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聽到月娘的哭聲忍不住的露出了微笑,不過,她立即收起了微笑轉身向書房走去。
這是一間陳設古樸的書房,書房那白灰的牆壁上寫着一首李白的詩。看筆力應是大家所作,那勁道的筆鋒一看便令人豎起大拇指。
屋子裡擺着兩排書架子,書架子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書籍。一張八仙桌山上鋪着的是精緻的桌布,完顏亦就坐在桌子旁邊一杯一杯的喝着茶。
安心苦着臉走了過去,她在完顏亦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安心伸手抱住了完顏亦的肩膀,兩行熱淚從臉頰上滑落。
“將軍,你莫要難過,我現在就去勸勸她。往後,叫她不要這樣做就是了。”安心說。
完顏亦長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水杯,他伸手擦掉安心臉上的淚痕。看着安心那張臉幾乎心碎,完顏亦心中不覺一震,他心道:自己是不是有點偏心?
安心看着完顏亦漸漸的垂下了頭,她似乎是十分自責的說:“都怪我……事情是我惹出來的,我去平息。其實,我只是覺着她不可以這樣傷害將軍的名譽。將軍建立起這樣的聲譽是多麼的不容易啊?結果,卻被她輕而易舉的毀於一旦。我……我是氣不過……”
安心說着又掉下了眼淚。
完顏亦哪裡不知道安心的心事?安心於月娘水火不容,眼下他對月娘到淡了許多,只將那一顆心全部都放在了安心的身上。
於是,完顏亦笑了笑,笑的很大度。他伸手劃過安心那可愛的臉頰,他的手一直往下滑,輕輕的摟住了安心的脖子。
“傻丫頭,不要說這種話,她是自作孽不可活。她留下不也是欺負你麼?叫她去便是了。你收拾收拾,明兒一早跟我出去狩獵。”完顏亦說道。
安心的眸子裡立即閃出一陣興奮的光,完顏亦站起了身,忽然對安心說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叫她走吧,我不想在見她了。”
大約是因心中對於月娘還有一絲的牽掛,所以纔不忍看到月娘離去的場面吧?人都是有感情的,相處久了就算是路人也會有一點點的眷戀。更何況,一日夫妻百日恩。完顏亦對於月娘還是有愛的,只不過完顏亦是個博愛的人,他愛你的時候會山崩地裂,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卻又輕描淡寫。
安心明白完顏亦的感想,她站起身輕輕的抱住了完顏亦。安心的心中冰冷,月娘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
“將軍,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會跟她說,要她記得將軍的恩德。你放心,我不會虧待她。”安心說。
事實上,她十分喜歡做這個壞人。她第一次感受到做壞人也可以做的這麼爽,做壞人也可以做的這麼舒服。
權利真是個好東西,它能賦予你輕而易舉的凌駕於他人之上。出風頭的事是絕大多數人嚮往的,安心自然也不例外。
安心的臉,在完顏亦的脖子後面笑了笑。完顏亦看不到她的臉,自然也感受不到她笑起來的那份陰險。
待到完顏亦走後,安心悠然的穿過小花園走到月娘的門口。張媽連忙笑臉相迎,主子是不是離開是個未知數,張媽就已經開始找後路。
月娘正嚶嚶啼哭,屋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撒了一地。月娘坐在牀上,腳底下盡是衣裳。張媽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安心,連忙要收拾安心擺了擺手叫張媽出去。
月娘看了安心一眼,隨後又轉過頭來哭。安心笑了笑,她拖過一張椅子坐在了桌子旁。
“你我好歹姐妹一場,我呢,也不會逼你。女人嘛,都是服侍男人的,我又何苦爲難你呢?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哭壞了這張臉你出去要用什麼賺錢呢?”安心說着不懷好意的笑了。
月娘聽了這話氣的半死,她憤怒的看着安心,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來。
安心微微一笑,從容不迫的看着月娘。
“你不用這樣看着我,我跟你無冤無仇。放在大街上就是陌生人,咱們倆掙來鬥去的還不是爲了一個男人?只不過你喜歡做傻事而已,如今我成全你。將軍叫你立即離開將軍府,他說他這輩子也不想在要見到你了。你別那樣看着我,我是實話實說。快收拾東西吧,我幫你求了情將軍准許你把東西都帶走。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要是半個時辰你還不走,可就別怪我不客氣!”
安心說完扭身準備離去,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又轉過頭來看了月娘一眼。
“我忘了,你過去就是個婊子,不用擔心你的生計!”說完,安心大笑離去。
月娘憤憤的看着安心的背影,眼淚又一次的不爭氣的掉落了下來。
月娘本想去求求完顏亦收留自己,結果她不曾料想完顏亦竟然要安心來打發自己。月娘十分鬱悶,思來想去索性先離開,過兩日她在想辦法回來便是。
想到這裡月娘便吩咐張媽收拾東西,哪知道那張媽十分勢利眼,見月娘已經失勢立即冷笑一聲,扭身就出去。
月娘心如死灰,她知道這裡的人都是勢利眼。但那張媽卻是她從一堆接近逃荒的老媽子裡挑選出來的,張媽怎麼都應該感激她纔是。怎麼能夠落井下石?
一行清淚劃過,月娘默默的收拾着地上的東西。
往後要怎麼生活呢?
月娘收拾的很慢,她足足收拾了半個多時辰。地上還有一些來不及收拾的衣裳,月娘正一面收拾一面哭的時候,忽見張媽帶着廚子跟一個做粗活的丫頭走了進來。
張媽傲然的瞥了月娘一眼,冷笑了一聲。
“安姑娘吩咐把她趕出去!”張媽忽然一聲怒吼。
廚子跟做粗活的丫頭立即上前拉扯月娘,月娘何來見過這樣的場面?她立即拼命掙扎,那廚子跟做粗活的丫頭都是極爲有力之人,拖拽着月娘就往外走。
月娘誓死不從,廚子一揚下巴做粗活的丫頭連忙抓住了月娘的雙手。廚子從後面一下子抱住月娘的腿,月娘就這樣被兩個人擡了出去。
月娘哪裡甘心?只拼命的大喊,安心在屋子裡聽到這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聲笑得幾乎差了氣。
後門打開,月娘一下子被扔了出去。隨後,衣裳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的扔了出來。一同扔出來的還有十兩銀子的銀錠子。
月娘慌張的收拾了衣裳,她狠狠的砸了兩下門。哪裡有人理她?月娘坐在門口放聲痛哭。
屋子裡,張媽像是獻寶一樣將月娘的首飾拿到了安心的面前。
安心伸出一根手指挑了挑她的首飾,月娘的首飾不少,金鐲子、銀簪子一樣一樣精緻玲瓏,宛如藝術品一樣。
安心看後冷笑一聲,她看了看張媽。
“拿出去當掉,銀子你們分了。要是被將軍知道……”安文擡起頭看了看張媽。張媽連忙陪笑着說道:“謝安姑娘賞賜,今兒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
安心微笑着拿起了一杯茶放在嘴邊抿了一口。
月娘胡亂的收拾了仍在地上的衣服,她跌跌撞撞的跑到前門去,爲的就是等候完顏亦回來。她認定,只要完顏亦回來見到她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定會心痛。男人一心痛,什麼事情就都可以解決了。
大門口守衛森嚴,守衛們還不知道內堂發生的事情。幾個守衛吃驚的看着月娘,月娘見守衛還不知心中大喜。纔要闖進去卻見裡面一個人走了出來。
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張媽。
張媽的懷中揣着月娘的首飾,臉上卻掛着令人討厭的耀武揚威。所謂狐假虎威,說的就是這類人。
張媽冷笑了一聲,對守衛說了兩句什麼。守衛吃驚的看着月娘又看了看張媽,張媽點了點頭,守衛尷尬的吞下一口唾沫。
張媽白了守衛一眼,親自走下了將軍府的臺階。
“你還想在這裡等將軍不成?快點走,別讓我抓花你的臉!安姑娘已經對你網開一面了,你還要怎麼樣?”張媽大怒。
月娘看着張媽,恨不得將手中的衣裳全部砸到這個人的臉上。什麼叫兩面三刀?什麼叫翻臉不認人?什麼叫落井下石?月娘在那一刻體會的淋漓盡致。
張媽說着衝着守衛使了個眼色,守衛尷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月娘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無助的嘆了一口氣,兩行熱淚又流了下來。她掩面哭着離開,手中抱着剛剛被扔出來的衣裳。
張媽得意的揚了揚頭,微微一笑,就露出了深黃色的牙齒。
無助的月娘要到哪裡去呢?天下之大何處是家?難道,要回到她過去的舊房子嗎?那房子還在嗎?
月娘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回去?她不甘心。她不甘心這半年多的寵愛就這樣失去,她不甘心被安心打到,她不甘心一切。
怎麼辦?怎麼才能夠回到完顏亦的身邊?
月娘抱着衣服委屈的在街上哭了,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間藥店裡走了出來。月娘的眼睛一亮,心生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