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曉打了個冷戰,緩緩的回過頭去,這纔看到,那白影不是別人,正是就孫銘起。不禁“哇”的一聲失聲痛哭,抱着孫銘起的腿就不起來了。
孫銘起心急如焚,他娘有半夜起牀爲他蓋被的習慣,若是此刻起夜發現他並沒有在屋裡,他娘還不是要急死了?
他沒好氣的拖着周曉曉起身,嗔道:“趕緊起來,現在哭個什麼勁兒。趕緊的,咱快走吧,再不走,一會來不及了!”
周曉曉被自孫銘起這般一罵,不禁的清醒了三分,抹掉了臉上的淚珠,回頭看了看,後面沒有東西跟着,這纔想起來問道:“奇怪了,你剛剛跑到裡面去做什麼?
孫銘起舉着包袱,衝着周曉曉晃了晃。
“你昨天不是把包袱藏到裡面裡?我剛剛去把包袱拿出來,快,別說這麼多的廢話了,趕緊走吧。再一會就來不及了!”
周曉曉點了點頭,連忙拍了拍身上的土,忽然她說道:“我腿軟!”
孫銘起登時就急了,好麼,你這時候腿軟,讓家人把你抓回去了,看看你還腿軟不腿軟!
“趕緊走,你要是不走,我回去睡覺了!”孫銘起怒道。
周曉曉也顧不上腿軟了,哭着說道:“別,別把我丟下……”
“那就快走吧!”
周曉曉跌跌撞撞的跟着孫銘起,孫銘起此時也顧不得孔夫子的教育,拖着周曉曉兩人一同往外走,周曉曉被剛剛那一嚇,三魂丟了兩魂,身上哆哆嗦嗦的不聽自己的指揮,像是篩子一般,渾身沒勁兒。可她也不敢跟孫銘起說,生怕孫銘起丟下她,不帶着她走。
兩人一路小跑,孫銘起左手拎着包袱,右手拉着周曉曉,甩開了小腿兒拼命的向大山的那頭跑去。
這小村落,本是盆地,四面環山。雖是半夜,但孫銘起仗着男人天生的辨別方向的能力,順着北斗星的方向,帶着周曉曉衝過去。他只覺得那路爲何如此漫長,像是沒有盡頭一樣。他內心焦急,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怎麼都跑不到山腳下。
周曉曉一面哭一面跑,沒一會就岔了氣,捂着肚子竟一步也跑不動。又害怕孫銘起不帶着自己走,只有一面捂着肚子一面跑。
兩人跑了也不知道多久,這覺得身體裡充滿了涼氣,虛汗不停的流出來,渾身上下像是被使了蠱術,竟不得一點力氣。孫銘起再也跑不動了,這才尋了個樹下,兩人隨即就摔在地上,身上軟塌塌的。
周曉曉蜷起身子躺在孫銘起的身邊,此刻,她幾乎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渾身像是散了架子一樣,腹中劇烈的疼痛幾乎讓她背過氣去。
孫銘起可不知道這些,他只擔心,他娘有沒有起牀。正想着,忽然發現身下有一塊石頭。他掙扎着伸出一隻手到身子底下去,摸到一塊不小的石頭,他挪着將那石頭摸出來,猛然覺得,身子底下有些紙。
孫銘起連忙站起身來,只見,他身子底下的竟然是一打疊好的黃紙,那,那,那是給死人燒的黃紙……
孫銘起拿着紙往後退了幾步,只見,周曉曉正躺在墳堆上乎乎的喘氣。
月夜風高,樹影婆娑,初秋的夜裡安靜的掉一根針都能聽得到。這季節,正應該是蟋蟀叫、蛐蛐鬧的時候,就連他們跑過來的這一路上,都能聽到蛙聲鳴叫。爲什麼,單單到了這裡,竟什麼動物的聲音都沒有了?
孫銘起擡頭望去,卻見,柳樹下黑乎乎的一團。像是一團濃郁的夜色一般,緩緩的,緩緩的向周曉曉襲來。
孫銘起登時大叫一聲,擡腿就跑。周曉曉嚇了一跳,立刻爬起身來,一個沒站住又跌了下去。孫銘起回頭一看周曉曉跌倒,又瞧見那後面的黑圖衝了上來,撒丫子開始跑到,丟下了周曉曉一個人。
周曉曉慌張的向後看了看,這一看,她差一點昏死過去……
孫寡婦半夜給兒子去蓋被子,忽然發現牀上沒人。以爲兒子出去上茅房了,結果孫寡婦左等右等漸漸的困了,索性躺在了孫銘起的牀上。
這一躺下,就是第二天早上才醒來。見兒子竟不再牀上,孫寡婦登時大駭。以爲兒子掉進了茅房中,她緊忙跑去看。
茅房中空無一人,也沒有地倒進去的痕跡,又跑到自己的房間裡,還沒有人。這纔開始擔心,覺得兒子是讓半夜出來的妖怪給吃了。
裡裡外外的找兒子,忽然,發現桌子上有一封信。
孫寡婦打開一看,自己不識字呀。又連忙求了鄰居會識字的小夥幫忙看看,這封信一念完,孫寡婦登時就暈了過去……
周曉曉在周家一向沒什麼地位,第二日清晨周多多醒來時見自己的身邊沒有人,也到沒太在意,以爲周曉曉是起來早了。
周家的習慣一直是兩頓飯,幾乎是不怎麼吃早飯的,所以,家裡少了一個人,並沒有誰感覺的出來。
宋可人一早上就張羅着這兩日發貨的事兒,還要爲周唐氏熬藥。外加上順便擔心送禮的銀子,周恆周茂上學去了。周克自從苗蘭兒被抓,就徹底的頹廢了,整日只是打麻將。所以周勇只好幫忙照看莊稼。
周多多一個人在屋子裡做繡活,姐姐不見了,她還以爲周曉曉出去玩兒了,心中不免三分生氣。
一直到孫寡婦拿着孫銘起的信來到周家之前,周家的人都不知道家中少了一個人。
孫寡婦一進周家,“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驚得周家的人都跑出來瞧,宋可人只見過孫寡婦幾次,她忽然跑到自己家哭,難免有些害怕。
方芳跟孫寡婦甚熟,立刻迎上去。
“大姐,好端端的,你這是……”
孫寡婦哭的說不出話來,將手中的信塞到了方芳的手中。方芳識得幾個字,瞧了一眼,又遞給宋可人。
兩人不禁面面相覷,立刻喊周多多出來。
“多多,我問你,你姐姐呢?”方芳緊張的問道。
周多多被問的一頭霧水,納悶兒的說道:“不知道呀。”
“我問你,你姐姐昨兒晚上在家嗎?”宋可人問道。
“在呀。我倆一起睡覺的呀!”多多說。
“她說啥奇怪的話沒有?”宋可人問。
周多多抓了抓腦袋,想了半日。
“我姐姐昨天晚上就跟我說,家中如今不太富裕,叫我不要隨便問娘跟嬸嬸們要東西。還有,叫我好好孝順奶奶跟娘,爹的年紀也不小了,往後還要靠我孝順……”
周多多的話還沒說完,宋可人一拍大腿,痛心疾首的說道:“完了……”
“什麼完了?”周多多問。
“我問你,今兒早上你姐姐在哪兒?”宋可人問。
周多多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五官幾乎擰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呀……”
孫寡婦再也忍不住了,一把上前扯住了周多多的衣領。
“你,你還我兒子……”
宋可人等人大驚,立刻連拉帶扯的將孫寡婦拉開,宋可人一把將周多多護在身後,免得孫寡婦在衝向這個無辜的孩子。
“大姐,到了現在這時候,咱們就別說這個了,趕緊找人吧,找人才要緊!”宋可人連連勸導。
孫寡婦立刻白了宋可人一眼,哭着喊道:“找,上哪兒找去?你們說說,我容易嗎?我一個寡婦,將兒子拉扯到這麼大,眼見着兒子要成家立業了,你們卻使了個陰招子將我兒子騙走了。你們……你們怎麼那麼狠毒呀,我的那個兒子呀,你也不想想你的娘。你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怎麼就這麼狠心拋下了娘。跟那殺千刀的狐狸精跑了,我的那個兒子呀,你信裡說要娘好好過,娘咋樣好好過呀。我的那個兒子呀,你看不到孃的眼淚嗎?還是看不到孃的心疼呀。我的那個兒子呀……”
“行了,別吵吵了,我們指定把他們找回來!”宋可人擔憂的說道。
別說,這一聲不太響亮的獅子吼還真起到了效果,孫寡婦鼻涕眼淚混了一臉,擡着頭看着宋可人。
宋可人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身心疲憊。
“我們盡力把他們找回來就是了,你兒子是寶貝,我們家的姑娘也是寶貝。誰不是手心手背一樣疼?我們家的姑娘也是大家的心頭肉!”宋可人搶白了幾句。
雖壓下了孫寡婦的混鬧,宋可人心裡卻擰成了疙瘩。
找,上哪兒找去?瞧着信上的意思,倆人是半夜跑的,如今都晌午了,他們倆制定走出了大山去。
再說了,誰知道他們按照什麼路線跑的?東西南北,按照那條路線找?
家中連個男人都沒有,宋可人現在是唯一的主心骨。她咬了咬嘴脣,沉吟了一下。
“二嫂,這件事兒暫時不能告訴奶奶。奶奶病着呢,走吧,先把孫大姐扶到屋裡去,這事兒跟爹孃先說說,分析分析,咱從哪條路線去追他們去!”宋可人說道。
方芳點了點頭,孫寡婦不用人扶,自己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周多多白了她一眼,孫寡婦擡手就要打,宋可人連忙將周多多護於身後,他們家的孩子雖然不好,但也輪不到外人教訓!這就是她宋可人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