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奇異的躁動聲,周恆下意識的向前眺望。只見前面的平原忽然塵土飛揚,隨後,幾匹馬飛奔了出來。
周恆下意識的將月娘擋在身後,隨後他立即意識到事情不好。周恆扭身拉着月娘的手猛然向幾米外的大樹下奔去,一面跑他一面說道:“是將軍!”
月娘也是一驚,快不跟上前去。整個平原上只有這一棵樹,天殺的京兆城爲何天殺的弄出這樣一塊小平原?天殺的小平原,爲什麼就只有這一棵樹?
周恆的手心裡都滲出了冷汗,他心中只祈求道,來的人不是完顏亦。對,也許是他想太多,也許這只是當兵的路過不是完顏亦出來狩獵。對,當然不會是狩獵。雖然他曾經跟隨完顏亦來到過這裡,確切的說是他帶着完顏亦來到這裡,完顏應該不會對這種連野兔都尋不見的地方有興趣吧?金人不是應該到城外去打野豬、打兔子嗎?
可惜,事與願違。還有一句話叫禍不單行,周恆偷偷的從樹後伸出了頭,登時他咬住了舌頭。
一匹高大的紅棗馬衝了出來,馬背上一個絡腮鬍子的男人瞪着一雙銅鈴大小的眼睛,正“哈哈”的大笑了出來。
來的人正是完顏亦。
周恆的心涼了半截,現在只希望完顏亦眼睛不好用看不到他們。他擔憂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月娘,月娘十分鎮定的看着他。
月娘表現出一種視死如歸的精神,到了這一刻她的嘴角竟還掛着淺淺的微笑。見此景,周恆罵了自己兩句,他竟不如一個女人來的鎮定!
於是,周恆也微笑着伸手拉住了月娘白皙的嫩手。
也許,會過去的。完顏亦也許不會看到他們,也許他們不會這麼倒黴被完顏亦看到。這時,寒風吹過,吹動了周恆身上披着的斗篷。
周恆趕忙去拉扯斗篷,但已然來不及了。
冷風吹起的斗篷輕而易舉的掠過樹幹,這棵樹本就不是參天的大樹,能遮擋住側着身子的兩個人已實屬不易。
完顏亦身旁的衛兵十分機警,看到樹後面恍惚有什麼東西在晃動他們的臉都變了色。若是刺客,他們小命不保。侍衛長立即給手下使了個又眼色,登時,七八個人拎着長矛就衝了過去。
忽聽一陣腳步聲傳來,周恆連一句“不好!”都沒來得及喊出來就被人包圍了起來。
衛兵一見是周恆,又看到旁邊的月娘,大家惶恐的你看我、我看你。一個士兵衝着侍衛長喊了兩句,侍衛長的臉色也變了。
完顏亦打馬上前,他衝到樹後面看到了月娘跟周恆。完顏亦的眼睛裡露出了無垠的憤怒,隨後,他竟冷靜的笑了出來。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難道是想刺殺我嗎?”完顏亦冷笑說道。
周恆咬了咬牙,這時,月娘卻“噗通”的一下跪了下來,一瞬間眼淚就流了出來。
“將軍……自將軍那日將月娘趕出府上,月娘便有了尋死的心。月娘不想留在這個傷心之地,便求了周公子送月娘出城離開這裡。未想與將軍的緣分未盡,又遇見了將軍。月娘……”月娘說着又嚶嚶的哭了。
果然還是女人反應的機靈些,周恆鬆了一口氣。他偷偷的瞥了完顏亦一眼,只見完顏亦臉上的表情漸漸的緩和。
趁此機會,周恆立即上前說道:“將軍,月姑娘流落街頭,若非剛巧被屬下遇到,也許她現在已經不在人世。月姑娘對將軍一片癡心,自離開將軍府便以淚洗面。她擔心自己會拖累將軍,便要離開京兆。屬下老家剛好在京兆附近,纔想請月姑娘到屬下的老家去住上幾日。待到月姑娘心情好些,再與將軍相會!”
完顏亦聽後,神色漸漸舒緩。他看了月娘一眼,月娘哭的像是淚人一樣。完顏亦不禁有些後悔,他遲疑了一下。
周恆偷偷的看了月娘一眼,心道將她送回將軍府好嗎?
幾人正各懷心腹事之時,忽一隊駿馬衝了過來。駿馬堆裡一輛華麗的馬車急匆匆的行駛過來,那車子似乎是帶着香粉氣一般,一股濃郁的香氣迎面而來。
隨後,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衝入了各位的耳朵。月娘不禁臉色一變,再看完顏亦的臉上盡顯尷尬。
馬車在完顏亦的附近停下,只聽那車中笑嘻嘻的傳來:“將軍欺負人,人家的馬兒後面拖着一個大車怎麼會跑得快?我要跟將軍一樣騎馬!”正說着,一個美豔的女子從馬車裡鑽了出來。
馬車裡的人正是安心,安心打扮的花枝招展美豔如仙。她那一身的華麗氣,猶如皇宮裡的公主。
一見到月娘,安心的笑容頓時僵硬了。她在張媽的扶持下緩步的走下了馬車,走到月娘的旁邊,她笑了笑。她笑的很客氣,可以令人感覺到距離與強勢。她走到完顏亦的身邊,她伸向完顏亦伸出了一隻手。
完顏亦立即跳下馬順勢將她抱到了馬上,隨後,完顏亦上馬。
月娘擡頭看着完顏亦,完顏亦一臉的嚴肅看不出任何的心事。倒是安心微微的一笑,隨後,她帶着笑臉扭頭看着完顏亦。
在安心溫柔的目光下,完顏亦輕輕的咳嗽了兩聲。
“咱們走!”完顏亦說到。
隨即,大部隊開動。完顏亦載着安心,護衛兵迅速離開月娘與周恆。完顏亦等人揚長而去留下揚起的塵土漫天,冷風吹過荒草天地間一片的蕭殺。
周恆長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扶起了月娘,這時他發現月娘的手像是石頭一樣的冰冷。
周恆皺了皺眉頭,他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月娘搖了搖頭,眼淚又掉了下來。忽然,她一下子擁入周恆的懷中。她的眼淚蹭在周恆的臉上,冰涼涼的。
“嚇死我了,我以爲逃不過去了。”月娘說。
周恆微微一笑,他的一隻手輕輕的搭在月娘的腰間。
“放心,別怕,一切都有我!”周恆說道。
生命是一種奇怪的運動方式,它會沿着既定的軌跡緩緩行走。也許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倒,就像宋可人這樣。
她已經不知道在牀上躺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的眼淚。一聲嘆息卻無法令周恆回心轉意,她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她的腦海中大片大片的混亂,這混亂裡有周恆的影子也有林立的影子。
大約是下午了,她想。
是下午了,算起來周恆已經出去一夜和大半個白天了。他還不會來?他在哪裡?他在做什麼?他會想起家中生病的妻嗎?
宋可人難過的側過頭去,這時,小茹不慌不忙的走了進來。
“少奶奶,將軍府的張媽來了。”小茹說道。
宋可人連忙要起身,而這時,張媽卻已經走了進來。
“哎呦,少奶奶可莫要起牀,不要折殺了我。快躺着快躺着,我們姑娘惦記少奶奶的傷勢。今兒得了一顆好人蔘叫我送過來,少奶奶,你可感覺好一點?”張媽一進門就連忙按下了要起身的宋可人,又一連串的問道。
宋可人微微一笑,她的笑容中透露着一絲的悽然。
“謝謝你們姑娘了,我挺好的。對了,家裡有兩罈子玫瑰花酒,回去給你們姑娘嚐嚐。請你們姑娘別嫌我小氣,這玫瑰花酒是我自己泡製的,比外面賣的要好一百倍。”宋可人笑着說。
小茹拿來一張腳踏,張媽在宋可人的牀邊坐下。小茹便按照宋可人的吩咐,去準備玫瑰花酒了。
見小茹出去,宋可人問道:“你們姑娘可好?”
張媽連連點頭,她擡頭惋惜的看了宋可人一眼。
“今兒一早,將軍便帶着我們姑娘去圍獵了。我們姑娘很高興,將軍也高興。只是……嗨……這人生在世啊,就得想開點!”張媽說。
張媽的話東一句西一句的,聽得宋可人一頭霧水。張媽是話裡有話,是將到嘴邊的那些話嚥了回去。宋可人哪裡不知道這個理?她笑了笑。
“是啊,人生在世就要想開點。你們姑娘都獵到了什麼?對了,月姑娘可好?”宋可人故意問。
張媽瞥了宋可人一眼,尷尬的笑着說:“少奶奶看來還不知道啊,月姑娘被將軍趕出府啦!因月姑娘派人去砸了你們的店,所以……”
“那可是我對不起月姑娘了。”宋可人故作歉意的說。
張媽連忙說道:“少奶奶可別這麼想,是月姑娘自作自受。她因針對我們姑娘所以纔派人去禍害少奶奶,這樣的人不能留!留在將軍身邊也是禍害!哎,就這個禍害,今天早上竟然在狩獵的時候碰到了她。她竟然跟周公子……”
張媽忽覺失言,趕緊閉起了嘴。
宋可人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像是被人發現了秘密的小孩子一樣。
“你說她跟周公子?是我們家的周公子?他們在做什麼?”宋可人追問。
張媽尷尬的笑了笑,無可奈何的說道:“哎呀……都是我失言,她啊……哎……她不知道怎麼跟周公子混到一起了,說是要去周公子的老家借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