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夜鬥

二人互相依偎着又過了一陣。

火光卻是漸漸小了。

沈湛摸了摸宋彌爾的手,已經變得很是暖和,而她身上的衣裳也由方纔的溼淋淋變得不過還有一些溼潤,氣色也好了很多,至少脣色已經恢復了鮮紅。

沈湛拉起宋彌爾的下巴,在她小巧豐潤的菱脣上印下充滿憐惜的一吻,“走吧,咱們繼續出發。”

“待會走的時候,彌兒記得走在樹葉下面,這樣還能少淋一些雨。”

沈湛起身將那熄滅的火堆拂開,又用溼潤的泥土埋了,再踩上兩腳,將泥土踩得緊實,這才轉過來牽住宋彌爾的手。

兩人又朝前走去。

待得溫暖了,自然是要趕路的。兩人又不是出來散步,哪怕是半夜,也是要不停往前走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遇着追兵。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追兵。

趁着雨疏,二人又朝前走了不少。

“穿過這片密林,想來便會開闊一些。”

宋彌爾想起張南光將給她的柳州地理風土。不過她沒說的是,視線是開闊了些,許是也沒有現在這般難走,但遇着敵人的機率說不定也就大些了。

沈湛一路走,仍舊在一些樹身上做着標記。

那標記幾乎看不出來,跟樹木融爲了一體,若不是宋彌爾知道沈湛在做記號,根本都不會注意。她湊上去仔細分辨,纔看得清楚一些小的痕跡。可即便是看出來了這些小痕跡,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這便是暗衛處的特殊標記。若是伯尹等人發現了,便能尋到我們。”沈湛開口解釋,“這種標記還有很多形狀種類,呢不必擔心伯尹一個都發現不了。”

沈湛似是看出了宋彌爾的疑惑,也笑着補充道。

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好在這一次宋彌爾學乖了,知道走在樹葉子底下,衣袖肩膀雖然溼了不少,但好歹胸腹和背部都是乾燥的,也沒那麼冷。

宋彌爾望着沈湛的衣衫蹙了蹙眉,沈湛爲了護着自己,背上已然溼了一大片,“湛哥哥,你不用護着我了,快些走到這些樹葉子低下來,莫要着涼了。”

“無事。”沈湛安撫道。

正說着,他卻忽然皺了皺眉,挺直的鼻子動了動,似乎在嗅着空氣中的什麼味道。

“怎麼了湛哥哥?”宋彌爾看得一陣緊張,不由自主就攥緊了衣袖。

“這雨怕是要下得更大了。”

宋彌爾正要開口詢問沈湛是如何得知,卻忽然一陣冷風吹來,頃刻間,似乎是被這陣冷風帶來的雨水,霎時便落了下來。

“哎!”

宋彌爾不由驚叫了一聲,她躲在樹葉子底下,大雨一下來,那樹葉子反而成了最聚雨水的地方,樹葉兜了雨水被風一吹,再被多餘的雨水一加重,瞬間便翻了下來,劈頭蓋臉地澆了宋彌爾一身。

沈湛手疾眼快一把將宋彌爾拉了出來,好歹叫那樹葉上的雨水沒有全淋在宋彌爾的身上。

“都怪朕,沒有思量到這上面去。”沈湛語氣中好不懊惱,帶了些愧疚。

“不怪湛哥哥。”宋彌爾搖了搖頭,只不過好不容易烤乾的衣裳,這下子又溼了。沈湛正要開口,商量着是不是再找個地方想想辦法弄乾衣物,神色卻是一凝,“小心!”

沈湛話剛落音,卻見五六個黑衣人踏着草葉飛來。

他們施展了輕功,腳尖只輕輕一挨草尖便又彈起來,不過眨眼之間,便到了沈湛與宋彌爾跟前。

沈湛將宋彌爾往自己身後一帶。

“你們究竟是何人?所爲何事?”

來者不善,但下意識地,沈湛與宋彌爾還是想問個清楚。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豈不是可笑。

但黑衣人怎麼會回答,他們蒙着面,互相對視了一眼。爲首那個不知從哪裡抽出了一把劍,立馬飛身上前,就要與沈湛廝鬥起來。

“保護好自己!”

沈湛將宋彌爾護在身後,轉手之間便拋給了宋彌爾一把小巧趁手的匕首。自己卻不屈不避,也從腿上抽出了一把匕首,朝那爲首的黑衣人刺去。

“小心!”

宋彌爾不知道這幾人是否知曉了她與沈湛二人的身份,故而不好稱呼,只叫沈湛小心。

只見沈湛一個轉身,側着便踢了那黑衣人一腳,想必力道較大,那黑衣人不由得連連朝後退了兩步,他憋了一口氣,又提着劍衝了上來,當下便朝沈湛的右肩劈去,沈湛往後頭仰面一躲,堪堪躲過了那劍身的範疇,黑衣人一擊不中,又將劍做勾,竟是要朝沈湛的背部劃去,沈湛卻忽然一個掃腿,黑衣人動作一滯,沈湛又朝那黑衣人的腰部劃了一道。

黑衣人退得快,沒有傷及肌膚,可衣服卻劃了一道口子。

那黑衣人明顯憤怒了,手上一比,剩下的那五個黑衣人都一擁而上,朝沈湛撲了過來。

他們都未曾將宋彌爾放在眼裡,不過是一個弱質女流,傷了沈湛,宋彌爾也不足爲慮了。他們都明白,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個男人。

他們似乎是沒有想到沈湛武功不錯,本來想着一個黑衣人便能解決的,卻沒想到要五個人蜂擁而上。

本是夜裡,雨又十分大,下得人五米以外的東西都看不清,宋彌爾站在樹下,只能模模糊糊看見幾個人影在纏鬥,偶爾有武器的亮光一晃而過,刺得人眼睛生疼。

宋彌爾緊緊咬着脣,哪怕眼睛再疼,也一眨不眨地望着沈湛幾人纏鬥的方向。她抽出匕首的刀鞘,將刀鞘別在腰帶上,右手緊緊握住刀柄,屏氣凝神,一動不動地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宋彌爾的心跳得飛快,只聽得前方是不是傳來悶哼之聲,她又仔細分辨,究竟是不是沈湛的聲音。可是雨聲太大,終究聽得不甚分明。

終於,雨幕中衝出一個人來,宋彌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只見那人一身紫衣,在灰濛濛的雨中,在宋彌爾的眼中,似乎天地之間只有這樣一抹色彩了。

她微微張嘴直直地望着沈湛朝這邊大步走來,雨水溼透了他的頭髮,一綹綹垂在眼簾之上,衣衫也溼透了,絳紫色變成了黑紫色,腿上還沾了好些泥,看起來有些狼狽,可那雙眼卻十分明亮,雙脣緊緊抿着,也直直地朝宋彌爾望來。

宋彌爾從未覺得沈湛這樣的英俊高大。

宋彌爾也朝前奔了兩步,一把扶住了沈湛,“湛哥哥,可有受傷?”

“不曾。”沈湛動了氣,氣息有些低落,但是精神還是好的。許是憑一人之力戰勝了五個敵人。

“對方是誰?”宋彌爾又問。

“還不曾辯得身份,”沈湛擰了擰眉,“方纔他們對話一二,聽起來卻不像是柳州人士。”

沈湛拉住宋彌爾的手,又轉身去查探那幾人的身份。

“湛哥哥小心啊!”

那幾名黑衣人都或仰躺或側臥或蜷縮在地上,宋彌爾看得分明,爲首的那個黑衣人身形高大,如今側躺着。

沈湛一步上前,想的也是去查探那名黑衣人。

顧及到身邊的宋彌爾,沈湛分了些心神在她的身上。

正要揭開黑衣人的面罩。

此時卻異變突生。

“湛哥哥,小心!”

宋彌爾失聲尖叫。

那側躺着的黑衣人突然翻轉了來,手上一道亮光閃過,一把寸許的匕首握在手中向沈湛刺來。

沈湛身子已經先做出了反應,向後一躍,堪堪躲了過去。

宋彌爾正鬆了一口氣,卻不想從沈湛的右方又刺出了一把劍來。

宋彌爾驚恐地朝沈湛右方看去,那持劍的人一身青衣,竟是另一撥人!

底下那黑衣人似乎也神色大變,刺不中沈湛,一躍而起反手便朝那青衣人刺去。

來人不是朋友,便一定是敵人!

但那青衣人卻不接招,輕輕一躲,單手擋住了黑衣人的來勢洶洶,心無雜念地又向沈湛劈了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那黑衣人也明白這青衣人也是爲着沈湛而來,當下也不再攻擊青衣人,兩人竟然是聯手,齊齊朝沈湛攻來!

沈湛方纔與五個黑衣人一番惡鬥,雖不曾受傷,但也氣息不穩。他以爲黑衣人首領已經死了,察看的時候卻沒想到這人還能起身攻擊,當下便心頭一震,未得反應過來,卻不曾想又刺出了一個青衣人。

沈湛一咬牙,便是兩個人,自己也能扛得過去!

這個念頭還未成形,卻聽得自己身後的宋彌爾顫着聲:“湛······湛哥哥······”

沈湛心有靈犀地擡頭朝前方一望。

不遠處赫然站着十個青色衣裳的人。個個手中都拿着武器,站得筆挺,比方纔在這五個黑衣人更是惡煞!

沈湛心頭一凜,卻也顧不得其他,眼前的青黑二人已經攻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閃身躲過,戰鬥力卻已然下降!

青衣人的武功顯然要比黑衣人高上許多。二人聯手,如虎添翼,更何況黑衣人也撿起了身邊掉落的劍,與青衣人合劍而攻,可沈湛手中只有一把匕首!

前方還有數個青衣人虎視眈眈!

還不待人反應,那十個青衣人也聞聲而動,齊齊朝沈湛與宋彌爾二人襲來!

這青衣人可沒有宋彌爾手無縛雞之力便小瞧的意思,也或許是上面下了命令要全滅,有兩個青衣人直直地便朝着宋彌爾刺來,一人執鞭一人拿刀,來勢兇猛,竟是要將宋彌爾斬殺在此!

“彌兒!”沈湛顧不得與自己纏鬥的十人,轉身去接殺向宋彌爾的招數,就在此時,那爲首的青衣人刺向了沈湛的背心!

“湛哥哥小心身後!”宋彌爾聲音驚惶,沈湛面上不改,身形卻往下一躲,避過了刺向背心的劍招,卻不想那青衣人化劍爲刀,沒有刺中背心,就直接劈在了沈湛的右肩之上!

“唔!”沈湛悶哼一聲,卻是擡手擋住了揮向宋彌爾的鞭子,自己卻硬生生地受了這一劍!

卻原來這青衣人的劍,卻是劍身兩邊也鋒利異常,一劍下去,深可見骨,霎時間,沈湛的右手竟不能大動了!

難道今日真是要死在這裡了嗎?!

不停地失血,沈湛覺得眼前本就昏黑的天色更黑了。卻是沒有後悔方纔自己爲宋彌爾擋了那一招。

他不由得露出一個苦笑:卻原來,自己竟然是將宋彌爾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了嗎?

什麼時候,她竟然深入自己骨髓了?

沈湛來不及思考其他,只覺得頭腦有些昏沉,卻依舊吃力地想轉過身,抵住青衣人。

宋彌爾心頭更是震驚,她沒有想到,沈湛竟然會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卻是心繫着自己!

若是湛哥哥死了,我也不活了!

宋彌爾死死地咬住脣,憋住眼淚。

可殺手們的攻勢不會爲了這對剛剛展現出情誼的男女停下。

攻向宋彌爾的那二人,見鞭子不成,又揮刀就要斬下,宋彌爾舉起雙手握住匕首,死也要抗住!

卻似乎聽到一聲沉悶的鈴響。

鬼工球!

宋彌爾眼前一亮!

放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援的繩索。

鬼工球本來是被朱律意外從宮中帶出,宋彌爾閒來無事便將它隨身帶着把玩,又因爲偶有一次提醒了浴蘭,浴蘭倒是覺得這鬼工球不像個把玩的物件,倒向是一個下暗手的好器材,又突發奇想,在襄州的藥材店逛了逛,買了些藥材配了幾款新的迷藥,其中一款,便裝在了鬼工球裡頭。

這款迷藥無色無味,爲着宋彌爾的安全着想,怕她把玩的時候不小心將迷藥漏了出來,於是將迷藥設計成了要有水或者劇烈搖晃纔會揮發,散出作用的來。

宋彌爾本來以爲這不過就是一次戲耍之物。卻沒想到,如今竟然真的用上了。

宋彌爾向後踉蹌了兩步,雙手握住匕首高舉換成了左手單手握住,胡亂向來人的方向揮去,右手掏向左手寬大的衣袖,將鬼工球扯了出來。

好在宋彌爾時常把玩這鬼工球,對裡頭的門路摸得清清楚楚,她一邊躲避着鞭子與大刀的攻擊,一邊單手轉着鬼工球。

快了,快了。

“唔!”

宋彌爾手上轉着鬼工球,一分心,一鞭子抽到了她的腰上。

“彌兒!”

沈湛大急,回過頭來察看,卻不想又被一個雙手拿着鐵鉤的青衣人一鉤勾到了肩胛骨,恰好是方纔傷到的地方,鉤子從上彎進去,又“刷”地一下取出來,連皮帶骨,飛出了不少的血肉。

“呃!”

沈湛額頭青筋暴起,雙瞳放大,意識已經有些昏沉了。

他從開始戰鬥到現在,受傷之後一直沒有停歇,雖說是受過暗衛處訓練的人,武功比上普通人不知道好到那裡去了,就是普通的暗衛有些也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他再怎麼也是個養尊處優的皇子、皇帝,比起今日這些訓練有素的死士,自然是有不小的差距。

沈湛再拼也是保命的打法,而他們卻是不要命的打法。

更何況,沈湛還要分神留意宋彌爾的動靜。

更不要說,這些死士和殺手,不要臉的十幾個打一個。

一開始沈湛還能還手,自然這些青衣人和那黑衣人首領身上也掛了彩,可是打到如今,沈湛右手無力,又因爲失血過過神志已經有些不清,已經不知道捱了多少刀劍,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也有不少。

這邊宋彌爾也忍着傷痛,左手又擋了一鞭,已經痛得連知覺都沒有了。

說時遲那時快。

正當沈湛覺得自己已經堅持不下去,腦中已經不由自主地幻想若是自己死在這裡,自己的身後事會怎麼安排怎麼發生時,只聽得一聲忍着痛意的“湛哥哥!”

沈湛下意識回頭看去,只見宋彌爾面前的那兩個青衣人不知正在慢慢倒下,攻擊沈湛的幾個人也不由自主地一愣,宋彌爾趁着現在,又將手中的鬼工球往沈湛跟前那幾個人一揮。

沈湛只看見好像有一道水流從宋彌爾的手中揮出。

粘在了對面不少青衣人的露在外面的肌膚上。

這也是浴蘭配的迷藥的奇特霸道之處。

大部分的迷藥,遇水會化,但是如果被水沖刷稀釋的話,自然就降低了藥性。

可浴蘭配這個迷藥,遇着水纔會發揮藥效,即便被水沖刷稀釋,藥效也不會降低。

或許長時間被水沖刷的話,依舊會降低藥性,但是藥性降低的時間很漫長,在它藥性降低之前,已經被吸收了。

更奇特的是,浴蘭這味迷藥,可不是隻能吸入或者吞下才有效果,只要沾到露在外面的肌膚上,就會產生效果。

那幾個被沾上迷藥的青衣人,動作一滯,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形就慢了下去,接着,在剩下的青衣人的驚愕之下,搖搖晃晃就倒下了。

!!!

那幾個剩下的青衣人也是訓練有素,哪怕看見自己的首領連同兄弟突然之間就倒下了,如此震驚,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他們只不過愣怔了一瞬,又立馬朝沈湛與宋彌爾兩人攻來。

可是宋彌爾要的就是這愣怔的一瞬,還沒等那幾個青衣人靠近,宋彌爾又將剩下的迷藥朝着灑了出去,有好些還灑在了兩個青衣人的眼睛裡。

只聽得那兩個青衣人大叫一聲,下意識就去捂自己的眼睛,手還沒有捱到,人也跟着倒下了。

他們的同伴還不待反應,一個人大刀在地上一杵,雙手壓在刀柄上,還來不及喘口氣,人就順着刀柄滑了下去,他的臉在刀上慢慢滑過,刀刃破開面巾,在臉上劃了又深又長的一道,可那青衣人卻無知無覺,半點沒有知覺。

連沈湛又驚異地朝宋彌爾看來。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來是宋彌爾灑出了類似迷藥的東西,才讓這幾個人迷倒,可有什麼迷藥如此霸道,遇着這麼大的雨水也沒有消散,沾着皮膚就能發揮作用。

而這樣霸道的迷藥,爲何宋彌爾沒有在一開始就拿出來?

不過,這念頭沈湛不會是一瞬,便被自己給揮去了。恐怕是宋彌爾太害怕緊張,自己都沒有想到身上還帶着迷藥,要不然就是這迷藥的藥性,連宋彌爾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沈湛壓住自己心底的疑惑,也知道現在不是詢問的最好時機,他轉過頭,看向最後一個沒有被迷藥沾到,一開始的黑衣人首領。

那黑衣人許是被驚到了,就那麼直愣愣地站在那裡,還不等沈湛咬着牙忍痛揮劍刺出,只見宋彌爾從自己的身後衝了出去,沈湛眼前一花,就看着宋彌爾將那柄匕首插進了那黑衣人的胸膛。

黑衣人首領倒下的時候,還萬分不可置信,眼睛瞪得老大,不相信自己竟然死在了自己一直小瞧的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子手裡。

黑衣人首領眼中最後的畫面。

便是在厚重的雨幕中,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舉着雙臂,吃力地將一把精緻的匕首送入了自己的胸膛。

她的臉很白,瑩白如玉,似乎在雨中幽幽地發着光。

她的臉很美,八寶巷子裡那些花魁沒一個比得上她。

不僅很美,而且很吸引人。

黑衣人不知道那種東西叫氣質,只覺得她好像一朵正在慢慢綻放的花,哪怕如今她的衣衫之上盡是泥土,污濁不堪,手上腰上還有不少的血漬,頭髮全榻在頭皮上,卻越發顯得五官精緻,明明狼狽不堪,可是你就是覺得她十分的明豔。

好像去年他見過的中秋之後十六日天上的月亮。

可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卻充滿了恨意,又絕望又害怕又崩潰的恨意。

黑衣人慢慢地笑了。

這種恨意他很熟悉,在他出任務的這些年裡,他見過不少這樣的恨意,可惜有這些恨意的眼睛,都在自己的劍下慢慢地閉上了。

今日這雙,是自己看見過第一雙未閉上的眼睛。

可是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黑衣人慢慢地倒下,臉上有一種奇異的笑意。

可惜他蒙着臉,宋彌爾並沒有看到。

她只覺得渾身脫力,好想就這樣也跟着倒下。

但是她沒有,撞撞跌跌地跑到沈湛的跟前,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扶起了沈湛。

“湛哥哥。”

宋彌爾的聲音在打着顫。

“我們,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沈湛擺了擺左手,“這些人可是被迷倒了?”

“啊?是······”

宋彌爾以爲沈湛要質問她迷藥哪裡來的。

“那些迷藥是······”

“先不說這個,”沈湛又搖了搖頭,“不管藥性持續多久,他們會昏迷,也遲早會醒來。”

說罷,沈湛隨意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劍,提起劍,先朝那爲首的青衣人首領刺去。

一送一提。

那名青衣人首領就沒了聲息。

宋彌爾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不是因爲冷。

方纔自己一心只想着阻擋對沈湛的殺害,行爲在腦子之前先做出了反應,刺死了那名已經傷痕累累的黑衣人。

她其實還沒有反應過來。

如今看着沈湛十分冷靜地手起刀落,不帶絲毫感情地解決掉了一個人的生命,她突然覺得很冷。

宋彌爾就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眼睜睜看着沈湛一送一提,接二連三好幾個青衣人就丟了性命。

她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水。

也快步走到了那黑衣人首領的屍體面前,咬牙拔出了匕首。

然後朝自己最近的青衣人刺去。

男人的胸膛很厚,宋彌爾刺一個十分地吃力。

可是宋彌爾卻很認真地在殺人。

今日是宋彌爾第一次殺人。

從前她連一隻螞蚱都不想傷害。

可是今天,她認認真真地,用盡力氣,將自己的匕首從一個人的胸膛穿過,又吃力地拔起來,刺向另一個人的胸膛。

遇着難以拔出的,她還要起身,用腳蹬住那人的屍體,費勁地拔出匕首,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泥地裡。

然後再支撐着起來,向下一個目標走去。

宋彌爾方將匕首插入第五個的胸膛,沈湛已經提劍走了過來。

剩下的黑衣人與青衣人,他都挨個給了一劍。

早在宋彌爾刺殺除了黑衣人首領以外的第一個人時,沈湛便看見了,可他也沒有出聲阻止。他的皇后,難道不得跟他一起面對?

沈湛用劍挑開了青衣人首領的面巾。

藉着熹微的晨光,藉着雨水順着晨光打下來的亮色仔細地端詳。

是個生臉,也沒有什麼特別。

他的劍尖朝下,又挑開了衣襟等處,又將屍體翻開來檢查。

胸口、手腕、後背等常見的地方都沒有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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