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朝堂的變動,大明暫時不清楚,卻收到了另外的消息。
“今年夏收之前,青黃不接的時候,長青縣饑民起兵反金。”
石元公指着耶律餘睹帶來的遼國地圖:“長青縣在大同東北方百餘里,由於有舊遼豪強率軍參與,起義軍竟然擊敗了當地駐軍。他們不敢直接去攻打大同,於是往東沿途劫掠、裹挾民衆。圍困天成(天鎮)縣數日不克,劫掠城郊村鎮而去。”
“金國緊急從大同調兵鎮壓,起義軍翻山突襲懷安縣。結果被懷安守軍擊敗,散爲數十股逃入四面大山。”
“歸化(宣化)金兵也被調來搜山圍剿,在斷雲嶺遭到義軍伏擊。雖然義軍反被擊潰,但傳聞金兵損失了數百人。”
“另有兩股義軍,翻山越嶺逃到永寧(陽原)、順聖。當地百姓早就不堪金國盤剝,又兼饑荒難以活命,紛紛扶老攜幼投奔義軍。這兩地義軍迅速做大,甚至趁着金兵被調走,突襲攻破了弘州州城。”
“防備我大明天兵的金人,在各處關卡不敢調走,金國只能在更北邊抽兵回來剿賊。”
“有一個叫賀成的北地漢人,原爲遼國地方豪強,前些年被迫率部降金。他被張廣道將軍打得很慘,深知我大明天兵之威,家鄉族人又遭金國盤剝,兩個月前也趁亂帶兵叛金了。”
“金兵堵住了南下通道,賀成派人翻山越嶺而來,希望我大明能趁機出兵攻打大同,他會聯絡各路義軍配合大明作戰。”
這一系列突變講完,張叔夜拍手笑道:“金國滅亡,近在咫尺也!”
而呼和浩特、烏蘭察布,則被汪古部佔了。
西夏的李察哥一直在暗中窺視,他見汪古部居然都敢鬧騰,那自己還怕個什麼鳥蛋?
李察哥遂率八千精銳,直撲金國的天德軍。
樞密院衆臣紛紛發言一些鬧着今年秋天出兵,一些鬧着明年夏天出兵,也有說應該再等幾年北伐。
張叔夜說道:“不必急着北伐,金國會越來越亂,而大明則日漸強盛。遲一年出兵,則多一分勝算。”
八千西夏精銳,帶着三千多草原騎兵,圍殺只有五百人的金國鐵騎。
首先這裡水草豐美,甚至能夠種植水稻!
其次屬於交通樞紐,是遼國草原絲綢之路的核心中轉站。
大同府的各州縣叛亂四起,金國不敢抽走守關部隊,只能抽調草原駐軍南下。
由於完顏宗翰需要控制朝堂,把幾千核心精銳帶回哈爾濱,導致這裡的金兵數量本就不足。
楊惟忠說:“從山西發回來的情報來看,駐守各處雄關的金兵,其實並沒有被調去平亂。我們如果倉促出兵,恐怕一時間難以攻破。”
其實還有更多消息,大明朝廷還沒有收到。
而五百金國騎兵,只戰死一百多,剩下的全部成功逃走。
西夏連續兩年擴大領土,國力看似在持續上漲,但權力鬥爭卻日趨激烈。
就此,包頭被西夏攻佔。
張鏜說道:“看來金國缺糧愈發嚴重了,大同百姓已不堪忍受,就連舊遼將士都冒死叛亂。”
天祚帝逃跑的時候,三番五次經過此地,每次都要抽調青壯從軍,金國又多次追殺而來,導致包頭那邊的人口銳減。
天德軍這個名字,還是唐朝那會兒取的,宋初遭到西夏和遼國瓜分。用後世行政區劃來闡述,即:西夏佔了巴彥淖爾,遼國佔了包頭。
西夏精銳傷亡近三千,部落騎兵傷亡數百之後潰散。
當李察哥率軍殺到包頭時,附近的部落爭相歸附,幫助西夏軍隊去殺駐防金兵。
王淵說道:“不如撕毀與金國的和約,趁着雲中大亂,出兵攻打雁門關!”
草原金兵一走,白韃靼的汪古部聞風而動,趁機出兵征服西南邊的唐古、契丹部落。
李察哥被明軍打得威嚴掃地,卻通過這兩年的對外戰爭,重新獲得了軍中威望。
甚至在他班師回朝之時直接把兩千嫡系精銳帶進國都,嚇得西夏國主李幹順寢食難安。
……
經過樞密院一番討論,大明暫不出兵北伐,繼續履行跟金國的和約。
都不需要再走內閣程序,因爲樞密院的決定,就是朱太子的決定!
以金國那費拉不堪的政體,如果不能持續戰爭搶劫,真實國力必然下降得飛快。非但無法休養生息,反而還會搞得叛亂四起。
大明這邊,只須持續發展內政即可。
推行攤丁入畝的最大好處,就是有利於人口增漲,而且人口也更容易統計。 古代一般只統計戶數和丁口,因爲這些跟賦稅、徭役掛鉤。
舉個例子,北宋真宗年間,共計867萬餘戶,卻只有1993萬餘口,平均每戶只有兩口多一點。
很明顯,這裡的“口”並非人口,而是需要服役的丁口。
現在,已經完成攤丁入畝的地區,大明朝廷直接統計戶數和人口。而在沒有完成攤丁入畝的地區,依舊還在統計戶數和丁口。
朱國祥想搞人口普查都難做到,只要官府還在收人頭稅,百姓就會千方百計逃避,不願讓家中的新丁去上戶口。
“兩廣的戶口統計也送來了,”朱國祥扔出全國統計報告,“包含幽州在內,全國共計1629萬餘戶,跟趙佶在位中期的2088萬戶還差很遠啊。而且由於戰亂、災荒和遷徙,大明新朝每戶的平均人口,其實遠遠不如宋徽宗那會兒。”
朱銘估計道:“從宋徽宗執政的後十五年,到金兵南下肆虐,以及鐘相作亂湖南,全國人口恐怕損失了四分之一。尤其是河北、山東、湖南、浙江,受戰亂影響太嚴重了。”
“對於一個新王朝而言我們的底子已算不錯,甚至是非常不錯,”朱國祥說,“但因爲人死得太少,許多問題也還保留着,攤丁入畝的速度必須加快。只有把人口變多,才更方便移民實邊。幽州需要充實漢人數量,高麗、西南、河西走廊……乃至於今後的西域,都需要半強制移民。”
朱銘說道:“開國五年,相對安定,這兩三年估計存在嬰兒潮。再過十二三年,等這批嬰兒長大,就可以挽起袖子幹大事了。貴州移民三五十萬,雲南移民三五十萬,這樣才能初步控制雲貴,在主要城市和交通要道建立據點。”
朱國祥突然把太監喊進來,讓這太監抱來一樣東西。
“棉布?”朱銘瞅了一眼。
朱國祥說道:“棉花的矮化選育,還在進行當中,但我已經等不及了。這兩年讓勸農司和地方官推廣棉花,山東棉田已有二百萬畝,江浙棉田也有十多萬畝。由於棉布大受歡迎,現在都不需要官員引導,棉田的數量正在逐年攀升。”
朱銘嘀咕道:“看來該研製棉甲了。”
朱國祥笑道:“我已讓勸農官,在江南引導農戶搞‘三幹一溼法’。就是種三年棉花,再種一年水稻,進行水旱輪作。既可保持土壤肥力,又能減少病蟲害,這個技術成熟之後,在江浙地區種棉肯定更受農民歡迎。“
“你是專家,你說了算,”朱銘話頭一轉,“您老真要納妃?”
朱國祥面容嚴肅道:“這個不用你管。”
“我纔不管,”朱銘站起來拍拍屁股,擡手一揮,“走了,曬太陽去。”
朱國祥也前往翰林畫院視察工作,最後跑去李清照的辦公室,附近官員都知趣的各自回屋做事。
“官家來啦!”李清照臉色一喜。
朱國祥說:“朕近日學習詞律,略有所得,又做了一首新詞。”
李清照抿嘴笑道:“官家的新詞,想必極爲有趣。”
乾隆皇帝喜歡做打油詩,咱朱院長卻是精通打油詞。隔三差五就來一首全是那種“老幹部體”,堅持了一年多,他作詞的水平確實漸漲,至少不會再犯一些低級錯誤。
切磋了一番文學,氣氛越來越曖昧。
朱國祥終於說:“李卿寡居獨處,又無親人照應,不如搬來一起住吧。”
“但憑官家安排。”李清照臉色羞紅,去年某日飲酒,兩人已經有親密接觸,後來更是時不時來一回。
對於這位官家,李清照還是很喜歡的,雖然詩詞做得一塌糊塗,但極爲體貼而且非常有趣。
李清照的惶恐在於,她已經一把年紀了,而且還是個寡婦,自認爲並非絕色,皇帝真的會給一個名分嗎?
可站在朱國祥的角度,李清照確實年紀大,相貌只能稱得上清秀,這種清秀還因眼角皺紋打了折扣。但李清照性格有趣啊,而且千古才女的身份,也讓朱國祥欲罷不能。
朱國祥說:“那朕今日便安排,明日冊封宸妃。”
李清照吃了一驚,能有個名分已是奢望,朱國祥居然直接給妃位。
大明朝廷的嬪妃制度,沿用北宋懶得修改。
初入皇宮爲侍御,過了一段時間封君,然後才人、美人、婕妤、昭儀……一路升上去。
當李清照被封爲宸妃的消息傳出,把整個東京的百姓都驚掉下巴。
官家這是玩真的啊,果然傳聞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