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南歌

於北庭戲謔我夾在左右護法中,像個不諳世事的智障。

我沒有跟他開玩笑的心情,去哪裡都要被跟着,我心裡十分苦悶。所以,我寧願留在公司加班,起碼呆在辦公室裡,我看起不那麼像智障。

趙傑森又住了一週的醫院纔回了家,讓他措手不及的是,他出院那天晚上,冷煙帶着暖暖和皎皎回了國,也不知道誰將他再度心臟病復發的消息透露給了她。

大家正吃着飯,傭人奔進來告之這個消息,趙傑森當場愣住。

“回來了就回來了吧。”還是趙東陽有家長風範,他看了一眼趙傑森。

趙傑森回神後放了碗筷起了身,然後他向旁邊的側廳走去。我也頓住了筷子,側頭看了看我旁邊的趙傑林夫婦。

“南南,吃飯吧。”趙傑林繼續夾菜。

姨奶奶一家人數白晨飛最淡定,他連筷子都沒停過,一直安靜的吃着飯菜。我覺得他定力真好,冷煙在家時,頂愛對他冷嘲熱諷的。

“老公,老公,你怎麼連電話都不打給我,我聽到你住院的消息,嚇得我的心臟病都要犯了。”冷煙的哭喊聲由遠及近,很快就進了側廳。暖暖和皎皎也哭着喊爸爸爸爸,側廳裡哭做一團,倒也是感人。

在冷煙母子幾個的哭聲中,大家默默的吃完了晚飯。趙東陽離席後,大家也都各自散去,我嬸嬸何漫妮邀我去看她新近畫的油畫,我欣然應允。

跟着她走到門口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於北庭打來的電話。

“喂,阿北。”我接起了電話。

“孟照找到了。”他說。

“真的嗎?”我頓住腳步,又驚又喜,“他現在怎麼樣了?在哪裡找到的?”

電話那頭默了片刻,於北庭道:“你要來看他嗎?”

“好啊,在哪裡?我現在就過來。”我半點兒也沒聽出來他的語氣有什麼不對勁,只想着當日遇險,孟照盡全力保護我。現在他找到了,於情於理我都該去看看他。

“他家裡,你應該知道他家在哪裡吧?”於北庭道。

“我知道,那我先掛了,見面再說。”我說着就要掛電話。

“見我你沒這麼積極吧。”他笑了一聲,然後切斷了電話。

我皺了皺眉,他這是什麼意思?怎麼聽着有點陰陽怪氣的。呆站了片刻,何漫妮催促我。收起了手機,我跟何漫妮說了一聲,她便先走了。我轉身往外走時給溫湘庭打了電話。她和小秦住在側院那邊,並不跟趙家一起吃飯。

溫湘庭接了電話,說去車庫開車,讓我到大門口等她。

我去大門口得從側廳門口經過,敞開的大門,冷煙摟着趙傑森的手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趙傑森看起來有些漠然的樣子。暖暖和皎皎倒是沒哭了,兩個孩子站在一旁可憐兮兮仰看着他們。

我低垂下頭往前走。

“南南,你去哪裡?”趙傑森喊住我。

“爸……”我訕笑着。

“姐姐,姐姐。”暖暖見了我,以從未有過的熱情和激動朝我奔來。

“姐姐。”皎皎惟恐落後,也大叫着朝我奔來。

我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奔到了我面前,然後一人拖住了我一隻手。我感覺我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沒法動彈,心裡直打鼓,這兩熊孩子想幹嘛?

“姐姐,姐姐,我和皎皎發誓,以後我們再也不捉弄你了,也絕對不欺負你了。”暖暖晃着我的手。

“老公啊,這段時間,我在加拿大就是盡心盡職教孩子。閒暇時候就是看看書,煮煮菜,老公,你要不要嚐嚐我新學的菜式。”冷煙摟着趙傑森也走到了我面前,“南南,好久不見。”

“冷姨。”我被兩個小屁孩子拽得毫無招架之力,“爸,我有點事情得趕緊出門,阿北在等我。”

“暖暖,皎皎,還不快鬆開姐姐,姐姐有事情。”冷煙訓斥兩個孩子。

“姐姐,你快去吧。”暖暖先鬆了開,眯着眼睛衝我笑。

隨即皎皎也鬆開了手。

我實在吃過他們太多的虧,根本無法判斷出他們葫蘆裡到底要賣什麼藥?兩個孩子鬆了我的手後,我幾乎是落荒而逃。一口氣跑到大門口,我看到溫湘庭站在車旁等我才放慢腳步喘了一口氣,心裡暗自琢磨,這回冷煙應該是不會再走了吧。

“趙小姐。”溫湘庭幫我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我快步跑下了臺階,跑近了才發現小秦不在。

“小秦有點事情要處理,已經跟趙董請過假了。”她一板一眼的解釋。

“哦,沒事兒沒事兒。”我矮着身上了後座,告之了溫湘庭地址後,車子立刻啓動。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車子開到了孟照住的小區,我給於北庭打了個電話。

“我有點事情先回公司了,你直接上去吧。”於北庭說。

“你走了?”我呆住,“你幹嘛先走?也不等我。”

“我公司有事兒。”他有些不耐煩起來。

“那你忙吧。”我隱忍着怒氣,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在家裡時,我只是感覺他好像在生氣,現在看來,他是在跟我生氣。

“趙小姐,我們上去嗎?”溫湘庭詢問我。

“哦,上去。”我擡步往電梯口走去,於北庭沒再打電話來。

上了樓後,我和溫湘庭走到了孟照家門口,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來開門,是個五十歲左右的阿姨。

“阿姨,你好,我是來看孟照的。”我禮貌道。

“趙小姐,您請進。”阿姨側身讓到了一旁。

我和溫湘庭進了客廳,孟照半倚着坐在客廳的沙發。劫後餘生的他看起來一臉病態。

“南歌。”他見我們,撐着沙發要起身。

“你快坐下,我隨便坐。”我慌忙道。

他笑了一下,十分虛弱的樣子:“那你們自便,珍姨,麻煩你幫我倒兩杯水。”

阿姨應了一聲便朝廚房走去。

“趙小姐,我去陽臺打個電話。”溫湘庭拿出響個不停的手機。

“去吧。”我走到孟照側面的沙發坐了下來,“你感覺怎麼樣?”

“現在好多了。”他說。

我特別想問問他那天晚上被帶去了哪裡?現在他又是怎麼被救回來的。可我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我一個字也問不出來,就怕他和趙美如一樣有難言之隱。

“趙小姐,喝水。”阿姨端了兩杯開水出來,沒看到溫湘庭,便把兩杯水都放到了我面前。

“沒事兒了就好。”我捧着水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你呢?也沒事兒了吧?”他問我。

“我住了幾天醫院,現在沒事兒了。”我喝了一口,仔細打量着他。

孟照的視線不知道落在哪裡,他似乎很恍惚。客廳裡一片沉寂,隱約能聽到溫湘庭說話的聲音從陽臺飄進來。

“我可能要休息一段時間纔會回去上班。”孟照沉默了近一分鐘後看向我。

“不着急,你好好養身體,養好了再說。”我看向他,“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很怕住醫院,請了醫生來家裡。每天輸液,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他輕輕咳了幾聲,拽着毯子的手止不住的顫着。

“你別坐着了,快去躺下吧。”我看着他身上厚厚的毛毯,尋思着他是知道我要來纔起來的。

“沒事兒。”他低聲說。

“你快別撐着了。”我有點急了,放下手裡的水杯,我起了身,“我扶你去房間吧。”

“不用。”他拒絕得又急又快,“我自己可以。”

“那我喊阿姨來?”我退了一步。

他搖了搖手,硬是自己站起了身。走了兩步,我看他搖搖欲墜的樣子,心裡實在是擔心。

“阿姨。”我忍不住伸手扶住他,喊了起來,“你來幫忙扶一下孟照回房間。”

“來了。”阿姨在廚房的方向應我。

“沒事兒。”孟照強打精神,跟着我往前移了幾步。走到茶几拐角處時,他雙腿一軟癱到了地上。我被他一帶,也跟着歪着摔到了地上。

聽到我喊聲,溫湘庭也從陽臺跑進來了,幾個人合力把孟照從地上扶了起來,然後把他扶到了房間的牀上。

“趙小姐,你幫忙照看我一會兒嗎,我廚房煎着中藥,我得去把火關掉,把藥端來給孟先生喝。”阿姨擦着雙手,又急又亂,象只無頭蒼蠅一樣團團轉了幾圈才往房門口走去。

我和溫湘庭默默的站着,孟照躺在被窩裡,才閉上眼睛沒幾分鐘。他看起來就睡着了,但他睡得一點兒都不安穩,皺頭皺得非常緊,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緊緊的抓着被面。他的狀態看起來,有點象受了驚嚇的嬰兒般。

阿姨把中藥端進房間時,孟照揮舞着雙手猛的大叫了一聲:“南歌。”

這聲驚叫嚇得阿姨驚慌失措,手一哆嗦,手裡的碗就跌到了地上。清脆的碎裂聲,把我從失神中驚醒過來。

孟照剛剛喊的是我的名字。

我想,我有點明白於北庭爲什麼會莫名其妙的跟我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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