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深海棠敗,無處覓人間

太后當即就軟了腳,差點整個人都靠在了宋彌爾的身上。宋彌爾趕緊用力扶着了太后,只聽太后氣息不勻地說:“快,瞧瞧裡頭怎麼回事!”

今日跟着太后來的是嬤嬤云溪,她依了命令,走要去月子間問問,那布簾又給掀開了,兩個宮女各自端着一盆血水,並着個穩婆走了出來。

那穩婆急慌慌的,並未瞧見各位貴人,悶頭悶腦地便要與云溪撞上,云溪手疾眼快拉了她一把,穩婆擡頭,先是一怔,接着就跟見着了親人似的,眼裡透了激動,不管不顧也抓住云溪的胳膊:“快,這位姑姑,敢問您可是這驚鴻殿的主事?貴嬪娘娘怕是有些不好,宮裡可有老山參,若是沒有,您可有法子去求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安排的咱們先過來,按道理應該也是到了,皇后娘娘心腸好,您去求求,定然會給參的。”

這穩婆也是常給各府各院接生的老婆子,宣啓帝的後宮雖是頭一遭進來,可先帝的後宮倒也來過一次,也知道這宮裡兇險,上面的主子若是不想讓你生出來,你就甭想生出個什麼來。

可是她被安排進宮,聽過皇后娘娘訓話,也曾遠遠仰望過皇后,知道她是個好心的賢德皇后,對這胎也是看重得緊,今日她們在宣德宮後邊,聽說柔貴嬪早產,皇后娘娘竟是派了步輦繞了小路送她們先到了,並着早先安排在柔貴嬪身邊的幾個老經驗的穩婆,都曉得皇后娘娘是個好的,這纔開口第一句,就是要求着皇后娘娘。

云溪按住了她,讓出一半身子:“你彆着急,貴人們都在後邊等着。”

那穩婆這才發現後頭還站了人,她兩眼囫圇一圈,也就知道後頭站的都是些什麼樣的貴人了,連忙躬身行禮,嘴裡唸叨着給陛下、太后、皇后還有另兩位娘娘請安。

太后按着太陽穴:“快說說,裡頭是個什麼情形?”

宋彌爾也邊讓德修將來驚鴻殿時就備着的全須全尾的人蔘拿給了那個穩婆。

穩婆接了那上了年份的好人蔘,莫名其妙眼圈就是一紅,連忙掩飾住自己的情緒,聲音穩了穩才道:“回太后娘娘的話,柔貴嬪身子骨弱,雖說進補養了些回來,可內裡還是虛的,柔貴嬪往常又重視龍嗣,雖說早了幾天,可胎卻是足的,只不過柔貴嬪身形窄小,身子又弱,這纔有些不好,老奴瞧着,若是含了參,補點氣力,只要柔貴嬪娘娘挺住了,母子皆是平平安安的。”

柔貴嬪其實也算是兇險了,可這穩婆摸準了在場人的心思,這皇后娘娘怕是再好心,見着小妾在自己的前頭生下來孩子,恐怕也是不高興的,也是皇后娘娘確確實實沒有動什麼手腳,她們做這一行的,可是看得明白,而太后娘娘與陛下定然是着緊孩子的,因此,若是母子有個什麼差錯,也只能怪柔貴嬪身子不好,自己又沒能力挺過來了。

宋彌爾她們也聽出了話中的另一層意思,說是早產,但胎卻是足的,可見柔貴嬪往日裡爲了生下龍嗣,不管不顧地胡亂偷偷補了多少,她盆骨窄小,胎兒過大,自然是不好生的了。

那穩婆回了話,得了允許,又急忙忙回屋照看去了。

等了一會,宋彌爾等人見再沒有血水端出來,裡頭的慘叫聲也漸漸平和,這才放下心來。

宋彌爾扶了太后去旁邊的烏木玫瑰椅上坐了,自己也跟着坐了下來。

袁晚遊在她耳邊悄悄說:“今日好生奇怪,誒,你說往常這種事情,柳疏星那種性子,怕是早早就來看熱鬧了,生怕不能從中插一腳,今日可是人影都沒見着。按理說,陛下太后都來了,她竟不來好好表現表現?這不像她呀。還有那段昭儀段淼,她近日不是和文清婉走得挺近的嗎?怎麼如今文清婉早產了,她就不知道縮在哪裡去了?”

一旦產生了懷疑,就看哪兒都覺得哪兒不對,袁晚遊如今可是能找出一百種理由證明柳疏星與段淼心裡頭有鬼了。

見坐了上位的沈湛探究的眼神掃過來,宋彌爾手肘將袁晚遊一碰:“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待會說。”

袁晚遊撇了撇嘴,擡頭看見沈湛的眼神,兩眼一瞪,好像是責怪沈湛打擾了她與宋彌爾說話似的。沈湛一噎,這麼多人在場,也不好問彌兒究竟是怎麼了,只好心裡打定主意,等這邊完事了,定然要去宣德宮問個清楚。

有了老參,裡頭負責接生的穩婆與醫女就是最好的,沒多久就聽得裡面似乎是順暢了。衆人又小坐了一個時辰,一個穩婆含着驚喜大聲喊到:“出來了出來了!快快,剪子拿來,熱水端來!娘娘用力啊——!”

這一聲喊完,那穩婆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繼而只聽見短促的“啊”一聲,裡頭竟然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穩婆的助產聲音,沒有女子的用力的吸氣聲,更沒有嬰兒的哭聲。

“怎麼一回事?”

太后緊張得站了起來。

云溪嬤嬤站在月子間外,低聲問裡頭:“王婆,裡頭什麼個情況,怎麼沒有聲音了?”

該不是嬰兒出了什麼事吧?

云溪這樣想着,臉色不好看了。

只有沈湛面色如常,就好像裡頭不是他的妃嬪,也不是他的孩兒一般。

宋彌爾見了,不由得心下一冷,對待他的孩兒尚且如此冷漠,那他對待自己呢,密林中的事情,他真的一點也不知情嗎?

這個想法與宋彌爾從密林回來、從宣德宮醒來時見到的沈湛那驚詫、痛苦、疼惜、自責的眼神交錯,宋彌爾竟不知哪一個是對哪一個是錯了。

就這麼短短一瞬間,待宋彌爾回過神來,卻只見那月子間中滾出了一個人來。

說是“滾”也不十分貼切,她是連滾帶爬出了月子間,伏在廳中就哭着喊“饒命”,吞吞吐吐話都說不清楚,正是方纔那個鎮定非常的王婆。

“你要說什麼,慢慢說,是不是孩子出了什麼事?”

太后強制鎮定,且問道。

那王婆囁喏了半天,深吸口氣閉着眼正要說,卻聽沈湛一聲“慢着”,他看向太后,“母后,天色已晚,不若您先回了壽康宮休息,萬事有我與梓潼,您不必擔心。”

太后面帶不解和拒絕,“這都什麼時候了,叫哀家回宮?陛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哀家?”

真不愧是母子,太后一句話,就將沈湛給問住了。

而眼下這種時候,卻又不是坦白的時候,沈湛只怪自己方纔心裡頭只想着宋彌爾的傷,想着她會不會因此吃醋,卻差點忘記自己的老母親,可是受不得驚嚇的。

沈湛別無他法,只得走下座位,到了太后的跟前,握住了太后的手,對着王婆道:“裡頭什麼情況,你便如實說來。”

王婆被沈湛這麼一阻一問,又有了些遲疑,戰戰兢兢欲言又止間,又聽沈湛道:“你且說來,生產一事本就兇險,你已經盡了力,便是有何不妥,只要不是人爲動了手腳,朕都恕你無罪。”

沈湛此話一出,太后差點都撐不住了,只當自己頭一個孫兒真當出了什麼事,那柔貴嬪身子骨那般的弱,莫不是連累了自己的孫兒!

太后正惱怒地想着,自己的兒子卻用力握了握自己手:“母后,不管發生什麼,您都一定不要太過激動,您的正經孫子,該是兒臣與彌兒的孩子。”

太后深吸口氣點點頭,只當沈湛在安慰自己,她在後宮裡見得多了,生出來這麼久都沒有半點哭啼,這孩子,恐怕是活不長了。

那王婆醞釀半天要答話,最後卻將心一橫,轉頭衝着布簾後頭道:“張家的,你將那······抱出來吧!”

宋彌爾眉頭一皺,這王婆好生無禮,便是嬰孩活不長久,可究竟是皇嗣,怎能這般稱呼?

可下一刻她便知道,王婆這樣稱呼,已經是最好的說法了。

一個比王婆稍顯年輕些的老婦人,懷裡抱着個襁褓,跪着從月子間行了出來,中間好幾次都差點行不動軟在地上,她臉色生白一片,雙目無神,竟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行屍走肉。

她將那小小的包裹着的襁褓慢慢地、顫抖着遞給了王婆,王婆瞪了她一眼,無法,只得自己提了口氣,接了襁褓,心驚膽戰地將襁褓呈給了沈湛。

一旁的安晉就要上前接過,沈湛卻伸手親自接過了襁褓,衆人都不由自主地朝那即將要打開的襁褓看去——

太后首先“啊”了一聲,接着就要倒下去,沈湛一隻手迅速扶住太后,用力在太后臂膀上一捏。太后怔了怔,不動聲色地倉皇着臉重新坐在了玫瑰椅上,再也不向那襁褓瞧上一眼。

而方纔才露出了點狠勁兒的賢妃,卻匆匆起身,跑到柱子後頭吐去了。

袁晚遊直愣着一雙眼,呆呆地問同樣也有些呆怔的宋彌爾:“這······這是怎麼回事?”

(一百二十九)湖畔胭脂(一百二十一)風雨(六十七)樑王(三百三十八)(一百五十三)茶園(三百四十一)(二百九十九)世人囂囂,鷦狗爻爻(八)想通(九十一)謀(十四)纏綿(一百二十四)天涯心思(七十七)心思(三百一十四)南方來來使(三百二十五)談話(四十三)一波未平(二十一)皇后,兇手?(三百一十七)(一百六十二)晨省(二百八十七)千里青門道(二百六十四)阿影(二百四十一)(二百五十五)(一百七十四)下落(一百零二)宴會前夕(一百)清和(二百八十三)林暗草驚風(一百零七)獻藝(一百一十八)會(三十六)爭吵(八十二)首進閣樓(三百二十七)坦白(一百七十五)梅消雨散(三百二十八)晨省(二百九十四)欲語氣先咽(一百零四)怒火(三十二)中秋宮宴(四)(二百八十四)將軍夜引弓(四十七)揚兮(八十一)護胎、太后(七十八)盤算(一百七十六)反差(二百零二)弱不憐秋,竟是秋風斷(三十)中秋宮宴(二)(二百八十五)五更鼓角聲悲壯(一百三十三)情之一剎(五十八)臘八(上)(三百二十二)第一局(一百四十二)詭譎的前夕(三百)笑飲砒霜,心不由己(二百六十八)所悲道里寒(二百五十三)(一百三十一)風頭名頭(二百七十八)更隔一萬重(五十二)心思(二百九十八)司馬昭之(三百三十四)排查(一百七十三)依容(三百三十八)(一百三十四)小定,歡聚(一百九十二)驚胎(三百三十一)歹心(二百八十三)林暗草驚風(四十三)一波未平(一百六十三)爲難(四十七)揚兮(二百七十六)萬點長淮樹(一百零四)怒火(一百三十三)情之一剎(二百九十七)空言去絕蹤(二百)溫情(一百七十七)蹊蹺(二百七十三)明玉州(二百三十五)(一百零一)勸說(四十一)初成(一百二十一)風雨(四十八)信(三)過招(七十六)孕(一百七十八)連環(二十六)宋家(六十一)宴會(上)(九十六)心思(七十)又遇(一百二十二)爭辯(二百二十九)(一百六十五)(十一)賞罰(一百六十三)爲難(三百四十五 )大結局(上)(二百九十三)心曲千萬端(三百四十四)(一百八十一)真心(二十三)真兇(六十七)樑王(六十二)宴會(下)(三十六)爭吵(一百八十)巫蠱(一百八十六)布料(五十一)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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