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鳴聲依然還在山間迴響,等候多時之後,沃裡和巴爾打算一起去洞外看一看——畢竟最起碼得知道那種生物究竟是什麼,即使可能從來沒有見過,但也可以獲悉那種生物的樣貌,比劍齒虎更大、更強壯——這也是他們二人目前的猜測。
即使這二人將腳步放得很輕,自認爲也已經做得足夠隱蔽,但當他們慢慢挪動到洞穴平臺,將視線放置到身後斜上方的時候,發現那生物的視線正好就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好像是那傢伙正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二人奇怪的舉動。巴爾不顧沃裡的阻攔,十分大膽地由半蹲站起來,仔細看着那很巨大的生物——單論頭部,已經是狼人巨狼形態時的頭部大小。
“是龍。”沃裡也跟着站了起來,低聲說道,“這傢伙是壁畫中曾出現過的龍——我一直以爲那是神話傳說。”
“狼人也是神話傳說當中的。”巴爾看着那頭龍上下揮動了一下那對巨大的如同蝙蝠般的翅膀,他不清楚這頭龍是不是已經把自己和自己的父親看做了他的食物——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頭龍究竟在等什麼?他爲什麼會突然出現?他又來自哪裡?
巨龍再次嘶鳴了一聲,像是催促,也像是驅逐,只不過他繼而突然仰起頭,朝天空中噴出了一團火焰——就像是神話傳說中那樣,龍天生就會使用不同尋常的火來攻擊,讓所及之處化爲灰燼。
“他應該是在尋找着什麼,龍的出現並不是偶然。”沃裡似乎在哪裡看到過一種描述,龍不在戰鬥狀態時朝天空中吐出火焰必有緣由,就像是傳達一種信息——但這究竟意味着什麼,沃裡並不清楚,只不過他很慶幸,如果自己所記得沒錯,在龍做出這些舉動時,他一般不會攻擊對他沒有威脅的生物的。
巴爾突然感到自己的身體稍有不適,他很清楚自己其實並不緊張,但他還是能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開始變快,頭部並伴隨着一種劇烈的眩暈感。此時此刻,他的眼睛中所看到的一切已經完全扭曲,就像是一個漩渦正在快速地旋轉。巴爾伸出雙手抱着自己的頭,並閉着眼睛不看周圍的一切——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倒在了地上。
“你怎麼了,巴爾?”
即使龍又一次開始嘶鳴,沃裡已經無暇顧及,他蹲下來抱住了渾身顫抖的巴爾,企圖利用自己的狼人力量吸收沃裡的痛苦,但這一反平常並不奏效,沃裡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痛苦被自己所吸收——他不知道巴爾突如其來的狀況究竟從何而來。
巨龍飛到了這二人的上空,盤旋了一陣之後又落到了不遠處巨大的岩石上,身體與地面相平行,兩隻龍爪緊緊地扣着地面。
“巴爾,雷薩。”
龍的聲音並不如他嘶吼時那般沙啞,很低沉,語速也很緩慢。
“你說……什麼?”沃裡問道,他非常意外龍竟然會說人類的語言,“你認識巴爾?”
“巴爾!”巨龍突然扇動了一下雙翼,聲音也更加大了一些,帶着一股命令、或者說是憤怒的語氣。
他從岩石上跳下來,拖着那一條非常長的佈滿鱗片的尾巴,一點一點湊到了沃裡和巴爾的身邊。
“巴爾。”他低下佈滿暗紅色堅硬鱗片的頭,伴隨着粗重的鼻息,聞了聞巴爾的身體——巴爾現在並不知道周遭的情況,劇烈的疼痛已經讓他沒辦法注意周遭所發生的事情。
沃裡抱着巴爾站了起來——這頭龍的心中究竟有什麼目的,他並不明確,所以在此之前最好還是小心謹慎一些。巨龍似乎看出沃裡有要走的意思,忽然再一次嘶吼,剛剛緩和下來的語氣再次變得暴躁起來:
“巴爾!”
巨龍那雙紅色的龍眼緊緊地盯着沃裡,伴隨着喉嚨中不斷的低吼聲,他再一次將腦袋湊到了這二人的面前。
沃裡在這種情況下並沒有想很多,他只想儘快擺脫這頭巨龍——說不定就是因爲他的出現,巴爾纔會變成這個樣子。只不過,他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難道必須化身爲狼人巨狼形態來對付這頭巨龍嗎——單是從體型方面來說,狼人巨狼形態纔可能有把握一戰。
沃裡知道,如果這頭巨龍從一開始就有殺心,那麼自己和巴爾很可能早就喪命於那“龍焰”之中——雖說狼人有很強大的自愈能力,普通燒傷也可以恢復如初,但出自龍口的“龍焰”,他並不能確定這種火焰的威力究竟有多大,當受到的傷害狼人自愈能力無法處理,那很可能只有死路一條。
巨龍忽然間將頭部與長頸搭在地上,眼神卻一直直視着沃裡,似乎在告訴沃裡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你認識巴爾?”沃裡重複了之前那個問題,得到的依舊是巨龍的那個回答——
“巴爾……”
這一次巨龍的回答很慵懶,聲音也就小了很多,雖然他在洞口平臺上如同屏障,但沃裡還是稍稍放心了一些,最起碼這頭巨龍確實暫時沒有敵意。
“你只會說‘巴爾’這一個詞嗎?”龍應該有龍的交流方式,讓他能和人類正常語言交流,沃裡也覺得有些“強龍所難”,但他不知道爲什麼這頭龍會知道巴爾的名字。
“雷薩!”巨龍突然將頭擡起來,對沃裡吼道。
“好吧,你不是隻會一個詞。”沃裡笑道,他猜想巨龍似乎在抗議剛纔自己的說法,不過在之前,這頭巨龍確實也提到過“雷薩”,“可惜我不認識‘雷薩’,難道那個人也是狼人嗎?”
巨龍並無語言上的迴應,而是再一次下顎着地,並想用其中一隻寬大的龍翼蓋住了自己的腦袋,只不過,就當他的眼睛即將被遮住的時候,他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視線緊緊盯着一隻簡陋的竹筐。
“你在……看什麼?”沃裡問道。
巨龍照舊還是沒有迴應。他擡起頭,挪動着他那強壯的、肌肉輪廓非常明顯的下肢慢慢走到了放置於洞口平臺、緊鄰山體的竹筐旁邊——沃裡知道那裡面裝的是什麼,巨龍也是如此。
“你還真是不客氣啊。”那本是沃裡和巴爾的晚餐原料,沒想到卻被這頭突然出現的巨龍盯上,就在他剛剛用其中一隻龍爪的趾甲勾住竹筐,看樣子打算拆開以便嘴探進去的時候,並沒有多想的沃裡喊道。
巨龍轉頭怒吼,就像是一頭被搶走食物的野獸。
沃裡的心裡已經做好了化身爲巨狼形態的準備,只不過這頭巨龍非常的捉摸不透,除去怒吼之外,再也沒有什麼攻擊的舉動,甚至連傳說當中龍的攻擊姿勢也沒有擺出——也就是身體挺立,幾乎與地面呈垂直角度。雖然這讓沃裡很是慶幸,但也非常不解。
“頭……”緊閉着眼睛的巴爾突然低聲說着,“頭很疼……就像是一團火焰……在燃燒,在劇烈地燃燒,它很熱,甚至強過維多族的火焰……”
“巴爾……”沃裡將懷中的巴爾放到了地上,並用手摸了摸巴爾的額頭——並沒有發熱的現象。
雖然巴爾的聲音很小,但嘴裡滿是魚腥味的巨龍還是聽見了。他離開竹筐,慢慢走到了巴爾的身邊,喉嚨中不斷響起“咕嚕咕嚕”的聲音。
“巴爾。”巨龍低聲說道,並用鼻尖輕輕頂了頂巴爾的身體。他的眼神不再兇狠,他的動作不再粗魯,看來,之所以巨龍完全沒有敵意,很可能是因爲巴爾的存在。
“巴爾病了。”沃裡的這句話可能是在對巨龍說,也可能是對自己說。巨龍看了沃裡一眼,似乎不是很理解“病了”是什麼意思。
讓沃裡完全意想不到的是,巨龍突然打開雙翼,並用一隻龍爪緊緊地抓住了巴爾的胳膊,隨後撲翼垂直向上空飛去。沃裡大喊着巴爾的名字,但無濟於事,那巨龍已經消失於羣山連綿之中,留給他的,只剩下那越來越小的嘶鳴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