孃單獨待會。”
傅大夫放下茶杯,起了身,說“好。你們談談。”
隨後小藥童扶着,出了屋子,樑諾,聽着她說,要和阿孃反覆待着時,低着頭,走出屋子。
沒走多遠,樑諾站在走廊裡,望着院子飛快的被雪鋪上,也不知腦袋在想什麼,想着以前她總愛待在雪地裡,不知覺,就踏進了院子裡。
彷彿周圍都靜了下來,就連落在肩上的雪花,都能感受到滑落在身上的感覺。
靜的能聽見從樹枝上掉落的雪,靜的能聽見自己的跳動的心。
聽着門被打開的聲音,卻讓樑諾一下的回了神。
看她阿孃紅着眼,伸手擦着淚,樑諾走近,還未想着要問些什麼,她阿孃望着說着。
“阿季這孩子是真過的苦,我,只希望她好好的就行。”
“周嬸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樑諾回着。
樑諾不曾安撫過別人,也不知道怎麼說纔好,只是等着,等着她阿孃恢復些。
陪着她阿孃站在走廊裡好一會,樑諾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送着她娘到藥鋪門前,樑諾對那小藥童說“去廚房把我提來肉,拿一塊過來。”
小藥童聽話的跑了過去,出來時,手裡提着肉,樑諾遞到手裡,說“周嬸放心,阿季,我會照顧好的”
她阿孃推辭着,說“丫頭,這怎麼能收。”
樑諾堅持着,回着“這也是我的心意,希望周嬸別推辭了。”
好一會,聽着她阿孃說的,關於她的,這纔看着她阿孃離開。
樑諾停在原地發愣,說不出自己時心裡是何滋味,歡喜?還是愧疚?
最後還在傅大夫瞧見了,喊着“樑姑娘,怎麼站在門口,很容易受涼,感染風寒。”
樑諾,這才轉身,走近,傅大夫手捧着熱茶杯,飲着,說“今年可得同我這老頭一塊過年夜。”
樑諾應着“是的,麻煩傅大夫。”
傅大夫笑着,回着“這什麼話,人多,也熱鬧些。”
小藥童聽見了,湊了過來,說“那我可以吃肉?”
樑諾點着頭,回着“當然。”
瞧着小藥童這歡喜的模樣,樑諾心情也好了些,往裡間走着。
推開門時,她正背對門,樑諾猜想她可能是困了,合上門時,步伐儘量輕些,坐在牀的一側。
本想着就這樣靜靜的看會,沒想,她轉過身,嚇了樑諾一怔,幸好,她還是睡着的。
看着她眼圈微微的紅腫,大概是剛纔哭過,樑諾輕聲嘆息,想着,自己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