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量着毛筆,輕輕的畫着,偶爾筆尖墨汁太濃,不好畫。
周季也只好用手把那墨汁也擠壓幹,硬是讓毛筆的筆尖有點堅硬,這纔好下手。
樑諾在一旁看的認真,也沒搭話,周季對比了下畫,好久沒畫,這水平,勉強看的過去吧。
爽快的放下了筆,伸展着有些發麻的胳膊,樑諾低垂着頭,問“好了?”
周季扭動着痠疼的脖子,回着“恩,差不多了。”
樑諾放下筆,拿起那張紙,看着,周季見她沒說話,心裡七上八下的。
打破沉寂的,不是樑諾,而是屋外的一聲呼喊,“阿季”
周季坐了起來,猜想,阿孃來了。
忙應着“哎,阿孃。”
樑諾放下手裡的紙,幫忙拿着鞋,說“你阿孃來接你了,先把鞋換上。”
周季也沒推脫,換了鞋,看阿孃正在門口,看見周季說“阿季,來回家,阿爹今日運氣好,打了野兔子,回家吧。”
周季一聽,肚子那碗粥也早已消化的差不多,拉着阿孃的手,點頭。
阿孃望着背後,說“樑諾,帶阿季回去了。”
周季回過頭,才發現方纔還旁坐在炕上的樑諾,換了鞋,站在門邊。
“恩,知道,周嬸慢走。”
被阿孃拉扯跨過門檻,積雪掩埋了大部分的巷子的道路,周季往後瞥着時,看樑諾倚靠門邊,風颳得周季的臉生疼,嗓子裡噎着句,她,怎麼還不進屋呢?
沒等一會,轉進巷子裡,看不見她家的木門,周季深吸了下,就連鼻子被凍的都有些發麻。
回到自個家,被阿孃塞進了炕上,端着水杯喝水時,才發現自個手上還是沾着墨的。
不一會,阿爹從屋外進來,身後還有幾個大叔,周季靠在窗邊,看大叔進了裡屋另一側,稍大一點的炕上。
阿孃端着酒水,進了裡屋,正忙活着,周季也不好去打擾。
只好,老實的,發呆。
裡屋偶爾傳來杯子碰撞聲,阿孃時不時的進出,門簾透過來的風,有點冷,周季望着冒着熱氣的水壺,出神。
回神時,還是阿孃端來的那一盆熱湯時,滿屋子的香味,勾起了周季肚子裡的蛔蟲。
而阿孃這才稍微的停了下來,端着碗筷,乘了熱湯,坐在旁邊,說“來,阿季,嚐嚐。”
周季,伸手摸筷子時,纔想起自己的手還沒洗,遞着自己的手,說“手,我要,洗手。”
有些尷尬的,看着阿孃,好在這阿孃不是嚴肅的人,看着,笑着,擡手颳了周季鼻頭,說“阿季怎麼貪玩成這樣,等會,我出去給你端水來。”
說實話,一個成年人被當作一個小孩對待,周季心裡是有千萬個疙瘩。
可,又不得不說,感動,也是有的。
阿孃再進屋時,端着熱水盆,放置在一旁,拿着帕子,仔細的將周季的小髒手洗淨。
而周季這才喝到那熱乎乎的湯,不幸的是,舌頭被燙了好幾下。
更不幸的是周季在換牙,啃肉這件事真是有點困難。
不過這點困難對於周季來說,是完全不算什麼的。
等到周季解決肉和湯,也差不多就飽了,倚靠着窗邊,打着嗝,阿孃進進出出的,也總算是坐下來休息了。
望着阿孃手裡的半碗湯,猜想應該是沒有肉。
周季心裡有點過意不去,早知道,就不要吃那麼快了,這樣還能留下點肉,唉。
阿孃喝完湯,坐在周季一旁,拉着周季的手,說“阿季,吃飽了嗎?”
周季點頭,回着“恩,好飽。”
阿孃笑着,把周季的手放在暖被裡,說“那就好。”
阿孃是個很好的人,是的,周季一直都是這樣覺得的。
裡屋的人各自離開時,阿孃又開始忙活起來,一旁的大叔,大概是喝多了醉了,回了房間。
原本還有些吵鬧的屋子,變得安靜極了。屋外沒有下雪的聲音,風也小了不少,這樣的安靜,周季倒也習慣了。
冬天在這裡,就是無止境的風,雪,然後就是白茫茫的一片。
年後,這村子裡,才又開始陸陸續續的忙活着起來,而樑諾依舊還是每天往返鎮上。
周季,好幾次去樑諾她家時,她爹的氣色已經好多了。
春日裡村民忙着農事,有時就連中飯,也是周季自個熱點粥喝來解決。
隨之而來的夏季,帶來灼人的高溫,更是帶來了一場突入奇來的瘟疫。
家家戶戶都緊張的不行,生怕沾染了不乾淨的東西,進了屋。
周季還是偶然間,聽隔壁那幾個大嬸和阿孃說家常時,聽到。
“這次,不知道怎麼的,隔壁的李村,和王村,都死了好幾口人了。”
“嘖嘖,你這可不能亂說。”
“我這那敢亂說,這可是,我二侄子膽大,今天跑了那邊,自己親眼瞧見的。”
“唉呀,這可不得了,我得趕緊回家,好好收拾收拾。”
這一陣亂糟糟的扯淡,門口聚齊了不少人,也一下各自心慌慌的,散了。
周季聽了個大概,也沒多想。只是晚間睡覺時,阿孃特意把房間裡的東西收起着,打算都清洗了遍。
周季,裹着被子,都有些害怕了,想着,她們說的不乾淨的東西。
迷信誤人,周季心裡安慰着自己,別怕,這不就是個謠言,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