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十一五)有所思,不知暮雨爲朝雲

便是這般又過了幾日,御醫診脈,說是宋彌爾表裡淺顯的傷口已經癒合,有的刮擦的痕跡,經醫女瞧了,痕跡也都淡了,至於更深的傷口以及鎖骨那處,卻是要溫養更長的時日。不過好歹是能下地走動,不用再整日在牀上箍着了。

袁晚遊再來的時候,宋彌爾正在西配殿隔出來的書房裡頭用左手划着什麼。

她穿着一身青蓮色比甲,下頭是同色四十二幅曳地長裙,裡頭是玄色的綢衫,只在袖口與衣領有幾圈瑩潤的珍珠,旁的裝飾便再也沒有了。

頭面上也素淡極了,描了描眉尾,便沒了其他的脂粉,頭上也乾乾淨淨,只有一個素髻,斜插了一隻鹿角珊瑚,珊瑚通紅,更是襯得烏髮潤亮。

青蓮色深沉,遠遠瞧着,放佛就穿了一身黑似的,臉上又沒有妝,倘若是旁人穿了,只會顯得老氣橫秋、暮氣沉沉,偏生宋彌爾這般一穿,卻越是顯得她面如皎月、眼若銀星,一身素衣都未曾將她的風華壓下去半分,她緊緊抿着脣,更如那九天上不可高攀的神女一樣,可遠觀而不可及。晃眼看過去,只覺得高山仰止,仔細一看,卻又風平浪靜,經過密林那一役,她的身形裡頭似乎又添了些什麼東西,可要說出來,卻又不得分明,只能細細品味。

彼時她站在書桌前面,身後是兩人高的書架,上頭密密麻麻擺了滿當當的書,書架一共有三個,沿着牆一面一溜兒擺了,書架的兩旁,另兩面牆,各自擺着一個博古架,前朝的鎏金瓶、傳說上古的羊脂玉、無數人求而不得的高僧舍利,甚至於只聞其名不見其作的名家字畫,或掛或堆或插在博古架邊上的半人高的粉彩花瓶裡頭。整個書房便不像個女兒家常來的地方,沒有半分脂粉氣息,可是仔細瞧那書桌上書架中偶爾散出的紙張,上頭密密麻麻簪花小楷寫的註解,瞧那書桌上那方觀硯上頭的痕跡,瞧旁邊毛筆架子、毛筆、乃至鎮紙上或深或淺的褪色印記,便也知道,這書房的主人,有多愛在這裡逗留了。

書房前頭沒有別的東西,只用人力闢了一面牆,整面牆都裝成了窗戶,下頭半米高的一排用琉璃砌了,上頭是四扇大窗戶,如今通通敞開着,下午的陽光斜斜地從外頭照進來,剛好打在書桌附近,將宋彌爾整個人都籠罩了進去。青蓮色的比甲與長裙在陽光之下隱隱約約透出光華來,袁晚遊眯着眼睛仔細看了,才發覺那是暗金色的繡線,沿着裙子的幅面與比甲邊緣,繡了飽滿的大小蓮花各數十朵,平常瞧不出來,在燭火和燈光下頭,這才瞧出點門道來。

宋彌爾見袁晚遊進了門,這纔將手中的紫毫一擱:“你來啦?”

袁晚遊湊過去瞧宋彌爾的書案:“你在做什麼?能看嗎?”

瞧了兩眼似乎是自己前幾日拿來的卷宗,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宋彌爾的身上,她伸出手扶住了宋彌爾的胳膊,上上下下看了又看:“你身子好些啦?我瞧着氣色似乎好多了,如今覺得如何,鎖骨那邊還疼着嗎?”

宋彌爾婉婉一笑,“已經不疼了。”她還略略動了動右邊胳膊,袁晚遊連忙叫她停下,又聽她道:“浴蘭也說了,眼下這傷瞧着厲害些,大抵再溫養一二月便能痊癒了,只是鎖骨這處,我估摸着陰天下雨都會疼一疼,前一日晚上下了雨,這邊就有些發疼。”

袁晚遊眼底也泛起一絲心疼,“可有什麼法子治一治?我聽說泡溫泉許是有效,再不成叫浴蘭弄個藥浴呀,難不成就這樣硬捱着?”

“就是要泡溫泉,怕是也要等到秋日去了,眼下這時候傷還沒好,就是好了,如今也是走不開。”宋彌爾淺淺道。

“怎地?”袁晚遊眼中光彩一閃,“可是彌兒你發現了什麼?!”

宋彌爾點點頭,“袁姐姐,你來看。”

袁晚遊再次湊到書案前頭仔細看去。

書案上頭的東西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面是自己從內務府找回來的卷宗,一面是用清江紙寫的密密麻麻的字跡。

袁晚遊仔細向那清江紙上頭的字看去,小荷、柔貴姬(現柔貴嬪)、何孟婕、羅茜之死······巫蠱事件、梅玉容之死、柔貴嬪再出事、柳疏星······

一條條將人與時間順序對應的事都列了出來,另一張紙,又是按着事件發展的順序列出了涉及到的人。

“彌兒,你這是······?”

袁晚遊看了半天,倒是知道這是根據卷宗所列出來的時間線,可是,這個列出來,對這次彌兒密林的事,以及明面上要查的月淑儀等人的事,有什麼關係呢?

宋彌爾望着那些紙張,微微一笑,頗有幾分奇異:“袁姐姐,我這幾日翻着卷宗,手癢無事,就順手將這咱們入宮開始到現在,宮中發生的大小怪事、案件都一一列了出來,我卻發現了幾個十分有趣的事情。”

袁晚遊微微睜大了眼睛:“什麼有趣的事兒?”

宋彌爾擡起左手,纖纖手指指着上面幾排字,“你瞧,這是事件和關聯人物,我發現,最有趣的事情。”

“一,這幾件大事,都有柳疏星的身影,這是一巧,如果說她沒什麼關聯,那她這好奇心可就大發了,更何況,當初小荷的事情,咱們那時候可是被動極了,陛下允了柳疏星審理此事,她便迅速地將羅茜給揪了出來,陛下又迅速地判定了此事,咱們那時候也是糊塗,偷個東西還要一審二審呢,爲何羅茜小荷一事,當場就有了結果?那個指認的長侍,如今人呢?據說是陛下身邊的,早就銷聲匿跡了;”

袁晚遊蹙眉,“你是說這件事是柳疏星做的,可是陛下,他包庇了柳疏星?!”袁晚遊立刻就有些義憤填膺了。

宋彌爾笑着搖搖頭,“卻不一定是柳疏星做的,至於陛下······我並不知他爲何要縱容柳疏星這般行爲,如果不是陛下太深愛着柳疏星,那便只有他們倆有共同需要掩蓋的事情。”

宋彌爾的眼中劃過一絲嘲諷,又瞬間歸於平靜,“陛下愛柳疏星嗎?可是又是什麼事情,能讓他們倆人聯手起來,竟是連我這個皇后也是要瞞着的呢?”

方纔還對皇帝義憤填膺的袁晚遊,聽到這裡,卻有些忐忑地瞧着宋彌爾,“彌兒,你······你是不再信任陛下了嗎?”

宋彌爾默了默,“自然是信任的。我只相信我親耳聽到、親眼看見的事情。至於眼下這種推斷······”宋彌爾勾脣,“沒有直接的證據,又能證明什麼呢?”

袁晚遊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又聲音乾澀的轉移話題:“那這件事上牽涉進去的何孟婕呢?她有沒有什麼不妥?”

宋彌爾這次是真笑了:“但凡是背後黑手,都是想要自己從中得到利益,不管是以退爲進還是什麼,你仔細去分辨,她都是得到了她想要的好處的。而此事之後,何孟婕直接從昭儀降到了充儀,而她的性子又是個想要冒進的——除非她這冒進也是裝的,她本就是個想要獨自在深宮老死的人——否則,如今在充儀位置上待着,卻寂寂無聞,像是在冷宮,吃不好穿不好的,對她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

袁晚遊這也點點頭,“卻是有道理,那這麼說,這些事情,甚至於密林中的這兩件事都是我之前說的,是柳疏星搗的鬼囉?”

宋彌爾卻又搖搖頭。

袁晚遊一怔,又見宋彌爾開口道:“這只是第一個推論,還有第二。柳疏星與尉遲的關係不好,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是偏偏,袁姐姐你瞧,小荷死的時候,上一回柔貴姬因爲江月息落胎的時候,甚至於大小事情,明明看着吧,這尉遲嫣然是在處處針對柳疏星,可是你想想,柳疏星這樣的脾性,爲何從未真的故意爲難過尉遲嫣然,頂多是言辭上說幾句,甚至連以下犯上這樣的懲罰都沒有,是不是太奇怪了點?難不成,柳疏星這脾氣是裝的,她還是個好脾氣?可如果她是個好脾氣,尉遲嫣然爲何又要處處與她作怪,可關鍵時刻卻似乎又能替着柳疏星多進一步?這難道不奇怪?”

“還有小荷那件事,那是唯一一件讓刑部接了手的案子,宮中協理此案的是柳疏星,可你知刑部負責此案的是誰嗎?”

“是誰?與這案子有什麼關係嗎?”袁晚遊性情疏朗,根本不會去關注這些,只要沒有人冒犯到她與好友們的一畝三分地,她樂得離宮中這些事情越遠越好,宋彌爾問的這個,她還真不知道,沒有去關注過,也沒有去在意過。

“尉遲嫣然的父親,刑部左侍郎尉遲德。”

袁晚遊大驚,“這······”她只是不喜歡關注這些,可不代表她是個榆木腦袋,曾經獨自領兵上過戰場的——雖說這件事被她爹與當今天子那時的太子給瞞了下來,怎麼會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她凝了神:“可是當初,我記得小荷的案子,是叫了刑部那個叫溫嶺易的來查探的啊,好像是個什麼刑部郎中,看上去,與陛下關係似乎也不錯,怎麼又會轉手給尉遲德?”

“所以我才說有意思呢,這轉手,可是溫嶺易親自交給上峰尉遲德的。可是他與陛下關係甚篤,若是奉命辦事,會這般輕易將交出去嗎?可若是他就是這樣的性子,草率行事的,可叫他來處理不是更好,爲何要給他人?若是說尉遲德故意要來的這個案子,這又不是什麼好差事?誰會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這當中,可真是玄妙極了。”

(一百六十四)(七十七)心思(二百五十三)(九十七)安晉的心(一百五十二)危矣!(一百八十九)悅息(二百二十九)(四十三)一波未平(二百八十二)努力事戎行(七十五)猜謎(二百七十二)庭前花萎(一百五十五)救(一百八十一)真心(六十九)杏花樓(三百零一)心斷絕?幾千裡(二百六十二)(七十)又遇(三百三十六)阿勿(二十一)皇后,兇手?(六十七)樑王(二十二)疑竇叢生(二百一十三)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薄晚西風吹雨到。(四十四)一波再起(一百二十)前夕(三百二十六)依你(二百零七)簾控鉤,掩上珠樓,風雨替花愁(八十)護胎(二百一十八)樓外雷,不間昏曉(二十四)真相(二百三十)(二百一十六)來是空言(十)送禮(三十八)母子(四十六)心思(一百一十一)口技(三百一十六)數點風約住(半主線)(二百八十四)將軍夜引弓(一百六十五)(九十七)安晉的心(十七)太后(二百四十一)(一百一十三)禮物(一百四十三)大儒(八十八)行刑(二百二十三)林暗草驚風,角弓不得控(二百九十一)解道柔腸(十二)沈湛(二百七十九)別來幾春未還家(一百一十八)會(四十七)揚兮(二百九十一)解道柔腸(一百六十七)不安(二百九十三)心曲千萬端(三百一十一)又不與、嫣然同笑(七十八)盤算(三百三十三)蹊蹺(五十八)臘八(上)(一百九十三)算計(三十四)風乍起(一百六十八)月例(一百七十五)梅消雨散(三百三十八)(一百三十九)南下(二百二十六)(一百七十九)再驚(二百七十五)一尺過江山(六十六)鬼工球(一百)清和(一百八十七)分(一百八十八)贈衣(三百二十五)談話(二百一十九)苦世間無定法,法無定日(一百九十六)沈瑤入京(二百九十四)欲語氣先咽(二百九十四)欲語氣先咽(二百七十六)萬點長淮樹(一百零五)沈湛到(一百七十八)連環(一百六十八)月例(六十七)樑王(三百二十一)宋彌爾談十訓(一百六十一)暗潮(二百二十一)醉夢中,恨還同(三百零六)紅燭照君知不知(二百八十四)將軍夜引弓(二百八十八)鸚鵡怨長生(八十一)護胎、太后(一百)清和(一百五十九)奇特的宋家(三十七)談崩(八十九)處置(三百四十二)(二百二十七)(九十)髻與計(二百二十一)醉夢中,恨還同(三百三十)虛僞(一百三十九)南下(一百五十一)依偎(一百八十)巫蠱(二十六)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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